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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黑田萌 -【愛情麻辣燙之四】男女傷風科 [打印本頁]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2:13 PM     標題: 黑田萌 -【愛情麻辣燙之四】男女傷風科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1-6-25 12:02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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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表姊和她那個總裁老公離婚後,
竟然就此不見人影……
哼,她一定是讓他給殺了!
他那種名門出身的人最愛面子了,
一定受不了離婚這種打擊而痛下毒手!
可是,在她爭取機會,來到他身邊做近身採訪後,
她發現,事情好像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那、那之前她還寫了一篇報導,暗示他殺了表姊……
幸好!幸好他不知道那篇報導是她寫的,
否則這頭暴躁的獅子肯定會剝了她的皮!
啊!?他已經知道她就是寫那篇報導,損害他名譽的人?
所以,他要她用一生補償他過去的損失?

【出版日期】 2004年08月00日
【出版社名稱】 毅霖文化
【書系及編號】 貪歡限情321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3:56 PM



  家的樣子  黑田萌

  每個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擁有一個美好的家的夢想,我當然也不例外。

  在我的夢中,經常出現我理想中房屋的樣子,而我則在房子裏快樂的生活,做每一件我想做的事。

  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婆婆的,雖然已經住了七年,離我的夢想也還有段距離,但我知道我會慢慢地讓它趨近完美。

  不過,認真說起來,所謂的「家」,也不過就是座建築物,真正重要的是住在裏面的人。

  許多房子氣派非凡,但在裏面聽不見笑聲,也感覺不到溫暖。

  所以,我理想中的房子,是用愛蓋起來的,因為有了愛,房子才能變成「家」。

  我要在這個家裏養大我的孩子,我要在這個家裏與我愛的男人永遠相愛,我要在這個家裏作下我所有的決定,我哭、我笑,都在這個家裏,而它給了我歸屬感,這就是我的家。

  我的家中目前住著一個大而化之卻忠實敦厚的男人,一個變幻莫測而超級戀家的女人,一個天真可愛且乖巧窩心的小女孩,一隻總以為自己是人的小狗,兩隻半夜裏不睡覺的小老鼠,兩隻成天想以疊羅漢技巧爬出玻璃缸的寄居蟹,還有幾十隻整天悠遊自得的大魚、小魚……

  我夢想中的家,絕非有個特定的樣子,但我深深的知道……沒有了愛及家人,就絕對成就不了它。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3:57 PM

楔子

  大阪 大搜奇雜誌總公司

  「我要去!」成田真帆在會議上,高高的舉起手,「我去,讓我去!」她的臉上有一種好奇、熱情的神采,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總編斜睇著她,「你真的要去?不怕危險?」

  「不怕。」她咧嘴一笑,「請讓我去。」

  她的自動請纓,和其他人的退卻畏縮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總編低頭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作著什麼困難的決定。

  「老總,」此時,—旁的資深編輯發出了聲音,「她想去,你就讓她去吧。」

  「對對對,讓我去。」聽到有人幫腔,真帆的眼睛更亮了。

  「不過……」總編摩挲著留著鬍子的下巴,「我怕她出事……」

  「反正有人跟她互相照應,應該沒事的。」

  「你是說番匠?」總編微皺起眉頭。

  「對啊對啊,番匠也在。」真帆急著附和。

  資深編輯點點頭,「為了調查達川家的神秘失蹤事件,番匠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先混進達川家當園丁,有他看著成田,應該沒問題。」

  「我還是有點……」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資深編輯神情認真,「達川可是不輕易接受訪問的,」

  「那倒是……」總編歪著腦袋,一副深思熟慮的嚴謹模樣。

  真帆用一種「拜託你」的眼光緊盯著他,「老總,請你成全我的好奇心。」

  「好奇心會害死你的。」總編無奈一歎,「你真的要去?」

  她用力地點點下巴,「我會達成使命的。」

  看著她一臉認真又熱衷的表情,總編終於點了頭。

  「YA!YA!YA!」她比著勝利的手勢,興奮得像只活潑的小猴子。

  突然,方才幫腔的資深編輯挑挑眉,睇著她,不知想起了什麼。

  須臾,他轉而望著總編,冷不防地說了一句——

  「老總,先幫她保個意外險吧。」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3:58 PM

第一章

  跳下計程車,真帆看著路旁豎立著的告示牌,而牌子上用紅色的油漆工整地寫著——「私人土地,請勿擅入」。

  她下意識地往路旁的一大片森林望去,「私人土地?哇……」這個長滿了高大樹木的山是私人的?

  順著一條鋪著柏油,只能容一輛轎車通過的路往林子裏走,她不時抬頭張望著頭上那一片擋住陽光的翠綠。

  原先她預定走個幾分鐘就能看見建築物,卻沒想到這一走就是半個小時。

  「不會吧?」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

  她飛快地拿出「先遣部隊」番匠親手繪製並傳真回大阪的地圖,細細地比對了一番。

  「沒錯啊,奇怪……」正當她打算將地圖倒著看的同時,一聲喇叭聲在她身後響起,她本能地閃到路旁。

  「是成田小姐嗎?」一輛黑色賓士古董車停在她面前,車裏探出一張臉。

  她飛快地將地圖往包包裏塞,「是,我是。」

  「我是達川先生的司機,久保山。」司機約莫四十歲,是個體面的中年人,「我去車站接你,可是你……」

  「真抱歉,我自己搭計程車來了。」

  「沒關係。」他笑笑,「上車吧。」

  「麻煩你了。」真帆打開車門,坐進寬敞舒適的車裏。「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路呢。」

  久保山一笑,「你沒走錯路,只不過以你的腳程,大概要走一個鐘頭才會到。」

  「咦?」她很驚訝,「一個鐘頭?」

  「是的。」看見她一臉吃驚的表情,久保山抿唇微笑,「現在算好的了,以前路還沒修時,連走路都很困難呢。」

  「噢……」她若有所思地。

  「達川先生說你會在這裏住幾天,是嗎?」

  「是的,我被批准近身採訪他。」

  久保山皺皺眉頭,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其實我真的很驚訝,達川先生從來不接受任何採訪的。」

