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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烽火戲諸侯 -【陳二狗的妖孽人生】《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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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mallmen 於 2011-1-8 09:39 PM 編輯

【小說書名】:陳二狗的妖孽人生
【小說作者】:烽火戲諸侯
【作者簡介】:無
【內容簡介】:

  衣衫襤褸的老人蹲坐在破敗房子前的白樺木墩子上,喝一口自製的燒酒,抽一口極烈的青蛤蟆旱煙,瞇起眼睛,望著即將落入長白山脈的夕陽,朝身旁一個約莫六七歲、正陪著一黑一白兩頭土狗玩耍的小孩子說道:「浮生,最讓東北虎忌憚的畜生,不是皮糙肉厚的黑瞎子,也不是600斤的野豬王,而是上了山的守山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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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9-4 05:30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09-12-15 11:11 PM 編輯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01章 二狗


  小興安嶺完達山原始森林末梢,這一直是個驢跡罕至的地方,今天卻有一支車隊挾帶著一股彪悍氣焰碾過,五輛越野車,散發著肆無忌憚的意味,兩輛上海牌照的悍馬,一輛JEEP牧馬人,一輛東風猛士,最后一輛是應該早就停產的北京212,看得出來這群吃飽了撐著跑到大東北邊境的“驢友”都挺金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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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9-4 05:4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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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ronapla 於 2009-9-4 05:56 PM 編輯

第004章猛人

    這支窮富階級涇渭分明的狩獵隊伍繼續深入山脈腹地,一路上倒是撞到了幾隻撞到槍口上的野雞,陳二狗對這幫公子哥的箭術實在不敢恭維,見到芝麻綠豆大的獵物後就興奮得跟瞧見了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一驚一咋外加嘶吼嚎叫,讓陳二狗哭笑不得,就這水平也敢來弓獵600斤的野豬?說實話就算是陳二狗在這條山脈撲騰了十幾年撐死了也只見過一頭500斤出頭的野豬,500斤的野豬是一個怎樣的概念?只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的城裡人當然沒個參照物,這樣的野豬完全就跟一輛小型推土機一樣,直衝過來別說一個人,就是一堆人也能給拱翻,600斤的野豬王?陳二狗冷笑,那些充滿現代化氣息的精密弓箭恐怕撐到極限、在射中要害的前提下也未必能當場射死,何況陳二狗還很質疑這群公子哥的臂力。

    雖然射術不堪入目,但好歹勝在人多,還算繳獲了幾隻戰利品,其中包括兩隻千瘡百孔一樣血肉模糊的野雞,還有一隻頭顱被洞穿的野兔和一隻運氣不佳的松鼠,這只出來覓食的松鼠被發現後在枝椏間逃竄了許久,稱得上箭雨中求生存,最後被明顯射歪的一箭歪打正著,得知這些箭矢一根就需要幾十塊錢後陳二狗都替他們心疼。

    一路下來,陳二狗也大致瞭解這支隊伍的組成,領頭的高大青年是黑龍江人本省人,叫楊凱澤,他女朋友被稱作微微,兩個上海人分別叫周靈峰和孫桂堂,一胖一瘦搭配著挺有視覺效果,還有個杭州,斯斯文文,清瘦得有點書卷氣,似乎是浙大的高材生,這著實讓陳二狗好生仰慕了一番。

    喜歡拍照的女人一直游離於這個圈子之外,話語極少,陳二狗也摸不清她的脾氣,她身後那根木頭一樣的男人更是一路沉默,就打獵來說陳二狗算半個行家,看得出那個膚色古銅色的健碩男人對叢林並不陌生。

    傻大個沒有動那張氣勢驚人的牛角巨弓,這也免去那群公子哥的尷尬,陳二狗知道富貴要出手其餘的人就沒那個自尊臉皮繼續玩樂下去了,這不是他特意關照富貴的,富貴本來就不是傻子,這點小事根本就不需要他提醒。

    「赤丙,你見過600多斤的野豬?」女人顯然不曾嘗試過野外狩獵,雖然不像前面那個漂亮女孩那般叫苦撒嬌不迭,卻也走得艱辛,不過這都僅限於她的步伐,神情依舊平淡如一杯白水。現在的她也沒了照相的閒情逸致,能跟上眾人腳步就已經不易,她朝時刻陪在她身邊的「木頭」拋出個問題。

    「見過。好像是613斤,一個人根本扛不動。」

    木頭終於開口,「不過那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是在湖北神農架。」

    真是不說則已,一說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就尾隨在他們身後的陳二狗大大驚訝了一下,這樣塊頭的野豬王,四五隻普通獵犬沖上去根本就不夠它啃,頭狗撲上去極有可能就是瞬間被獠牙刺殺的下場,陳二狗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女人嘖嘖稱奇,道:「有這麼個說法,一豬二熊三老虎,最厲害的是野豬,其次是黑瞎子,最後才是老虎,記得爺爺說過鬆樹林裡的野豬最可怕,因為常在會分泌一種黏稠松油的松樹上蹭癢,在地上打滾沾上泥土後就跟穿了盔甲一樣,槍都可能打不透,我沒說錯吧,赤丙?」

    那根木頭點頭道:「沒有。」

    陳二狗摸了摸下巴,開始真正好奇這個聰明女人的來頭。

    她沉默片刻後突然問道:「這麼一頭野豬王,怎麼殺死的?」

    陳二狗眼中木頭一樣的男人平靜吐露出兩個字,「手刃。」

    她繼續沉默,有著出乎陳二狗想像的定力。

    陳二狗情不自禁嚥了一口口水,伸脖子望了眼在前面領路的富貴,琢磨著啥時候那個傻大個也能有這通天一般的大能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事情誰不想,陳二狗覺得這世上估摸著也就富貴那傻瓜沒這想法,有些時候他覺得別人說富貴傻還真不冤枉他。

    突然遠處傳來一連串黑狗的叫聲,渾厚而凝重,中氣十足。

    大獵物!

    陳二狗和傻大個幾乎是同時臉色微變,既有興奮也有擔憂,沒這群礙事的有錢人,這種掙大錢的機會他一定會掰命也要抓住,但有這批傢伙在場,萬一鬧出個斷胳膊少腿的事故,陳二狗就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啊,野豬什麼的畜生哪管你是富翁的兒子或者是大官的兒子,直接戳死再說,到時候陳二狗就算把整座山脈的野豬崽子都殺光頂屁用,這樣一思量,陳二狗箭步前衝,叢林中矯健穿梭,讓那個女人小小刮目相看了一次。

    將近兩米的個子,再勻稱雄健的體魄也難免給人臃腫笨重的感覺,但傻大個富貴哪怕是手持巨弓也像是一頭靈活的豹子,第一時間便竄了出去,偏偏還悄無聲息,宛如一隻行走於黑夜的野貓,他和陳二狗一前一後速度趕往黑狗出聲的地方。

    密林中,一豬一狗怒目對峙,那隻跟尋常土狗沒啥兩樣的黑狗身軀微弓,眼神如狼。

    這是一頭堪稱巨大的野豬,兩顆獠牙碩大鋒銳,低聲嘶吼,雖然說一隻狗不足以對它造成生命危險,但面對這樣赤裸裸的挑釁,一根筋的它終究不會無視。傻大個貓在一根松樹後面,恰好是逆風向,手中已經握有一根弓箭,松樹林中光線並不通徹,暗黃色的古樸牛角弓格外出彩,能做成這樣的巨弓可想而知那對牛角的稀罕。

    陳二狗來到他身後蹲下驚嘆道:「好傢伙,該有450斤吧,真不知道是倒霉還是幸運,偏偏在今天碰上。富貴,你有沒有把握,後面可還有一群繡花枕頭,要是沒把握我就讓『黑豺』把這頭畜生引走,沒必要為了五六百塊錢冒大風險。」