  「嗯,我也挺意外的。」她隨口搭腔著。

  是的,達川英嗣是從來不接受採訪的。

  他深居簡出,要見他一面簡直比見天皇還困難,媒體唯一一次拍到他,是在東京的皇居外,而且只拍到他的側面。

  他是個謎樣的人物,不只因為他低調,更因為他在五年內結了六次婚,而第一任的妻子在婚後一年,即告失蹤。

  他失蹤的首任妻子至今仍下落不明,而其他幾任妻子也已幾乎消聲匿跡。很多人都在謠傳,說他殺了自己的妻子,且將她們埋葬在森林深處。

  當然,並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他謀殺了自己的妻子,不過妻子們的無故失蹤,總讓人不得不對他生疑。

  達川家是舊財閥也是舊貴族,在政商兩界足以呼風喚雨,而那也就是媒體為何能在皇居外拍到達川英嗣的原因。

  據她所知,今年三十二歲的達川英嗣是個商業奇才,國中以後就到英國居住,並在高二時越級考上了劍橋大學。

  二十五歲時,他在家族的安排下回到日本,並接掌達川家龐大的事業。

  而也就是在他回國的隔年,他娶了他的第一任妻子——本間裏紗。當時,出身名門的本間裏紗才高二,是在政策聯婚的情況下嫁給達川英嗣的。

  婚後一年,兩人簽了離婚協議書,而隨即本間裏紗也宣告失蹤。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謀殺了她,但她相信,本間裏紗的失蹤絕對跟達川英嗣脫不了關係。

  她是天生的好奇寶寶,但堅決爭取接近他的機會,絕不僅是因為好奇。

  她知道面對達川英嗣這種聰明又神秘的人,有相當的危險,但她不怕,因為……本間裏紗是她遠房的表姊。

  雖說是遠房親戚,但其實成田家的地位根本無法跟本間家相比。

  不過,本間裏紗並沒有千金小姐的嬌貴高傲之氣,在知道她是遠房親戚後,本間裏紗在學校裏就對她諸多照顧。

  像她那樣的好人,怎麼會在離婚後從人間蒸發?

  她在心裏暗暗發誓,不管是死是活,她都要找到裏紗表姊!

  「成田小姐?成田小姐?」此時,久保山的聲音將她從悲傷中喚醒。

  「什……什麼事?」她回過神來。

  久保山微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們到了。」

  「喔……」真帆下意識地往前一看——

  眼前有兩扇高高的對開大鐵門,而車道的盡頭是一棟兩層樓的古老洋樓。真帆目測,這棟老洋房占地至少在千坪以上。

  「天啊……」她發出驚歎。

  大鐵門打開,久保山將車子駛上車道。「很驚訝吧?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這房子……鬧鬼嗎?」她沖口問道。

  久保山一頓,像足驚訝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自覺有點失禮,「抱歉,我只是覺得它很像那種會鬧鬼的莊園……」

  聞言,久保山哈哈大笑,「成田小姐,這裏沒鬼,也沒鬧過鬼,不過……」

  「不過什麼?」好奇的她急著追問。

  久保山壓低聲音,「相信我,達川先生比鬼難纏多了。」

  「啊?!」她瞪大眼睛,震驚地望著他。

  雖說在來之前,她就已經有了相當的心理準備,但此時她還是忍不住惶恐起來。


  一下車,她就看見有兩名園丁在花園裏工作,而其中一名年輕園丁正是番匠。

  她跟番匠交換了一個眼色,旋即跟著久保山來到大門前。

  突然,大門打開,寬敞又豪華的玄關站著一個微駝的老婦人。

  「就是她?」老婦人微眯著眼,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她。

  「緋色婆婆,她就是來採訪主人的成田小姐。」久保山說。

  看久保山恭敬的態度,真帆不難猜到這名老婦人在此的地位。

  「唔……」緋色婆婆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才道:「你看起來很正經,這裏已經很久沒來過正經的女孩了。」

  「呃?」真帆一怔。那是什麼意思?

  「跟我來吧。」徘色婆婆轉身就定。

  久保山跟真帆使了個眼色,要她趕快跟上去。

  真帆點點頭,立刻抓緊手裏的大行李,跟隨緋色婆婆而去。

  上了樓,左轉是一道長廊,兩旁有幾間房間,而其中一間房傳出女子的媚笑聲。

  正當真帆覺得奇怪時,緋色婆婆已經停下了腳步,回頭瞥了真帆一眼,「你要採訪主人是嗎?就讓你看看他真實的一面吧!」說罷,她推開了門。

  就在真帆往房間裏瞧的同時,她因為驚嚇過度而大叫一聲:「啊!」

  「怎麼回事?」偌大的床上一名身著白色性感馬甲,和幾乎包裹不住臀部的小內褲的女子,正羞惱地瞪著緋色婆婆及真帆。

  真帆看著眼前的景象,滿臉通紅。

  要是再晚個兩分鐘進來,恐怕情形會更敦她震驚吧?

  這時,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坐了起來,氣定神閑地往門口一瞥。

  「徘色婆婆,她是……」他發出疑問。

  「她是成田小姐,來給你做專訪的。」徘色婆婆—臉「我就是故意要壞你好事」的表情。

  「噢……」他挑挑眉,上下打量了真帆幾眼。

  迎上他深沉的眸子,真帆不覺心跳加速。

  他有一張線條剛硬的臉孔,兩道斜飛的濃眉讓他看起來更為強悍;他的眼睛像是養在深海裏的黑珍珠般,睥睨高傲:他的肩膀寬厚,雙腿修長,半臥在大床上的姿態性感而迷人——他就是裏紗表姊的前夫達川英嗣。

  「你來得可真不足時候。」他說。

  「呃?」誰來得不是時候?是他自己精力過剩,大白天就帶著女人亂搞吧?