    傻大個笑了笑,騰出手伸出三根指頭。

    陳二狗皺了皺眉頭道:「你確定三根箭就夠了?」

    傻大個點點頭,一張笑臉格外憨厚,但眼神卻有種常人不可理解的野性,如果善於捕捉細節的那個女人看到,一定會說這絕對不是一個傻子能有的眼神。

    陳二狗一咬牙道,「那我和『黑豺』做誘餌,你看準機會。」

    傻大個搖搖頭,轉頭,看了眼後方,那是那群公子哥千金小姐的方向。陳二狗懂他的意思,富貴要把那群人做誘餌,嘆口氣,道:「富貴,人家的命比我們的值錢。你既然有把握,就讓我來,再說你要萬一失手,我也不至於沒活命的機會,這不還有黑豺在我身邊嗎?死不了。」

    傻大個笑容依舊,也仍然倔強地搖搖頭。

    看到那伙估摸著是第一次見到野豬的年輕紈褲已經差不多趕到,陳二狗根本沒想要去說服這頭牛的慾望,直接就衝了出去,中指放在嘴邊吹了一記尖銳口哨,原本與大野豬糾纏的黑狗立即後撤跑向陳二狗,一人一狗狂奔起來,無比默契。

    幾乎是同一時間,傻大個也行動起來,曲臂,拉弓,瞄準,一系列動作竟然沒有絲毫凝滯,渾然天成,似乎根本早就預料到了陳二狗的舉動。

    此刻這對兄弟之外的所有人剛好能瞧見傻大個的背影,只見一個魁梧身影,粗壯手臂拉開一張巨型角弓,赫然如滿月,肆意張揚著一種也許可以稱之為與生俱來的狂野氣息,光線朦朧間,雄偉如一尊戰爭神祇。

    目瞪口呆。

    這樣一張巨型牛角弓,要拉成這個恐怖幅度,需要多少恐怖的臂力?遠處在射箭俱樂部熏陶了一段時間的公子哥都極其崇拜那些傳說中能拉開80、90磅復合弓的強人,至於拉開一百幾十磅的存在,對這群業餘玩家來說根本就是傳說中的人物,基本上到了這個級別和境界就可以去單挑北極熊或者北美棕熊了,見到這一幕,別說是他們,就連那個見識過六百多斤野豬的沉默男人都霎時間瞳孔收縮。

  
    第一箭破空而出,其尖銳洞穿力讓那群胡亂射中幾隻小玩意便無限膨脹的年輕人甚至來不及嫉妒汗顏,只感受到一種最純粹的窒息,他們很難想像被這一箭射中的獵物會是怎樣的下場。

    嗷!一聲淒厲慘叫立即傳來。

    第二根異常粗長的弓箭已經夾在兩指之間,巨弓再次被瞬間拉出一個第二次見到依舊震懾人心的弧度,弓和人隨著獵物的飛奔也平行移動起來,不到兩秒鐘,立即爆射出去,這一次獵物的嚎叫愈發淒慘,彷彿可以響徹整座森林,飛鳥陣陣,毛骨悚然。

    不等這嘶吼餘音消失,第三根長箭便再度電光火石間急射出去,這一次眾人甚至能聽到箭矢捅穿獵物身體的聲音,而它的再次嘶吼也有了種絕望氣息,放下那張堪稱中國傳統弓巔峰的牛角弓,傻大個轉身,笑容燦爛,憨厚傻氣,沒有半點城府的模樣。

    一群人在無言的震撼中趕到現場,一頭肥壯到令人髮指的野豬側倒在地上,三根長箭無一例外插在身上,一根在腿部,第二根在頸部,第三根則直接從耳部洞穿了它的整顆腦袋,這一箭無疑才是真正的致命傷。

    在黑龍江土生土長的楊凱澤膽顫心驚瞧了眼傻大個,嘀咕道:「大猩猩?」

    就讀於浙大的杭州斯文富家公子蹲下來觀察那頭戰利品,拔了半天愣是拔不出那第三根箭,滿是感慨,驚嘆道:「整一個怪物啊!」

    花容失色的漂亮女孩躲在眾人身後,偷偷瞟了眼倒在血泊中尚且抽搐的巨大野豬,醞釀了許久,終於顫聲道:「變態!」


    第005章狗男女

    過程是驚心動魄的,結果是很無趣的,那就是陳二狗按照這群二世祖的要求把那對獠牙卸下來給他們做紀念,然後一幫人用手機在那裡輪個的擺姿勢和那頭嗚嚥了半天還不肯死去的野豬照相,主角傻大個反而成為最悠閒的一個人,同樣還是那副笑哈哈的彌勒姿態,只是這一刻瞧在某些人眼中就有種人類看動物上竄下跳後發笑的高深含義。

    「這豬留給你們,額外給你一千塊,怎麼樣?」楊凱澤和他女人合影后豪爽道,雖然說沒有親身參與這場捕獵,但光看到這頭戰利品就足夠讓他們興奮好一陣子,他們根本就不貪這堆豬肉,本來就是圖個樂子。

    好不容易拆下那對獠牙的陳二狗雙手鮮血淋漓,點點頭,兩千塊到手,值了。

    楊凱澤接過獠牙,用掉整整一包餐巾紙才小心翼翼收起它們。陳二狗走到一棵樹底下乾脆一坐在地上,靠著樹幹仰視著天空大口喘氣,這種事情果然不是人幹的,被一頭將近五百斤的畜生追著跑,想想就充滿黑色幽默,如果不是富貴第一箭及時射中腿部減緩其速度,那麼不管這畜生最終下場如何,陳二狗今天都得從身上留點東西在這裡,至於是腿還是胳膊就不好說了。

    傻大個坐在他身邊把牛角弓放到一旁,陪著陳二狗一起靠著樹幹,沉默不語,也沒從他笑容中瞧出半點完成這項壯舉後該有的得意驕橫,他只是輕輕揉著右臂,看來這連續三次拉滿弓造成了些許的後遺症。

    陳二狗甚至沒有對他噓寒問暖的意思,只是閉上眼睛,保持那個仰視天空的姿勢,輕微哼起了小調,一曲《唱臉譜》,京劇味十足,字正腔圓,還真有那麼點意思,一旁的傻大個似乎很享受,閉上眼睛搖晃著腦袋,嘴角抿起,憨傻依舊,與剛才那個「挽雕弓如滿月」的英武形象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最喜歡拍照的女人這一次卻沒有掏出相機,她來到樹旁,輕聲道:「以前知道賺錢不容易,但沒能體會到會這麼難。」

    「兩千啊!」

    陳二狗睜開眼睛,眼巴巴望著天空,像是一隻注定一輩子只能呆在這片樹木地下的青蛙,笑容沒有自嘲,也沒有悲哀,乾淨的像是這片松樹林,輕聲感嘆道:「對我來說不少了。」

    她蹲下來,突然朝著天空比劃了一個手勢,架構成一個長方形,笑道:「陳二狗,你看,你現在只能看到這麼大的天空,所以你能做到知足,但如果有一天你走出這片土地,看到更多,你還會滿足兩千塊錢嗎?」

    陳二狗轉頭看了眼這個有點莫名其妙的女人,看來有錢漂亮又聰明的女人都有傷春悲秋的潛質,很乾脆利落地給出答案:「當然不會。」

    「我喜歡該老實的時候就老實的聰明人。」女人很不淑女地發聲大笑,雖然不夠矜持,還有點神經質的嫌疑,卻異常清脆動聽,類似這裡大雪初融時細水長流的聲音,所以陳二狗覺得很舒服,這廝的雖然審美觀談不上苛刻,無非就是身材將就一點臉蛋將就一點聲音將就一點腦子將就一點氣質將就一點,但這麼多將就加在一起,就直接導致了本身屁點資本都沒有的陳二狗處男到現在,雖然瞧不清身邊這個女人的容貌,但陳二狗覺得她八成挺正點,可他的聯想也就點到為止,不奢望進一步發生點什麼,按照陳二狗的思維,既然是個什麼都沒有窮光蛋,如果再沒有點自知之明,豈不真成了李瘸子那樣的犢子?