  這種男人真是可惡,難怪他會離六次婚。

  「真是抱歉,打斷了你的好事。」她不自覺地板起臉孔,冷嘲熱諷著:「我先到大廳等著,你們繼續。」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慢著。」他叫住她。

  他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剛才她明明就漲紅了臉,驚羞不已,怎麼一轉眼就……

  無論如何,她已經引起了他的興趣。他下了床,步履穩健地走向她。

  「轉過身來。」他命令道。

  真帆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了身。

  近看著她,他發現她是個肌膚白皙、面容姣美的年輕女人。她身上帶著一種天生的傲氣,一種不願向世俗、向命運、向傳統低頭的傲氣。

  她的眉毛雖然秀氣,但給人一種嬌悍的感覺;她的眼睛雖然圓大,卻一點都不覺柔和怯懦;她的唇緊抿著,像是不容許任何人侵入她的領域……這一刻,他心裏竟對她興起一股強烈的渴求。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對女人不再產生這樣的感覺了。為汁麼獨獨對她,他心中會起波瀾?

  她是長得夠漂亮。但是,漂亮女人他也不是沒見過,只要他願意,一堆漂亮女人會主動對他投陵送抱。

  不妙!一根警覺的神經扯回了他。

  女人是世界上最危險可怕的動物,她們有著柔弱又嬌媚的軀殼,卻藏有無情而尖銳的芒刺。

  他濃眉一斂,冷漠地凝視著她,「你就是來採訪我的成田真帆?」

  「是的。」

  「以一個採訪記者來說,你會不會太年輕稚嫩了一點?」

  她挑挑眉,「年齡跟成熟不一定成正比,有些人年紀一把了,卻還盡做些幼稚的事。」

  他唇角一勾,「你是說緋色婆婆嗎?」

  「咦?」她一怔。她才不是在說緋色婆婆,他幹嘛亂拙她帽子?

  「明知道人家在房裏親熱,卻還故意闖人,不是幼稚是什麼?」

  緋色婆婆卻不為所動,她拎起床尾的衣物往床上一丟。

  「小姐,穿上你的衣服,跟我出去吧。」

  性感女郎臉上有著慍色,「英嗣,這算什麼?」 

  他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補上一句:「走吧。」

  「什……」女郎氣憤又羞惱地瞪著他的背,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抓起衣物,氣呼呼地跳下了床。

  「那我要的香奈兒限量皮包呢?」女郎邊穿著衣服,邊問著。

  「自己去右京的皇品挑,記我的帳。」他淡淡地說。

  聽見他們的對話,真帆有點驚訝。他們是妓女跟恩客的關係嗎?

  噢,這真是個大發現——達川英嗣會召妓!

  穿妥衣物,經過真帆身邊,性感女郎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真帆挑挑眉,不以為意。「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壞了你們的好事。」

  性感女郎出去後,緋色婆婆也隨手關上門,離開。

  驚覺到偌大的房間裏,只剩下赤裸著上身的達川英嗣和她時,真帆心裏的警鐘大響,本能地,她轉過身也想跟著離開。

  但當她的手碰到門把的瞬間,一隻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你怕我?」睇著真帆驚愕的神情,英嗣似笑非笑地說著。

  他看得出來她是既緊張又惶惑的,雖然她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伯的架式。

  「如果你伯我,又怎麼能幫我做什麼近身採訪?」

  迎上他促狹又可惡的笑臉,真帆的胸口一陣鼓噪。

  就是這個人,把裏紗表姊搞失蹤的人!她此次來,就是要揭開他的真面日,讓世人知道他是冷血無情的殺妻兇手,她絕對不能退縮。

  「我不怕你。」她鼓起勇氣道。

  「噢?」他挑挑眉,「但是……你想逃。」

  「沒有。」她甩開了他的手。

  「沒有最好。」

  她直視著他,不甘示弱地道:「我是個專業的記者,就算面對的是個『連續殺人魔』,也不會心生恐懼。」

  她特別強調了「連續殺人魔」幾個字,而這幾個字似乎也引起了他的興趣……

  不,嚴格來說,應該是挑起了他那條敏感神經,因為她發現,當她說出這幾個字時,他的表情有著明顯的變化。

  被她說中了嗎?他是不是心虛了?

  「你就是因為懷疑我是連續殺人魔,所以才來採訪我的吧?」他濃眉微微一叫。

  「有很多關於你的傳聞。」她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也就在那一瞬,她在他眼中覷見了一絲悵然及落寞,她一震,不禁心生疑惑。

  「你知道我為什麼接受你們雜誌社的採訪?」他轉過身,走向床頭,撈起上衣,慢條斯理地穿上,然後突然轉身——

  「就是因為你們的不實報導。」他臉上微帶慍色。

  真帆一怔,「不實報導?」

  「沒錯。」他一步步走向她,「兩年前,你們雜誌社不經查證,就指控我是殺妻嫌疑犯,還說我可能把妻子們的屍體埋在森林裏,你們知道那對我的名譽有多大的影響嗎?」

  迎上他慍惱的目光,她不由得一悸。

  「你們是員警還是偵探?」他繼續抒發他的不滿,「毫無根據地對我做這種指控及懷疑,一點道德都沒有!」

  被他這麼一訓,她還真是插不上話。

  「就在你們的報導出來後,一些小報及媒體也跟著起哄,嚴重影響了我平靜的生活。」

  「呃……」她皺皺眉頭,「那是……」

  「是誰寫的?」突然,他沉聲問道。

  「咦?」她一愣。

  他直視著她,像員警逼問犯人似的,「那個不道德的執筆者是誰?」

  「ち……」她直冒冷汗,因為他口中的那個「不道德的執筆者」,就是她。

  「我不能告訴你,很抱歉。」她說。

  他眉心一擰,冷哼一聲:「我早料到你不會說。」他轉身走開。

  見他離她遠一點了,她松了一口氣。

  老實說,當他接近她時,她真的有一種強烈又可怕的壓迫感。

  他走到窗口,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

  好一會兒,他冷冷地說:「接受你們的訪問,就是為了讓你們知道我不是殺妻狂。」

  「那麼她們為什麼不見了?」她沖口問道。

  「誰不見了?」他倏地轉身,口氣明顯不悅,「她們都活得好好的,還有人拍過她們、採訪過她們,不是嗎?」

  「可是,從沒有任何人見過你的第一任妻子本間裏紗。」她審視的目光直視著他。

  聽見本間裏紗這個名字,他的神情突然一黯。

  而那一際,她驚覺到……他對本間裏紗有著深濃的不諒解。

  為什麼?是因為她跟他離婚?

  「為什麼她失蹤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嗎?」她追問。

  「我跟她已經離婚了,她要去哪里都不關我的事。」他冷冷地道。

  「話是沒錯,但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就這樣從人間蒸發?」

  「你的意思是說,她根本已經死了?」他反問她。

  她一震,一時答不上話來。

  她不願接受裏紗表姊已死的事實,但如果她還活著,為什麼會不見蹤影?

  他懊惱地瞪著她。「你們這些人最喜歡空穴來風,亂寫一通了。」

  「我們只是合理的懷疑……」

  「什麼叫合理的懷疑?」他打斷了她,又朝她走了過來。

  當他越來越靠近,真帆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他在她面前站定,兩隻憤怒的眼睛緊盯著她。「沒有根據的懷疑都不叫合理。」

  「ち……」他說的是沒錯,但她怎能讓他居於上風?

  「我不懂達川先生為何這麼生氣,」她迎上他惱怒的目光,「但如果你是清白的,那謠言根本傷不了你,不是嗎?」

  他眉心一叫,沉聲問道:「你是拐著彎罵我心虛?」

  「我沒這麼說。」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但臉上卻寫著「正是」。

  懊惱地瞪視著她的臉龐,他沉默了一下。

  而她反而覺得他是在隱忍、在試圖控制著他的脾氣。

  突然,他吐出一句:「我最討厭記者了。」

  她不意外,但還是怔了一下。

  「我現在可是按捺著脾氣在跟你講話。」他毫不客氣地說。

  「噢,是嗎?」她挑挑眉,「如果你討厭我,那我們的訪問還做得下去嗎?」

  「你放心。」他冷然一笑,語帶嘲諷地說,「為了讓你們這些不道德的執筆者良心發現,我會控制住自己的火氣,優雅而理性的接受採訪的。」

  良心發現?拜託,是誰昧著良心?她嘴唇一撇,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

  他睇見廠她的表情,「你好像很不服氣?」

  「我只是覺得你妄下論斷。」她看著他,「我才不是什麼不道德的執筆者。」

  「哼。」他冷笑一記,「希望你跟那些人不是一丘之貉。」

  她不回應他這句話,逕自話鋒一轉:「那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訪問了嗎?」

  「不行。」他斷然拒絕。

  她微怔,「為……」

  「我今天已經受夠了氣,沒心情。」他不滿地盯著她,「明天再說。」說罷,他按下響鈴。

  沒一會兒,徘色婆婆開門進來,「主人,有事嗎?」

  「帶她出去吧。」

  緋色婆婆點了頭,看著真帆。「成田小姐,請跟我來吧。」

  真帆看看他望著窗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她跟著緋色婆婆走出去。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3:58 PM

第二章

  傍晚時分,緋色婆婆領著兩個僕人,端著大大的餐盤來到真帆的房間。

  「吃飯了。」緋色婆婆要僕人將餐盤上的佳餚全擺上桌子。

  看著一桌子滿滿的佳餚,真帆瞪大了眼睛。她認真的數了數,發現桌上至少擺了十道菜,如果甜點不算的話。老天,他們家三天都吃不了這麼多。

  「他要來這裏跟我一起吃嗎?」她脫口問道。

  緋色婆婆一怔,「你說誰?」

  「達川先生啊。」

  「主人?」緋色婆婆掩嘴一笑,「怎麼可能?他被你氣到吃不下飯呢!」

  「咦?」被她氣到吃不下飯?她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緋色婆婆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你是這麼多年來,我唯一見過敢跟他嗆聲的女孩。」