    那根一動不動站在附近的木頭看著她歡笑的模樣,神情複雜,有訝異有安慰,還有對陳二狗的些許認可,雖然只有一丁點兒。他更多的興趣都放到了傻大個身上,他不是那群懂點弓箭皮毛的愣頭青,拉滿那張牛角弓的意義有多大,恐怕只有他這個內行清楚,他瞥了眼低頭擦拭長弓的傻大個,心中感慨,是塊少見的好料啊。

    隨後這群二世祖又打到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動物,前期巨大的勝利很快讓他們失去前進的興趣,於是提出返回村莊,陳二狗自然沒意見,讓富貴留在樹林看著那頭野豬,他準備先把他們送回去後再回來和富貴一起把這頭畜生折騰回家。

    一路上極有個性的女人再沒有跟陳二狗說話,只是和那根木頭嘀咕些什麼,因為那頭野豬的緣故,公子哥們看陳二狗的眼神都緩和許多,相安無事地回到村子,一大幫對著越野車東摸西碰的孩子立即鳥獸散,楊凱澤甩給陳二狗25張百元大鈔,還說以後有時間會再來,看著陳二狗仔仔細細數了兩遍錢再放進懷裡的模樣,又惹來他們一陣竊笑。

    夕陽西下,給滄桑如老嫗村子蒙上一層昏黃的垂暮外衣,越野車一輛輛轟鳴發動,令整個村子內跟主人一樣沒見過世面的雞鴨貓狗一起蹦跳起來,陳二狗凝望著那輛掛「沈Y7」牌照的吉普緩緩開啟,眼神純澈。

    摸了摸貼著胸口的2500塊錢,陳二狗不等這支車隊完全離開視野,毅然轉身走向深山。

    他沒啥大文化,但也知道站在這裡看一百年,也進不了那個圈子。

    陳二狗邊走邊酸溜溜想,以後等大爺有錢了,買車的時候連模特一起買了,然後我還不用他們,直接一股腦送給路邊的乞丐。

    ————————

    周靈峰開著那輛上海牌照的悍馬,還沉浸在那頭野豬帶來的巨大震懾中,手機鈴聲突然打斷他的遐想,是楊凱澤,接起手機,戴好耳塞,對方的笑聲透著花花公子式的意味,跟周靈峰直接切入正題道:「靈峰,你不打算試探下那妞?」

    周靈峰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那輛同樣是軍車的北京212,笑道:「這不沒機會嘛。」

    手機那頭大笑道:「你小子,估計等你到了哈爾濱就更不會對那妞做什麼了,到時候還不是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就什麼樣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啊。」

    周靈峰聳聳肩道:「都回程了,既然還沒到被荷爾蒙衝昏下半身的地步,就不對她下手了,看她這些天的表現,我看指不定是個女同或者性冷淡,雖然看得出這妞身材肯定不錯,但我還不至於淪落到沒漂亮女人睡的地步嘛。再說了,我可聽說這種北京212好像是部隊裡訓練時團以下作戰幹部坐的玩意,我最怕這種幹部子弟,綠豆一樣大的官,粘上了卻有一大堆麻煩和後遺症,我想想還是算了。」

    楊凱澤放低聲音,輕笑道:「靈峰,你不瞭解軍隊,更不清楚我們東北部隊,你知道『沈Y7』意味著什麼嗎?你可能只知道我們瀋陽軍區實力僅遜於北京軍區排全國第二,或者知道北京軍區有個被稱作『萬歲軍』的第38軍,但你肯定不知道我們瀋陽軍區的『常勝軍』第39集團軍,它可不比38軍弱多少,那輛北京212車上掛的牌照就是39軍,我感覺那個司機身手不錯,應該不是普通的偵察兵出身,估計這個妞沒你想像那麼簡單,到時候我拿到資料,人家要真是父輩是將軍級別的紅色子弟,你可別後悔。」

    周靈峰明顯猶豫起來,這種事情大概就是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那個店,可一想到那張冷冰冰的臉龐,他還真有點沒來由的發怵。

    楊凱澤煽風點火道:「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放一個啊。」

    周靈峰釋然,放肆大笑道:「有道理,等回到哈爾濱我就動手,花點心思,我就不信拿不下這妞,她就是性冷淡我也能調教成蕩婦。」

    楊凱澤附和大笑,掛掉電話後,卻是一張周靈峰斷然猜想不出的鄙夷臉色,還有濃郁的陰謀眼神,這絕不是一個狐朋狗友該有的友善神情,這位出自黑龍江省軍區某位准將之後的公子哥陰冷笑道:「不讓你在我地盤上捅出點不大不小的簍子,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朋友的可貴。」

    忙著照鏡子打理妝容的漂亮女孩嬌滴滴道:「凱澤,你真打算把我也往他懷裡推?」

    楊凱澤根本不去看她那張表演性質的哀怨表情,道:「我只是給你個賺錢的機會,釣到那個上海佬,就等於你拿到手了LV,拿到手了香奈兒,你要真有本事嫁入這戶准豪門,就一輩子不用風吹日曬了,剛好給我省了一筆分手費,這種你好我也好的事情,你不願意?」

    女孩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容如花,嬌媚道:「願意。」

    寡情的男人和勢利的女人,這樣的狗男女往往能有一段從頭到尾的蜜月期。

    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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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9-4 05:58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ronapla 於 2009-9-4 06:01 PM 編輯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06章 抉擇
   
陳二狗是在半路上碰到富貴的,這個大個子做了個擔架模樣的玩意拖著那頭野豬,松木擔架上還有一隻野雞和兩隻山跳,沒有箭傷,應該都是富貴前天放下的幾個套子的功勞,兩個人拖著野豬回到村子的時候惹來所有村民前來觀看,野豬能長到這個體型殊為不易,進入村子幾個眼饞的村民試探著跟傻子富貴開玩笑說能不能用一毛錢換走山跳,富貴憨笑著點點頭,野雞和山跳很快就被人屁顛屁顛拎走,留下富貴手中三枚一毛錢的硬幣,陳二狗緊繃著臉,卻也懶得理睬,張家寨最喜歡無聊的時候跟富貴玩一個一毛錢和一塊錢的遊戲,兩樣讓富貴挑,結果挑了十幾年,這個傻瓜一直挑一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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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08章 狼狽

    陳二狗沒見過世面,以前到過最大的地方就是讀高中時的鄉鎮,兩三萬人口的規模,那個時候陳二狗僅僅是覺著張家寨真小,等到他到了哈爾濱,才知道那個鄉鎮的渺小。在火車站找著沒什麼好臉色給他看的老鄉,心疼著掏出錢買了去上海的車票,坐上車,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旅客逐漸從視野消失,陳二狗才恍然發現哈爾濱已經離他而去,他根本就來不及回味這座城市的氣息,上海,對陳二狗來說就是書上那幾段蒼白的描述,經濟,繁華,時尚,這些詞彙都無比抽象,像歷史書上那幅他看了無數遍怎麼看都沒看出花樣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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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野心                                    


  (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碼字,某人拿皮鞭站于背后督促中,不得不發憤敲打鍵盤。)

  上海像一塊早年那種五毛錢的雪糕,不等陳二狗咂巴咂巴幾口就融化干凈,根本沒嘗出味道,陳二狗剛正襟危坐進入狀態準備好好瞧瞧這座大城市的繁華夜景,卻聽見老鄉的嚷嚷讓他下車,他猛一回神,發現這一段路確實跟哈爾濱郊區沒啥兩樣,清一色矮房,電線桿錯亂,路旁多半是大排檔一樣的小飯店,或者門口站著幾個化妝得像妖精的女人的粉紅色氛圍發廊,這個時候這只土鱉才醒悟這座居高臨下的城市中也有些地方離他並不算太遙遠,踮起腳跟使勁張望,有些東西還是看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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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群架


  什么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那就是瘦竹竿一樣的老板礙于良心還會對慷慨成仁的陳二狗報以幾縷愧疚眼神,而他的兒子則老早端著個碗坐在樓梯口看戲,就差沒端根板凳帶些瓜子請他姐姐一起來看陳二狗怎么壯烈犧牲。

  陳二狗用張家寨的話說就是這狠犢子要死早就死了撐過18歲就再難死了,生出這狠犢子老子的瘋癲老人曾笑著說那是禍害遺千年。張勝利窩在角落頭,沒從張家寨出來混之前他也參與過幾場大規模群毆,純粹論能打,方圓百里內傻子富貴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但要說打起來誰他媽最不是個東西,絕對是看起來病秧子不像個農村爺們的陳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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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ronapla 於 2009-9-4 06:15 PM 編輯

第015章 真香

李晟這兔崽子所在的小學離阿梅飯館不算太遠,十五六分鐘的路程,現在陳二狗習慣早晚各買一份最便宜的報紙,看完也不丟掉,看到有意思的信息就裁剪下來貼在一個本子上,因為她要來上海的緣故,陳二狗也開始掌握蒐羅上海的相關信息,老闆娘阿梅是地道的上海上只角居民,聊到上海侃侃而談,她眼中瞧不起的不光是外地人,還有上海下只角的居民,陳二狗也不清楚這份倨傲的憑據是什麼,孫大爺說起上海則要客觀公正許多,陳二狗從老人嘴中總能聽到一些很拔高很抽象卻一語中的的術語和評價,陳二狗知道那叫做高屋建瓴,這不是每天看兩份小報紙就能積累出來的深厚底蘊,老人還從木箱中拿出基本上海志之類的書籍給陳二狗,說不用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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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我不累


  (本周推薦票到一萬五更新第二章,到一萬七更新今日第三章,有馬甲的不妨偷偷砸幾票。)
  論氣勢,戴鴨舌帽、頂一副黑框眼鏡的女人顯然比不上剛才那兩個開豪華車的二世祖,只是打扮休閑的她一進門,自詡認人奇毒懂點面相卦數的老板娘便瞪大眼睛,大有一股腦想瞧出這妞前世今生的架勢,只是最后冒出一句:“這身材,再配上我這臉蛋,就真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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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曹家女人


    這一摔注定是陳二狗銘記一生的精彩片段,但一想到這也許是身旁驕傲尤物精彩生活中可有可無的小插曲,陳二狗就很胸悶,必定身居高位的她似乎從不輕視他這個小百姓,但不知道為什么,以前整個張家寨唾棄他這個不爭氣的敗家子,高中時代不少人明著暗著都罵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癩蛤蟆牛糞,但那個時候的陳二狗都是倔強著尊嚴著,盡管尊嚴得很沒有底氣,但面對曹蒹葭,有一種發自肺腑的無力感,就像他在大山第一次單獨面對一頭覓食的黑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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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ronapla 於 2009-9-4 06:24 PM 編輯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2章 對弈

    曹蒹葭敲門而入,只站在門口便不再踏入一步,見到李唯這個如臨大敵的小妮子,她禮節性微微點頭,嘴角稍稍勾起一個柔化那張清冷臉蛋輪廓的弧度,只是這抹弧度剎那間便收斂,繼而望向陳二狗,道:“下幾盤象棋?”

    “梧桐樹下下象棋不錯,我幫你搬藤椅,你幫我拿象棋。”一聽到象棋陳二狗頓時來了興致,不知道曹蒹葭是什麼水准,孫大爺一盤沒讓他贏,陳二狗憋著口氣想要連本帶利從曹蒹葭身上贏回來。

    “我來拿象棋。”李唯不動聲色地從陳二狗手中接過象棋。

    三個人來到梧桐樹下,陳二狗坐在一條小板凳上熟練擺放棋子,曹蒹葭背靠著紫竹藤椅,執黑,她喜歡把那顆“將”從棋盤中拿起放在兩根手指把玩。

    陳二狗如孫老頭所言,是個殺心頗重的棋手,從不怕玉石俱焚,靠著一股殺伐銳氣咄咄逼人,在局部糾纏中從不退縮,似乎有點不適應陳二狗棋風的曹蒹葭皺了皺眉頭,李唯和喜歡端著碗蹲一邊看棋的李晟不一樣,她對象棋不感興趣,略懂皮毛,只不過看著曹蒹葭一枚枚棋子拿下棋盤,她笑意愈濃,像一朵過早綻放的嬌豔牡丹,曹蒹葭把玩著那枚“將”,輕瞥了眼這個笑得幸福像花一樣的小妮子,再望向低頭凝視棋盤的陳二狗,輕輕晃悠著舒適的紫竹藤椅,安靜等待陳二狗的下一步殺招,真不愧是個常跟山里黑瞎子野豬較勁的狠犢子。

    這位喝著額古納河長大、七歲就敢跟比他大兩歲的富貴進山打野物最終扛著一條眼鏡蛇回張家寨的年輕男人穿著雙布鞋,神情肅穆,每一次落子越來越慢,思索時間越來越長,曹蒹葭的棋風跟四平八穩的孫大爺不一樣,她透著股綿里藏針的陰柔,不動聲色,落子斷然不會平地起驚雷,卻從能化險為夷,看似退讓,卻始終沒讓陳二狗得著便宜。

    第一盤下了足足三十分鍾,陳二狗戰至最後光禿禿的一顆帥,終于悲壯落敗,看著一旁觀戰的李唯心有戚戚焉。

    第二盤曹蒹葭突然一改保守風格,竟然和陳二狗在一點一寸的局部棋盤上玩起了步步見血的纏斗,她的連環馬依舊犀利,步步為營,酣暢淋漓,這一盤十五六分鍾便勝負分曉,陳二狗同樣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再次敗北。

    第三盤依舊蕩氣回腸,不知道投降為何物的陳二狗終于忍不住歎了口氣,第三次收拾殘局重新擺子,曹蒹葭靠著紫竹藤椅無比悠閑地把玩著手指間那枚棋子,臉上沒有洋洋自得,卻也沒有故作姿態的謙虛。

    李唯看得驚心動魄,孫大爺的象棋是附近幾條街出了名的強勢,偶爾幾次觀戰也沒這種玩弄陳二狗于鼓掌的氣勢。她只是個外行,瞧不出孫大爺幾乎化腐朽為神奇的棋力,已經完全不需要用棋盤上的凌厲殺伐來體現,但曹蒹葭的棋力還是超出了李唯的想象,她原本還巴望著陳二狗能殺一殺這陌生女人的銳氣,再不成熟的女孩也有超乎想象的直覺,不管陳二狗在她心目中是哪一種定位,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她沒來由感到一種危機感,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在李唯看來顯然不是一百個王語嫣加起來就能媲美的危險角色。

    李晟這兔崽子也已經蹲在一旁看了一局半,雖然平時呱噪的很,但基本上這個時候卻可以做到觀棋不語,只是偶爾一盤殘局結束後他才冷嘲熱諷,今天他倒是出奇地沒有把重心放在對陳二狗被大肆屠殺的事情上,只是左一眼李唯右一眼曹蒹葭,不知道小腦袋里想著什麼。

    “繼續?”曹蒹葭問道。

    陳二狗點點頭,擺好了雙方棋子。

    “不下了,每天三盤,不多不少,否則不走神被破了不敗金身就不好玩了,我要延續孫大爺的優良傳統,將全勝進行到底。”曹蒹葭眨巴了下秋水眸子,帶著些許狡黠。

    陳二狗也不強求,只能伸個懶腰,望著棋盤怔怔出神,被連屠三局,內心堪稱一把辛酸淚,真沒想到來了個娘們還是沒得翻身,雖然早料到這個腦子好使到讓陳二狗破驚豔的女人棋力多半不弱,可哪里猜得出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我學棋都十多年了,手把手教我的師傅還是個業余七段的高手,輸給我幾盤也不太冤枉,否則那個師傅非找我算賬不可,你要是能在半年內完勝我,我就直接推薦你去做職業棋手。”曹蒹葭半開玩笑道。

    李唯臉色不悅地離開,哪個青春時期的小女孩不喜歡自己喜歡或者喜歡自己的男人是個彪悍到越離譜越好的顯赫角色,別奢望一個鄰家小妮子能有多大多崇高的思想境界,李唯沒怎麼生氣,只是對曹蒹葭那副老神在在的胸有成竹很不順眼,典型的小女孩看女人的奇妙心態,這兩者的鴻溝可不僅僅在于胸部發育的成熟程度。

    “孩子。”

    曹蒹葭只是輕聲道,從頭到尾都沒有和李唯說過一句話。

    “你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陳二狗笑道。

    “不一樣。”

    曹蒹葭搖頭道:“大不一樣。”

    現在的陳二狗已經在心理上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業障,既不會高山仰止般心存敬畏,也不會懷有不可告人的覬覦猥褻,心態轉變幾乎沒有一個漸進式的過程,仿佛一天一夜之間就扭轉了乾坤,抬頭望著曹蒹葭,玩笑道:“她和我不一樣,你和她不一樣,我和你就更不一樣了,的確不一樣,大不一樣。”