  她在桌前坐下,「從來沒有人敢反駁他嗎?」

  「怎麼可能有?」緋色婆婆揮揮手,打發走兩名僕人,然後在她對面大刺剌地坐下。

  「主人是達川家唯一的繼承人,從小就高高在上,根本沒人敢違背他、質疑他。」

  「這麼說來,他根本容忍不了有人反抗他羅?」她語帶試探。

  「當然。」

  真帆思索了一下,「那如果有人違抗他,他會不會容不了那個人還活在世上?」

  緋色婆婆微頓,睨著她,「你想套我話?」

  心機被識破,真帆行點尷尬。「ち……我只是假設。」

  「主人脾氣是不好,但他不是瘋子。」

  「我沒說他是瘋子。」

  「但你卻以為他是殺人狂?」緋色婆婆笑睨著她,「我知道你們這些記者是怎麼寫他的。」

  「那他是嗎?」她瞪大一雙好奇的眼睛盯著緋色婆婆。

  「就算他是,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這麼說來,他可能是。」

  「他是正常人,還是變態,你自己去觀察吧。」緋色婆婆站了起來,「那不就是你的工作及你此行的目的嗎?」

  「婆婆,你的口風真緊。」真帆撇撇唇。

  其實她也知道,想在緋色婆婆口中問到什麼,那真是異想天開。

  像緋色婆婆這樣的人,一定是在達川家待了一輩子的那種忠心老僕。這種人不但忠心不移,有時還固執得很。為了達川家的面子,她是不可能發表什麼對達川家繼承人不利的言論的。

  「即使他不是什麼變態殺人魔,但我想……他一定是個私生活不檢點的年輕富豪。」

  緋色婆婆眨眨眼睛,笑了起來。「我真喜歡你這種直來直往的個性。」

  「是你要我看看他真實的一面,不是嗎?」

  對真帆來說,緋色婆婆絕對是這個神秘豪宅裏的第二個神秘人物。明知主人跟女人在裏面調情,卻故意帶著毫不知情的她硬闖,這種不合邏輯的行徑令她驚疑不已。

  「你以為你已經看見他真實的一面了嗎?」緋色婆婆故作神秘地問。

  「咦?」她微怔。

  緋色婆婆高深地一笑,「多住幾天吧,你會很驚訝的。」說罷,她轉身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煙稀少,還是因為房子太大,真帆總覺得入夜後,這棟古老的洋房顯得陰森森的。

  本來打算到處去「探險」,但因為還不習慣這種闐靜詭異的氛圍,她打消了念頭。

  剛躺下準備睡覺,她聽見輕微的敲門聲——

  跳下床,她走到了門口。「誰?」

  「是我,番匠。」房門外傳來番匠刻意壓低的聲音。

  知道門外的人是「同夥」,她迅速地打開了門。

  番匠像是擔心被人發現,急急忙忙地奪門而入。

  真帆關上門,「幹嘛?這麼晚了……」

  「笨蛋,大白天的我能跟你說什麼嗎?」番匠輕啐一聲。

  真帆看著他有點突出的肚子,語帶嘲弄:「達川家的伙食還真不錯嘛。」

  知道她在嘲笑自己突出的小腹,他刻意地縮縮肚子。「少挖苦我,你不知道我在這裏有多辛苦。」

  「所以你就靠吃來宣洩壓力?」她使壞地一笑。

  「不跟你鬼扯。」番匠自知鬥不過她的牙尖嘴利,趕忙鳴金收兵。

  「老總怎麼會派你來?」

  「因為沒人敢來,而我又剛好自告奮勇啊。」

  番匠輕戳了她的額頭一下「你簡直是找死。」

  「幹嘛啊?」

  「你不知道達川最恨誰嗎?」

  「記者。」

  「不,是你。」他說。

  「我?」她一怔。不會吧?就因為她今天跟他嗆聲?

  番匠一臉嚴肅地道:「據我所知,達川一直不能諒解當初第一個寫他是『藍鬍子』的記者,而那個人不巧就是你。」

  真帆—愣,這才意會過來。

  兩年前,她剛進入大搜奇,就因為寫了一篇關於達川英嗣的報導,而得到公司的重用。

  在這篇報導中,她形容達川英嗣是日本藍鬍子,活靈活現的將他塑造成病態又瘋狂的殺人魔。

  「知道來的人是你,我真的嚇了一跳。」

  「我不怕。」她說得有幾分心虛。

  說真的,她還真覺得達川英嗣那個人既陰沉又恐怖。雖然他有一副完美的外表,但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有時真讓人不寒而慄。

  「話別說那麼快。」番匠故意出言嚇唬她。

  「少來,我是被嚇大的。」她不甘示弱。

  「是喔、是喔……」他語帶促狹。

  她使勁地推了他一下,「你這麼晚到我房裏,不是就為了嚇唬我吧?」

  「ち?」

  「話說回來,你來了一個月,到底查到什麼東西?」 

  「當然有。」他不服氣地,「你以為我來度假啊?」 

  「那你知道些什麼?」她斜睨著他。

  「他是個花花公子。」 

  「呵!」她不以為然地一笑,「有眼睛的都知道,有沒有更有價值的發現啊?」

  「達川家有爭權奪利的問題。」不甘被嘲笑,番匠急著說出他另一個觀察所得。

  她一怔,眨眨眼睛,「快說來聽聽……」

  「不要,反正是沒價值的發現。」

  「幹嘛那麼小心眼?」知道他還介意她剛才所說的話,她咧嘴笑笑,一臉討好。

  番匠睨著她,「你自己不會去觀察嗎?」

  「我們兩個合作,效率好一點嘛。」 

  番匠輕哼一聲,「我們什麼時候變夥伴了?」

  「我們一直是啊。」她像只討好主人的小狗般望著他。

  看見她那既討厭又可愛的表情,番匠投降了。

  「好吧,告訴你……據我觀察,達川的叔叔跟姑姑們正準備爭奪家產。」

  她一怔,「真的?」

  番匠點點頭,「沒錯。」

  「可是他是達川家的唯一繼承人,他們有什麼理由跟他……」

  「以前是沒有,不過這兩年有了。」番匠續道:「因為殺妻嫌疑犯的謠言及私生活複雜的傳聞太多,他的叔叔、姑姑正打算用這些名義,要求他放棄繼承權。」

  「難怪他這麼恨記者。」她恍然大悟。

  「達川家是舊貴族,非常注重名譽,達川英嗣的荒唐行徑,確實對他很不利。」

  「原來如此……」她沉吟了一下,「既然他的叔叔、姑姑要以此要求他棄權,他為什麼不收斂一下?」 

  「收斂?」番匠不解。

  「我是說他為什麼還要帶女人回家亂搞?」她皺皺眉頭,疑惑地道。

  番匠挑挑眉,似笑非笑地,「你太不瞭解男人了。」

  「咦?」她微怔。

  「你想想看,一個有權有勢又多金的男人,會有多少女人自動送上門?」他笑睇著她,「不吃白不吃的道理,你懂吧?」

  真帆輕啐一聲,「齷齪。」

  「跟你沒共識。」番匠撇撇唇,「我走了。」

  「求之不得。」真帆打開門,「滾吧。」

  番匠小心翼翼的探頭張望,不敢一下子就走出去。

  真帆不耐地踢了他屁股一腳,「神經,你真以為自己是偵探啊?」

  「你!」無辜被踢了一腳的番匠氣呼呼地瞪著她。「你這個不懂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傢伙。」