    曹蒹葭瞪了他一眼。

    陳二狗只覺著她一笑一顰一惱一怒都別有風情,沒什麼大反應,李晟卻大叫一聲,狂奔而走,跟見到修行千年的妖怪一樣。

    “難道我長得很抽象?”換了頂鴨舌帽的曹蒹葭自嘲道。

    陳二狗只顧著低頭,貌似還在思考方才一敗再敗的棋局。

    曹蒹葭也不打擾這位手下敗將,自顧自哼著一曲京劇。

    終于,最細節有一種天生敏銳感的她察覺到這個陳二狗雖然低頭,眼神卻一直隱蔽地瞥向她的兩條修長大腿,從他那個角度觀賞貌似確實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曹蒹葭從不穿太妖冶的服飾,只是再妖孽的良家婦女都拗不過這麼被近觀褻瀆,惱羞成怒的曹蒹葭強忍住把這個一輩子都修煉不成良民的家伙一記過肩摔砸暈的沖動,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猛然做了個《本能》中女主角的經典誘人姿勢。

    蠱惑人心到了極致。

    沒個心理准備的陳二狗頓時鼻血如泉水般潺潺流淌,一發不可收拾。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3章 玩鷹

    曹蒹葭假如放在古代興許就是褒姒那類不可理喻的尤物,她故意對對陳二狗的窘態故意視而不見,岔開話題問道:“會玩鷹嗎?”

    陳二狗總算從香豔的震驚中恢複神智,對眼前這位女人保持遠觀不可褻玩的心態,道:“這些年陸陸續續熬過六七只鷹隼,富貴喜歡鷹,現在手上還在玩的有一只松子,很小,但在富貴手上有些時候一天能抓七八十只麻雀,還有一只兔鷹,聽名字你就知道這畜生是做什麼的,逮兔子一爪一個狠,富貴那只性子野,到手的兔子沒一只肚腸是完整的。”

    曹蒹葭那次去張家寨大山弓獵的時候沒見到鷹,她***里也有兩三個人有這個嗜好,只不過玩得不是很地道,曹蒹葭腦海中可以想象兔鷹站立于大個子陳富貴手臂上的驚豔姿勢,心底她其實不喜歡這個深藏不露心機和他的體型成正比的魁梧漢子,或者說是心存忌諱,同屬一類人,會自然而然地排斥。

    陳二狗坐在小板凳上口若懸河,“和富貴不一樣,我從小就比較喜歡隼,因為喜歡看它們翱翔和俯沖,你也知道在大山樹林抓獵物得用鷹,到了平原就得游隼,後者速度快,不是我吹牛,我那只灰背隼靈性得很,還有只兔虎,也就是母的獵隼,快到3斤的上品,和我那只黑豺一起配合抓兔子幾乎就沒失手,經驗再豐富的老野兔見著它們也得乖乖就范。”

    曹蒹葭不需要仔細觀察,就能看到陳二狗那張神采煥發的臉龐,他那張原本與生俱來病怏怏的臉龐會綻放出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神色,曹蒹葭欣賞這個時候的陳二狗,這對兄弟,一個鷹,一個隼,難道說這就是天生的宿命嗎?曹蒹葭隨口問道:“二狗,見過海東青嗎?也有人稱它矛隼。”

    陳二狗搖頭道:“聽村子里輩分最老的那些個老人說過張家寨祖輩打獵都在左手臂上架一只海東青,到了今天,就幾乎沒它的蹤影了,富貴曾經說他見過一次,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富貴的最大願望就是自己熬一只海東青,我也不知道他既然不喜歡隼,要抓海東青做什麼。”

    曹蒹葭靠著藤椅,笑道:“連康熙皇帝都說‘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這類神禽,誰不想要,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你聽聽,多有氣勢,這樣的稀罕東西誰不想要,北京當下玩鷹的不管是年輕人,還是老一輩從紫禁城學了不少把式的養鷹人,都奢望能瞧幾眼這海東青,你要是能搞到一只,我敢說肯出大價錢的人蜂擁而來。”

    陳二狗試探性問道:“那要不我回長白山碰碰運氣?我和富貴逮鷹抓隼在行,指不定就走了狗屎運。”

    曹蒹葭閉上眼睛,雙手交叉放在胸口,意態閑適,道:“海東青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你小心被丟進監獄,下一次可別指望我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撐死了就是隔個一年半載地去偶爾探望下你。”

    陳二狗抬起頭,輕聲道:“你想要一只海東青?”

    曹蒹葭靠著藤椅微微搖晃的身體不露痕跡微頓了片刻,若無其事道:“你要真能抓得到,我就敢要。”

    陳二狗傻笑道:“有好處不?”

    曹蒹葭莞爾笑道:“只要不是以身相許的勾當,一般來說你想得出,我都辦得到。”

    陳二狗在棋盤上玩起了疊棋子的游戲,沉默不語。

    曹蒹葭理了一下頭緒,仿佛在演講一般語速緩慢道:“我爺爺說清朝末頁是玩鷹的鼎盛,王公貴族、貴胄子弟們都費盡心機搜羅佳種鷹隼,到了民國紫禁城里王府里的太監都被遣散到民間,宮里的玩法才流傳到民間,只不過到了今天,偶爾會玩的老家伙們沒錢也沒那命去玩了,玩得起的卻不會玩,我估計你和富貴的玩法都是野路子,二狗,你如果真有想法,我可以介紹個人給你們認識,是我爺爺的舊交,快九十歲的年紀,還是走路生風,和孫大爺一樣都是隱居市井的高人,他四十多年前給某位元勳專門捕鷹,脾氣臭得很,說要把手藝帶進棺材。”

    陳二狗專注疊著象棋,不以為然道:“我一個無名小卒,憑什麼讓老人家青眼相加。”

    曹蒹葭笑罵道:“好你個陳二狗,你就真想拜見老人他還不一定見你呢,還跟我擺架子,你這人真不靠譜。”

    陳二狗繼續埋頭擺弄那堆棋子,努了努嘴撇開那個話題,道:“你如果有時間,我倒是可以幫你折騰一只燕松,這東西紫色胸脯,紅眸子,灰脊背,燕子尾,漂亮的緊,就是難抓。以前村子里有人玩燕松就用白綢掂在身下露出雙朱砂眼睛,紫胸脯搭上剪刀尾巴,煞是好看,跟一水靈娘們一樣標致,這燕松花點心思還是搞得到的,比那海東青靠譜得多,後者就真是可遇不可求了。”

    曹蒹葭猶豫了一下,道:“我只曉得玩鷹有很多門道,也覺得有只鷹隼很愜意,可真要自己伺候它可能受不了。”

    陳二狗小心翼翼盯著棋盤上已經搖搖晃晃的棋堆,道:“當然不輕松,光是熬鷹,就得一天24小時候著,在張家寨往常都是我白天12個鍾頭,富貴晚上12個鍾頭,跟伺候祖宗一樣對著他,我不知道城里人玩鷹是怎麼個玩法,但我覺得一只鷹或者隼要既有靈氣又有野性,就得去深山或者大平原上放飛,你還得掰命跟著它跑,體力活,你一個女人怎麼玩得出火候。”

    曹蒹葭狠狠瞪著他,卻發現這犢子只顧著擺放棋子,根本不理會她的眼神,等她即將恢複平穩心境的前一秒,陳二狗抬頭嘿嘿笑道:“我沒瞧不起女人的意思,只不過體力活,你確實比不上我,我腦子沒你好使喚,總不能連最後一點尊嚴都沒,否則抬不起頭,給俺們東北爺們丟人丟大了。”

    曹蒹葭眯起眼睛,她這個神情很容易讓人不由自主提高警惕,典型的笑里藏刀,笑道:“真的?”

    陳二狗很狡猾地保持沉默,暗示自己這是好男不跟女斗。

    “你站起來。”

    曹蒹葭從藤椅上起身,俯視陳二狗,一臉狐狸奸詐笑意地提出一個奇怪要求。陳二狗抬頭,裝傻犯愣,半天就是沒動靜。無可奈何的曹蒹葭笑罵道:“你怕什麼,我一個體力活比不得你的小女人還能吃了你?還是爺們嗎?”