  她一臉「你奈我何」的得意表情,然後咧嘴一笑,「晚安。」說罷,她關上了房門。

  什麼自動送上門?明明是交易,她親耳聽見那女人跟他要東西啊。

  「笨番匠!」


  雖然心裏有點不安,真帆還是睡廠個好覺。

  「嗯……」翻了個身,她無意識地抬拾眼睫。

  突然,她看見床邊有個黑影——

  「啊!」她驚慌地跳了起來。

  是緋色婆婆,她就站在床邊看著她。

  「天啊,你嚇死我了……」她猛拍著胸口,卻還平撫不了急促的心跳。

  「我又不是鬼,你幹嘛嚇成那樣。」緋色婆婆閑閑地說。

  「你是怎麼進來的?」真帆問。她昨晚明明上了鎖,不是嗎?

  緋色婆婆挑挑眉,「我有這莊園三十六間房間的鑰匙,包括主人的。」

  「啊?」她一怔。

  這麼說,她可以隨意進出每一個房間羅?真是危險,看來她不能在房間裏留下任何可能洩露意圖的證據。

  緋色婆婆像是知道她的憂慮似的,「你放心,雖然我有鑰匙,但不會隨便進來的。」

  她撇撇嘴。真是睜眼說瞎話,她現在不是「隨便」進來了?

  「起床吧。」緋色婆婆拉開被子,「吃早餐了。」

  「早餐?」她微怔,下意識地看看桌子,「早餐在哪?」

  「不在房間吃。主人邀請你跟他一起進餐。」

  「是嗎?」她挑挑眉,想起那個被她氣到不想吃飯的達川英嗣,「他不怕沒胃口?」

  知道她在挖苦達川英嗣,徘色婆婆笑了,「經過一夜的休息,我想他應該好多了。」

  真帆撇唇一笑,「我是怕他餓死。」

  「什麼意思?」

  「因為我待會兒還是會氣他。」她有點得意地說。

  排色婆婆一怔,驚訝地望著她。須臾,她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個女孩還真是有趣極了。」說著,她伸手拉了真帆一下,「走吧,我等著看呢。」

  「呃?」聽見她這麼說,真帆怔了一下。

  怪怪,這個老婆婆還真是性情古怪咧。


  帶著隨身的筆記,真帆隨著緋色婆婆來到餐廳。

  英嗣已經坐在餐廳裏的長桌前等著。他在看報紙,神情有點嚴肅。

  「主人,成田小姐來了。」

  英嗣擱下報紙,睇了她一眼。「我等很久了。」

  「紳士等淑女是不該抱怨的。」

  他眉梢一揚,撇唇而笑。「我不是什麼紳士,再說,你是……淑女嗎?」

  「你……」

  「坐下吧。」他打斷了她,轉而吩咐廚子,「上菜。」

  「是。」廚子點頭一欠身,趕忙跟兩名僕人將早餐擺上桌。

  一陣忙碌後,真帆發現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面前擺了一堆東西,但他面前卻只放了一杯柳橙汁。

  正當他拿起杯子,準備暍下他今天的第一口早餐時,真帆拿出筆記,大聲朗誦著——

  「達川英嗣的早餐是一杯現打的柳橙汁……」

  杯子都已經湊到嘴邊的英嗣懊惱地叫起濃眉,「你……」

  搞什麼東西?他好意邀她吃早餐,她居然不肯讓他平靜的度過早餐時問?

  看見他不悅的表情,真帆知道自己又激到他了。她很得意,因為她就是要氣死他,氣到他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這是我的工作。」她裝出一臉無辜。

  「吃飯的時候不要工作。」他捺著性子說。

  「可是觀察你是我的工作啊。」

  「你不必連我吃什麼都寫上去吧?」他眉心一擰,「寫點有用的東西。」

  可惡,她所屬的雜誌社不經查證,就把他形容成是日本的藍鬍子,現在他給他們機會查證一切,卻派一個隻會記錄他早餐吃什麼的笨女孩來!

  「有用的東西?」她歪著腦袋,一臉認真卻又不安好心,「那就寫……達川英嗣是個暴躁易怒的年輕富豪?」

  「什……」英嗣惱火地瞪著她。

  見他眼睛冒火,真帆得意極了。

  「放心吧,我不會真的那麼寫的,我會儘量美化達川先生的。」英嗣眉丘隆起,直視著她。「你不必美化我,只要據實報導。」

  「是嗎?真的可以嗎?」她眨眨眼,迅速地在筆記上寫著,並大聲朗誦——

  「達川英嗣是個私生活精采的富商,他……」

  「喂!」英嗣沉聲一喝。

  她抬眼看他,裝出一臉的無知。「怎麼了?」

  「你寫什麼鬼東西?」他懊惱地質問。

  「是你要我據實報導的啊,我只是忠實的呈現我的所見所聞。」

  「你……」他眼底都快噴出火花來了。

  真帆眨眨眼,「我說的不對嗎?」

  他瞪著她,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你……」突然,他指著她,命令道:「吃你的東西,不准再說話!」

  該死!再讓她繼續說話,他真的會氣到爆血管。

  「收到。」她咧嘴一笑。

  低下頭,她笑得幾乎快內傷。嘿嘿,總算讓她扳回一城。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00 PM

第三章

  在早餐之戰後,真帆再見到他時,已經是下午茶時間了。

  他要緋色婆婆「通知」她到後花園喝午茶,而她準時到達。

  達川家的後花園是非常歐式的,以這棟莊園的建造年代來看,當初蓋這棟豪宅還真是個創舉。

  遠遠地,她看見達川英嗣在看著手提電腦,神情非常專注而認真。

  「主人,成田小姐來了。」緋色婆婆說。

  他沒抬頭,兩隻眼睛繼續盯著電腦螢幕。「等我一下。」

  緋色婆婆示意要真帆先行坐下,而一旁的廚子已準備好午茶及甜點。

  好一會兒,他把電腦擱在一旁,看著她,「沒讓你等太久吧?」

  「等待是種美德。」她咧嘴一笑,趁機挖苦他早餐時嫌她慢吞吞的事情。

  他挑挑眉,「我是個成年人,不想跟你這種小鬼鬥嘴。」

  小鬼?她都二十三歲了耶!