    話說到這份上,陳二狗只得站起身,滿是忐忑,琢磨著這個女人到底要唱哪一出。

    “ 過來點。”曹蒹葭微笑道,站到陳二狗身旁,那個欲語還休的煙視媚行,妖媚得簡直就能讓得道高僧都犯戒,還是處男的陳二狗哪里經得起這種赤裸裸的誘惑,再說站近點也能仔細觀察她的玲瓏曲線不是,雖說如此,陳二狗還是一點一點挪動,在最後關頭還保持著小心謹慎,不愧是張家寨長期斗爭中崛起的頭號刁民。

    “再過來點。”

    曹蒹葭繼續挑逗著快到崩潰邊緣的陳二狗的最後一絲脆弱底線。

    感慨老天終于開眼的陳二狗矜持道:“我們進屋,這里人多,我害羞。”

    曹蒹葭猛然轉身,雙膝微曲,背貼陳二狗,兩只手抓住這滿腦子情色思想的牲口一條胳膊,一拎一甩,可憐的陳二狗便在空中無比誇張地旋轉了一圈,被一記干脆利落的過肩摔砸到地上,揚起一陣灰塵,索性曹蒹葭手上力道有所保留,否則按照這架勢陳二狗非得在地鋪上躺個把星期。

    “有些體力活,你其實真還比不得我。”

    曹蒹葭拍拍手,輕笑道:“放心,這事情我不會說出去,你也別怕在阿梅飯館那點形象會毀于一旦。對了,我也不指望你幫我養只燕松,鷂子或者鴿虎都可以,但如果你真有本事抓到只燕松,我就能幫你弄到一副天津喬家不常見的金魚眼。”

    這娘們伸了個懶腰,徑直離開梧桐樹。

    某人躺在地上,仰望天空,欲哭無淚。


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4章 難念的經

    陳二狗在張家寨修煉了二十來年的道行尚且降伏不了曹蒹葭這只來曆不明的妖孽,那就更別提李唯這種涉世未深的孩子,接下來幾天偶然擦肩而過式的交鋒中,曹蒹葭都看似漫不經心地一笑置之,暗流湧動,看得一旁老氣橫秋的李晟暗中嘖嘖稱奇,從中受益匪淺,他看曹蒹葭的眼神也愈發敬畏,興許越是孩子,由于沒有太多經驗禁錮思維,就越能看出一個城府者的腹黑程度,李晟幾乎每次見到曹蒹葭都是繞道而行,仿佛這小崽子心目中的她無異于洪水猛獸,不知道他見識曹蒹葭那記乾淨利落的過肩摔後是不是會更心懷恐懼。

    這一個周內曹蒹葭就是騎著自行車在上海逛蕩,偶爾會喊上陳二狗,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單獨地早出晚歸,僅僅是在阿梅飯館吃頓夜宵,原先一直明目張膽勾搭陳二狗的老板娘也收斂許多,她看曹蒹葭的眼神也越來越曖昧,就跟婆婆看媳婦一般,至于老板和張勝利這類有賊心沒賊膽的牲口到後來根本連褻瀆之心都灰飛煙滅,那位習慣戴鴨舌帽黑框眼鏡的娘們實在是渾身上下透著股陰森森的氣焰,即使微笑,也讓張勝利這種市井小民毛骨悚然,陳二狗趁這段空隙把一本李宗吾的《厚黑學》啃了大半,如饑似渴,幾個晚上挑燈夜讀,圈圈點點寫寫劃劃,光是書摘就填滿了一本筆記本,看累了就出門找機會看能不能逮只鷹隼,不過上海這種城市要逮到鴿子還算容易,別說燕松,就是鷂子都沒個蹤影,這一大座象征文明巔峰的國際化都市,鋼鐵森林,何來鷹隼的立足之地?

    “想不想打獵?”曹蒹葭一天風塵僕僕回到阿梅飯館,詢問陪她吃飯的陳二狗。

    “沒地方,手上也沒玩意啊,你總不能讓我去拿彈弓射別人飼養的家鴿吧?那是李晟那兔崽子才會干的事情。”陳二狗苦笑道。

    “狗犢子,彈弓是你幫我做的,別老忘我身上潑髒水,打鳥還不是你教我的。”蹲在樓梯口啃飯的李晟抗議道。

    “當然不會是上海市區,警備區有槍有車,你只要帶上你自己就行。”曹蒹葭平靜道。

    “警備區?”陳二狗立即心生警惕。

    “上海警備區,我哥有朋友在里面,有點小權,我說了你和富貴的英勇事跡,有些人不信,再說你在這里呆了半年多,也該出去透透氣。”曹蒹葭笑道。

    “上海警備區是什麼?跟上次抓我的派出所哪個大?”陳二狗提出一個個很鄉土的問題。

    “比派出所大點。”曹蒹葭微笑道,那雙會說話的眸子隱藏著一抹促狹。

    “ 別來這套,說,到底有多大,你可別給我下套,我在山里下套的水平你是沒見識過,富貴都甘拜下風,所以你別想陰我。”吃一塹長一智的陳二狗在被這娘們一記過肩摔過就時刻提防著,他跟張家寨村民斗爭中都還會甩一巴掌給一顆紅棗吃,這娘們倒好,連紅棗都不給,最近鑽研博大精深的《厚黑學》,讓陳二狗整個人都沉浸在陰謀論中,更何況他總覺得曹蒹葭這妞邪乎,根本就不是正統意義上那類良家婦女或者大家閨秀的類型。

    曹蒹葭做出一副思考人生的姿態。

    陳二狗嘀咕道:“再說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去了那里,最後被一群有錢人和當官的當猴子觀賞,我憋屈得慌。”

    曹蒹葭皺眉,素來云淡風輕的她第一次在陳二狗露出真正惱怒的神色,道:“陳浮生,你覺得我在把你當猴子玩?”

    陳二狗猛然抬頭,這是曹蒹葭第一次喊他名字,一個很生疏到孤僻的稱呼,心神一震,陳二狗看到那張不悅的脫俗容顏,即使生氣,也一樣別具風韻,陳二狗這一刻自己都覺得原本應該驚慌失措,但他卻出奇地心境平和,搖了搖頭,輕聲道:“你時間再多,也不至于玩我,我一個黑龍江偏僻農村土生土長的升斗小民,哪里值得你花心思戲弄,我有那個自知之明。”

    曹蒹葭皺眉愈甚,盯著陳二狗,臉色陰晴不定。

    “生氣了?”陳二狗笑道。

    曹蒹葭沉默,吃完飯她便離開阿梅飯館,回到房間在紫竹藤椅上躺了半個鍾頭,等到她起身來到窗口,看到那棵梧桐樹下那個犢子對著棋盤疊棋子,依舊穿著那雙手工縫制的棉布鞋,剃了個一看就知道花錢沒超過十塊的別扭平頭,怎麼看都擺脫不了鄉下人的俗氣,本來心有不快的曹蒹葭看到這副模樣的家伙,無緣無故就噗哧一笑,趴在窗口,悄悄遠望著他擺弄那些棋子,夕陽西下,余暉灑落在他的肩膀,曹蒹葭托著腮幫,突然看到陳二狗這朝他這個方向毫無征兆地露出個富貴招牌式的憨笑,讓曹蒹葭措手不及地縮回頭,躺回藤椅,像個被人發現行蹤的小賊。

    曹蒹葭繼續她的騎車旅行,陳二狗也不好意思賴在小房間**,繼續開始給老板娘做牛做馬的生活,給李唯補課,接送李晟,經受大美女王語嫣的精神折磨,有空就去廢紙收購站淘寶,每次去都能拎回一疊生僻冷門的書籍,只不過就是偶爾其中會隱蔽夾有一兩本類似《茶余飯後》這類性啟蒙雜志,本來陳二狗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只是一次鬼鬼祟祟回到樓道,剛巧碰到拖著自行車一臉倦容回來的曹蒹葭,結果這眼睛比蒼鷹還毒的娘們一眼就瞥見了其中的貓膩,她伸出兩個纖細手指,一下子便抽出一本封面火爆的《茶余飯後》精華版,然後一本一本沒收所有少兒不宜的雜志,將這些寶貝一股腦丟進樓外的垃圾桶,陳二狗剛生出等下偷偷拿回來的念頭,她便說了一句:“你要真想看,我帶你去畫院看真人裸體模特,都是曲線迷人的美人,看不看?”