  看她立刻癟起嘴巴,他撇唇一笑,「只有小鬼才會那麼容易就把情緒表現在臉上。」

  「我是坦率,不像你這種成年人那麼虛偽。」

  英嗣微微皺起了濃眉,像是忍不住要跟她吵起來。但很快地,他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往好處想,這個女孩是挺有趣,也蠻真誠的。至少她不像那些接近他或是想訪問他的女人們對他百依百順,諂媚逢迎。

  「緋色婆婆,」他轉而看著徘色婆婆,「你們都先離開吧。」 

  「是。」排色婆婆點頭,領著廚子們先行離開。

  就這樣,花園裏只剩下他們兩個。

  真帆略顯不安地重新換丫個坐姿,然後不經意地覦了他一眼。

  而就在同時,她發現他也正看著她。

  「ち……」本能地,她躲開了他的視線。「你為什麼找我喝午茶?」

  「培養感情。」他不假思索地說。

  「啊?」她一怔。他跟她培養什麼鬼感情啊!

  他不會把她當成那種想接近他,趁機得到什麼好處的虛榮女子吧?

  付著,她的臉倏地漲紅。

  睇著她,他勾起了一抹促狹的微笑。

  「你幹嘛臉紅?」他挑挑眉,「你不會是以為我對你有……」

  她心頭一悸,「我沒……」該死,他在捉弄她?

  「哈哈……」他笑了幾聲,明顯地有些得意。

  「在見過那些個性感美女後,你還認為我對你這種發育不良的丫頭會有興趣嗎?」

  發育不良?這該死的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

  「你一定來自一個很普通的家庭。」他沒讓她有機會開口。「而且你家的伙食也不怎麼好。」

  她瞪著眼睛,「咦?」

  他唇角一勾,帶著一絲的嘲弄,「所以你在青春期的時候,才會發育得不完整。」

  「喂,你……」她滿臉通紅,又羞又氣地。「你這個惡劣的傢伙!」還說什麼他是成年人,根本是幼稚!

  「彼此彼此。」他說。

  她霍地站起,「看來達川先生找我來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你不介意的話,我先離開了。」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我介意。」他沉聲說道。

  她微怔,回頭看他。

  「坐下。」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冷肅。 

  她發現他這個人的情緒真是變幻莫測,前一秒鐘還咧著嘴笑,後一秒鐘卻面覆寒霜。不自覺地,她打了個哆嗦。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我說坐下。」

  「我……」雖然他的樣子及聲音都讓她畏怯,但她討厭他這種命令的語氣。

  「我可不是你的傭人,請你說話的口氣禮貌一點。」

  他眉心一糾,「是你要來採訪我的。」

  「那不表示你可以糟蹋我。」

  「我沒糟蹋你。」

  「你對我頤指氣使,又要我對你低聲下氣。」她直視著他,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他沉默了一下,「看來你對我的第一印象很差。」 

  「為了客觀公正,我不該崇拜或迷戀我的採訪物件。」

  「但是我覺得你討厭我、憎恨我,那又是怎麼一回事?」他深沉的眸子緊鎖住她。

  被他那銳利的目光一盯上,真帆只覺得心慌。

  是的,她是討厭他,因為他是衛紗表姊的前夫,而且他把她「搞丟」了。

  裏紗表姊到底在哪里?她究竟是生是死?在她還不確定之前,他是頭號嫌疑犯。

  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她是懂的。所以在來這裏之前,她不斷地提醒自己千萬別感情用事,只是……

  雖然事先幫自己做了心理建設,一見到他,還是忍不住就……

  「你不必喜歡我,但至少對我友善點,不然這個訪問怎麼做得下去?」說罷,他輕啜了一口茶。

  她咬咬唇,「是的,我會注意。」

  她不該故意刺激他,惹他生氣,因為他隨時有可能叫她滾出他家。

  為了查出裏紗表姊的下落,她必須收斂起自己的脾氣,不該再做這種捋虎鬚的危險事情。

  「那麼……坐下吧。」他淡淡地道。

  「噢。」這會兒,她終於乖乖的坐了下來。

  「你想知道些什麼?」

  她抬起眼看他,有點疑惑。

  「我是說……你希望從我這兒瞭解些什麼?」他注視著她,「你想採訪我,總有什麼是你想知道的吧?」

  她微頓,「我想知道的,你都能告訴我嗎?」

  「看情形。」 

  「那……我什麼都能問?」

  他點頭,又輕啜了一口茶。「當然。」

  「是嗎?」她沉吟須臾,「那訪問什麼時候能開始?」

  「你現在就可以開始。」

  她一怔,有點訝異。隨即,她拿出隨身的答錄機——

  「那就開始吧!」


  「達川先生,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商業奇才,請問你的第一個一百萬是什麼時候賺到的?」

  雖然這不是她此行的重點,但總不能一下子就問他「請問你是不是殺了你的第一任妻子」這樣辛辣的問題。

  他皺皺眉頭,「一百萬?」

  她微怔。她說一百萬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像他這種富豪,鐵定不把一百萬放在眼裏。

  「我……我說錯了,是一千萬……一千萬。」

  他似乎覷出她的困窘,撇唇一笑,「我沒賺過一千萬。」

  「咦?」

  「我第一次從事商業行為,賺了五千萬。」他說,臉上卻沒有她預計會見到的自大狂妄。

  五千萬?她眨眨眼睛,露出廠驚異的神情。

  別說五千萬了,就連五百萬是什麼樣子,她都沒見過。

  「那……是在幾歲時,賺到你的第一個五千萬呢?」

  「十二歲。」

  她瞪大眼睛,臉上寫著「你唬誰」。

  他像是早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一臉不以為意的表情。

  「你是不是記錯了?」她皺皺眉頭,「會不會是二十歲啊?」

  「我的記性很好,不會錯的。」他撇唇一笑。

  見他一臉正經,又不像在吹牛,她不禁開始半信半疑起來。

  「可是十二歲還是國小……」

  「六年級。」他介面,「當時我以先父的名義進出股市,賺了不少錢。」

  天啊,簡直是神童!十二歲就開始賺錢,而且是幾千萬幾千萬的賺耶!