    陳二狗大義凜然道:“打死不看。”

    曹蒹葭心滿意足地飄然遠去,留下捶胸頓足心疼不已的陳二狗。

    最終結果就是陳二狗指使張勝利去偷回了那幾本旨在希望解放中國人民性思想的雜志,然後張勝利當晚就火急火燎地沖去了幾條街外的一家粉紅發廊,在某個**下垂得厲害的發廊女身上聳動了五六分鍾就敗下陣來,花了八十塊錢草草了事。

    這犢子春光滿面地提著褲襠回到小房間,看到一臉平靜閱讀一本厚書的陳二狗,不禁納悶問道:“二狗,你沒個火氣?”

    靠著牆讀一本《哲學史講演錄》的陳二狗平靜道:“還好。”

    張勝利躺到鋼絲小床上,回味著在發廊內的翻云覆雨,嘖嘖道:“等你上過女人開過葷,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得住了,這東西就跟吸毒一樣,不能有第一次。對了,你看什麼東西?”

    陳二狗隨口道:“黑格爾的《哲學史講演錄》。”

    張勝利頭痛道:“黑啥?啥鳥玩意。”

    陳二狗笑道:“反正不是你褲襠里那只小鳥。”

    張勝利躺在床上,仰視著天花板,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二狗,其實說真的,叔挺佩服你的,當初你沒考上大學,張家寨都把你當罪人看待,恨不得把你踩在腳下再吐上幾口口水,我承認,那就是眼紅,小地方的人就這德行,見不得別人出息,一有人掉下來就一起看笑話,我以前也不待見你,你這娃太護著陳家人,有些時候就跟條瘋狗一樣,哪個人沒被你咬過?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你也敢拼命,我們又怕又恨,其實心底也服你,只不過嘴巴上不承認。到了上海你也半年多了,我是看著你攢錢的,我算省的了,不抽煙不喝酒,就是實在忍不住了偶爾去路邊理發店找個娘們打幾炮瀉瀉火,你比我還省啊,鞋子不買,衣服不買,連刷牙的牙膏每次都只擠一丁點兒,按輩分你確實得喊我一聲三叔,我今天就充一次大爺說說你這個侄子,你惦念著你娘你哥,這我不說什麼,可你不能這麼虧待你自己啊,我想嫂子她也不想看到你這麼辛苦,大半夜的為了省點電跑到路燈下去看書到天亮,上個廁所也捧本書,你說你又不參加高考,看書也不用這麼急吧?我知道,你二狗和我們這群沒讀過書沒啥文化的粗人不一樣,但大道理我也懂,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你身子從小就不好,身體垮了,人生地不熟的你找誰去?你三叔我不過就是小店打雜的,在上海真不算個東西,到時候就是想幫你,有啥用?”

    陳二狗放下書,他沒有想到這個整天尋思著占小便宜的老鄉竟然還有這份心思,輕輕一笑,不再是摻雜刻薄的嘲諷,第一次喊了聲三叔,道:“我的身子沒你想的那麼經不起風吹,刮煙炮這樣大風大雪的天氣都沒折騰死我,現在到了上海就更不怕了。”

    張勝利聽到那一聲三叔,心花怒放的同時也有些唏噓心酸,側身望著陳二狗,道:“張家寨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小時候身子骨可真不行,成天捧藥罐子,誰都說你活不過18歲,就傻大個富貴說你能活到88歲,結果還真被你熬過來了,我現在這漿糊腦子那麼仔細一想,你這娃還真有能耐,第一次進山就能扛回那麼大一條眼鏡蛇,13歲的時候就能跟富貴從山里往家里背野豬,嫂子她身子也不好,要不是你跟富貴孝順,你們陳家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唉,加上你家老早過世的老爺子,一家人都命苦,老天不開眼啊。”

    陳二狗靠著牆,抬頭望著那桿銅嘴旱煙槍,輕緩吐出一口氣,不重,似乎這個窮苦出身的農村小人物內心並沒有過多的郁結,道:“哪家沒本難念的經,老想著自己淒慘,沒用的,眼光還得朝前看。”

    這話其實是富貴說的,每次富貴進山,都喜歡爬到大山里最高的一棵樹頂端,大聲吶喊。

    陳二狗沒爬過,所以這麼遲才知道自己有恐高症,陳二狗突然想,是不是沒有恐高症的富貴更適合在上海這座城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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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025章 媳婦

    不打不相識,這話今天竟然落到了陳二狗身上,那個手臂紋身有一只黑虎的江西佬帶著一幫痞子來到阿梅飯館,卻不是鬧事,而是說要跟陳二狗交個兄弟,陳二狗對這類偽黑社會成員沒啥好印象,白天不敢當眾搶女人晚上不敢殺人放火的不成氣候,真要是那種黑道白道都一言九鼎的大梟,陳二狗樂意做個小跟班長點見識,但對這批人實在沒興趣,說不定好處沒撈著還直接被殃及池魚地拎進局子反省,陳二狗悶聲不吭地吃飯,把一堆人晾在餐桌旁看他掃蕩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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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27章 卒子

    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在校花級美眉小夭心目中僥幸贏得一個極高的形象,但這樣一個人卻沒舍得花錢坐出租車,沒半點派頭地走路回到了阿梅飯館,陳二狗節儉但不意味著他小氣,張家寨出了一窩狠人的陳家就沒一個是眼界狹窄小肚雞腸,聰明做人精明做事,這是富貴經常念叨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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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ronapla 於 2009-9-4 06:55 PM 編輯

第29章 高潮



陳二狗在張家寨附近幾個村落都很出名,一來他是唯一一個有希望考上大學卻最終落榜的罪人,二來這犢子每次村落之間的群架下手最黑最毒,但真正讓陳二狗被周邊村落熟知的得歸功於他養大的那兩條狗,一條叫黑豺,也就是曹蒹葭看到的那隻,通體漆黑,戰績赫赫,另一條其實更驍勇兇猛,體型巨大如狼,一身雪白,被陳家兄弟稱作白熊,這兩條狗傳聞都是張家寨守山犬與狼群頭魁產下的後代,只可惜宛如神物的白熊在一次深山狩獵中死於與巨熊的糾纏搏殺,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猛然間爆發出一股殺伐決斷的蠻橫王虎剩,陳二狗就會想起那頭小時候其實瘦骨嶙嶙貌不驚人的白熊。

小白臉黃宇卿老神在在地看著小夭如一隻蝴蝶在他身邊穿梭忙碌,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破天荒感激那個死鬼老爹帶給他的身世,以及錢包那一疊信用卡,他覺得套用句遭人眼紅的話來形容就是自己已經窮得只剩下錢了,他喜歡小夭,從到酒吧第一眼看到就喜歡,喜歡她那雙乾淨得讓他自慚形穢的秋水眸子,喜歡她跟其她花癡不一樣的作風,當然最喜歡的還是她的臉蛋和身子。黃宇卿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所以哪怕在酒吧,他看小夭的眼神也不會過於炙熱,就像此刻,他僅僅是很熱絡地跟那群喊來的道上朋友客套寒暄,偶爾才會朝忙著端送酒水的小夭投入儘可能真誠的迷人笑容,今晚錢是花了不少,四五桌人,菸酒茶水亂七八糟的加起來起碼五六千,但一想到那隻狗崽子被虐成豬頭的模樣,黃宇卿就心情很愉悅地喝了一口威士忌,當小夭背向他的時候,他充滿的眼神才炙熱,再漂亮的女人推倒了後對黃宇卿就沒啥花頭,他最想要做的無非是讓這個女孩那雙澄澈的眸子消失,讓她變得跟喜歡他口袋裡信用卡的漂亮女人一樣,跪在床頭,眼睛裡只有,黃宇卿就喜歡幹這種缺德的事情,把一個個女孩引誘成蕩婦,像是完成了一幅幅最華麗的畫作。

「就這麼上?」蔡黃毛輕聲詢問走在最後的陳二狗,似乎有點不敢置信。其實他們這個層次位面的摩擦衝突,多半不會把對方往死裡逼,極少說有大規模械鬥前不做談判或者罵戰這類小動作,其實幹這行的人都清楚,為了女人打架鬥毆進局子蹲監獄最鬱悶,案底不好看,也出不了名,受傷了運氣不好還得自己出錢,打架贏了還好,輸了的一方純粹等於自虐。

「不急,先看看。」陳二狗看過很多演義小說,兩軍交戰雙方大將都要廝殺一番,當時陳二狗就覺得兩個人中肯定有一個是腦子小時候被驢踩過,既然今天王虎剩這個有點深藏不露嫌疑的傢伙肯拿自己做出頭鳥,陳二狗樂得在後面搖旗吶喊坐觀兩虎鬥,見勢不妙大不了跑路,曹蒹葭那娘們不早說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陳二狗根本不介意酒吧這群有錢犢子怎麼看他,眼光視線之類的又不能讓身無分文一無所有的陳二狗掉肉放血。

黃宇卿看到這幫氣勢洶洶的酒吧方面成員,他一點都不緊張,緩緩起身,隨著他站起來,將近二十號一臉彪橫的地痞流氓也都站起來,這股子氣焰頓時波及周邊顧客,然後逐漸蔓延開來,沒多久整間酒吧一樓便被這兩批開始對峙的傢伙吸引視線,二樓顧客也靠著欄桿準備看戲,舞池中原本處於癲狂狀態男女也都停下瘋狂扭擺的身體,黃宇卿很滿足這個效果,瞥了眼臉色蒼白的小夭,他的初始意圖就是在這個妮子面前樹立高大威猛的英偉形象,光有錢是打動不了這個驕傲的小尤物的,誰說紈X(系統不給打= =)就都是只會把腦袋放到婊子兩個奶子或者兩腿間的蠢蛋?黃宇卿一向認為自己是紈X中的佼佼者,只是他很好奇陳二狗到底是何方神聖,細一想,他突然發現對這個假想情敵的了解少得可憐。

    王虎剩為首的保安們一股腦沖上去,只是兩幫人即將接觸的時候久經考驗的保安很不仗義很有經驗地放緩腳步,身形頓了一頓,僅僅是這麼個小動作,結果就形成了王虎剩一個人氣勢洶洶牛逼烘烘拎著個酒瓶殺入人群的壯烈局面,在一群人的錯愕和期待中,擁有一個謀殺觀眾眼球發型的王虎剩同志似乎也察覺到情景不對,剛揚起酒瓶,轉頭一看身後沒了人影,怒罵道:“**你們大爺!”

    然後這位壯士就被四五個大漢掄倒在地,一頓狠辣的拳打腳踢,估計再過些時候就能把在阿梅飯館咽下的飯菜都打出來。

    旁觀者很納悶很失望,難道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這麼有氣勢有形象的男人不是應該一挑一大幫人,最後傲然屹立于中央,只留下一地掙紮呻吟的手下敗將?幾個原本對長相很野獸很穿著很抽象的王虎剩有種畸形興趣的女孩立即冷哼幾聲,撇頭不看,賞了王虎剩幾句國罵。

    蔡黃毛一陣冷笑,有意無意瞥了眼身後的陳二狗,卻看到一張冷漠的臉孔,鎮靜到讓他感到一陣不舒服,那不是一個正常人遇到棘手狀況該有的安靜。

    黃宇卿覺得再沒有比這更惡搞的橋段了,原本退後到幫手身後的他立即抓住這個機會沖上去,極有高手架勢地落腳,出腳那叫一個刁鑽,站姿那叫一個華麗飄逸,配合他那張的確英俊的臉蛋和挺拔的身材頓時惹來酒吧美眉們的尖叫助威,一個個恨不得當場以身相許的妖豔姿態,這無疑給很少有機會表現偉岸一面的黃宇卿下了一劑最猛烈的春藥,不過癮的他拿起一個酒瓶就朝滿地打滾的某個幾乎可以稱作烈士的倒黴家伙砸了下去,這一擊,無疑是今天酒吧目前為止最大的高潮,整間酒吧充斥著口哨吶喊和示愛聲。

    這個時候那些第一次來酒吧獵豔的純潔孩子懂得了一個比較極端的真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作為最大的禍水紅顏小夭,泫然欲泣地站在角落,她下意識去搜尋那個身影,最終導致一片混亂中也只有她察覺到了那個身影的奇怪軌跡。

    黃宇卿砸完那酒瓶後渾身舒坦,比在漂亮女人身上發洩還要來得暢快淋漓。

    “小心!”

    得意洋洋抬頭望向酒吧二樓的黃宇卿聽到一聲急促提醒,剛回神,腹部便傳來一陣刻骨銘心的刺痛。

    砰。

    將近一米八的個子直接被某人一腿踹中腹部,倒飛出去,砸中不遠處一張桌子,殃及池魚,一大堆看客驚呼咒罵。

    內行知道這一腿才叫乾淨利落,不花哨,但力道和准度都無懈可擊。

    真是一個高潮迭起的夜晚。

    剛才出聲提醒黃宇卿的一個紅發青年立即發飆,只是在黃宇卿被踢飛的瞬間,那個無恥偷襲的狠貨手中早就拎好的一條椅子就砸了過去,在小青年身上砸了個粉碎,論視覺效果,這絕對比一大群人圍毆王虎剩那可憐蟲更具沖擊性,簡直可以媲美黑幫電影的經典鏡頭,踢腿和砸人幾乎是一個連貫動作,就像脫光了女人的上半身立即就褪下了下半身。

    不是玩慣了給人放血的變態,斷然沒這麼犀利的手腳。

    眾人終于發現這麼一號猛人的存在,剃了個平頭,一張蒼白消瘦的平靜臉孔,樸素到寒酸的穿著,但微微傴僂著站在人群中,似乎比誰都要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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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窮山惡水出刁民 第31章 像花一樣


    王虎剩抽著那小半截煙,那張很顯老態成熟的臉龐在暈黃燈光下蒙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愴,深深吸了一口,仰頭長長吐出一個繚繞的煙圈,道:「我出生的那個村子是個乞丐村,整個村子除了下跪都不知道能做什麼,小孩子生下來瞎折騰養個幾年就被打斷手腳帶出去過乞討日子,狠心一點的還會被挖瞎眼睛,你別不信,世界上狠心的人海了去,餓極了窮瘋了被逼到絕路,男人能賣婆娘,做爹的也能把親生崽子當畜生。我爹媽死得早,等於是被奶奶一個人養大,這條腿是九歲的時候折的,因為奶奶上了年紀,撿不動破爛,得出去要飯,腿是我自己打斷的,要不然沒人給你錢,不等我和奶奶走出黑龍江,她就死了,睡在大橋底下,那個冬天太冷,我也知道她老人家熬不過去,我把所有的錢都給她買了副棺材,然後就一個人走南闖北,東北三省,北京天津,河北河南,陝西,內蒙古,奶奶死後,我就再沒給人下跪過,瘸了的腿也不容易看出來,小半個中國的話我都會說,北京人老拿『兒』說事,說外地人根本說不地道那個字,論口音,我比老北京滿清遺老什麼的都要地道,河南窮,我也見過比我還命苦的人,再去陝西,見過黃土高原,去內蒙古,一個人躺在大草原上,心就徹底放開了,再不干憤世嫉俗損人不利己的齷齪勾當,早些年,跟一算命的老頭學過坑蒙拐騙,也賣過婦女糟蹋過閨女,江湖上最下三濫的討生活手段,我都懂點皮毛,那個教我看相的老頭是個瞎子,跟我說富人是不愁吃的貓,高興就曬太陽,不高興了就出來逮耗子耍著玩,窮人就是耗子,要活著就得狠狠偷就得掰命逃,這個瞎子臨終的時候說了一句話,這輩子就沒見過一個好人。我當時想說你一個瞎子能看見誰,最後忍住了,其實瞎子的眼睛比誰都准,比誰都毒,我當初跟了他幾年,還是不想把那幾本古書拿到手,我也不是好人,最後瞎子燒掉所有東西,只留給我幾頁東西,說不讓我害人,只給我條活路,我沒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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