  「真不可思議……」她忍不住想稱讚他。

  想她十二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呢?噢,對,當時她為了買芭比娃娃,還每天省下吃飯錢呢。

  「那也沒什麼,只是我有那樣的環境,又剛好有興趣罷了。」他淡淡地說著,「外界以為我是繼承了祖產,才有今天的財富及地位,其實我所擁有的一切幾乎都是自己賺來的。」

  「但是你還是繼承了達川家的財產,不是嗎?」

  「當然,因為我是唯一的繼承人。」

  「那麼你平時的休閒活動是什麼呢?」

  「我沒什麼休閒活動。」

  「呃?」怎麼可能?有錢人不足多多少少會打個小白球,上上健身俱樂部嗎?

  再說,要是他沒做什麼活動,那一身結實的體格又是怎麼來的?

  「你應該有健身吧?」她一臉懷疑地問。

  「健身?」他蹙眉一笑,「幹嘛浪費時間?」

  「那我就很懷疑了。」她挑挑眉,「達川先生結實的身材難道是天生的?」

  他撇撇唇角,露出一記促狹的笑意。「可能是我床上運動做得還蠻夠的吧。」

  真帆一聽,頓時面紅耳赤。

  見他勾起一抹惡作劇的微笑,她羞惱地瞪著他。「這個也可以據實報導嗎?」

  「如果你喜歡這種題材的話,我也不反對。」

  迎上他狡黠的眸光,她知道他又想捉弄她。

  幹嘛?他真把他當成是小鬼?床上運動又怎樣?她是沒做過,但又不是不懂。

  「這種題材沒營養,我不屑報導。」她揚揚眉梢,不以為然。

  英嗣見過的女人也不少,但像她這種的,他倒是很少見到。

  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通常都懷著企圖。她們總因為想從他這里弄到些什麼,而對他露出討好卻又虛偽的笑容。

  但她不同。她總是很直接的表達著她的情緒,甚至大膽的挑戰他、質疑他。

  她雖然惹他生氣,但不諱言地,她也讓他覺得很開心。

  事實上,已經有好幾年,他都不曾像這兩天這樣發自內心的笑過了。

  「這種題材是沒營養,不過很多人喜歡看,不是嗎?」他睇著她,「就我所知,貴雜誌就曾寫過。」

  「我們是寫過,但沒說得那麼露骨。」

  「說我是花花公子,又有什麼分別?」

  「你不是嗎?」她跟他又唇槍舌劍的鬥了起來。

  他挑挑眉,不以為然地,「我可沒背叛過我的婚姻。」

  「也許你經常離婚,就是因為你用情不專。」她像個道德論者,嚴厲的指責他。

  「那是你對我的偏見,事實上……」他的神情漸漸地嚴肅起來,「我一直是被背叛的那一個。」

  她撇唇一笑,「我對你的說法存疑……」

  他眉丘微微一隆,有點不悅。

  「據我所知,達川先生你在學成歸國的隔年,就跟本間家的裏紗小姐結婚,是嗎?」她趁機切進正題。

  她才提起本間裏紗這個名字,他的神情就突然一沉。

  她驚覺到,每當一提到裏紗表姊的名字,他的脾氣就會突然暴躁起來。

  她知道他可能會像昨天那樣給她臉色看,甚至凶她兩句,但是她還是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在你們婚後一年便簽字離婚,是因為你外遇嗎?」她毫不修飾地問。

  「我……」他的臉色有點難看,看著她時的眼神也變得陰沉,「沒有外遇。」

  「不是因為你的男女關係複雜,而使得本間小姐無法容忍?」說他沒有外遇?鬼才相信!

  她第一天來,就當場撞見他跟一個近乎全裸的美女在床上親熱,他還說他都足被背叛的那一個!?

  「你以為女人不會外遇?」他似乎被她問火了。

  迎上他惱怒的眸子,她一怔。

  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告訴她,外遇的是裏紗表姊?

  別開玩笑了!裏紗表姊是那麼溫柔又善良的人,她怎麼可能背叛自己的丈夫?

  「你是在暗指本間小姐不忠?」她眉心一擰,神情不覺凝肅起來。

  見她一臉的義憤填膺,他有點疑惑。但已習慣被她挑戰的他,並沒有多做聯想。

  「我跟她已經離婚了,不想再提誰是誰非。」

  「你接受我的採訪,不就是想洗刷日本藍鬍子的不白之冤嗎?」

  聽到「日本藍鬍子」這幾個字,他忽地重槌桌面。

  她陡地一震,驚恐地望著他。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因為她沒想到他的反應竟然是如此的激烈。

  「如果你們不亂寫,我需要澄清嗎?」他銳利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來,懊惱又不滿地瞪著她。

  看見他那樣的眼神,她不禁想起番匠告訴她的那番話——

  他最討厭的是她,那個寫他是日本藍鬍子的人。

  雖說他並不知道她就是那個人,但他陰騖的目光卻讓她心虛畏縮起來。

  「我只是對她的失蹤感到非常好奇。」她試著緩和氣氛,免得他一氣之下又憤而離席。

  「也許她不想被找到。」自知激動了點,他試著按捺住脾氣。

  「不想被找到?」什麼歪理?「為什麼?」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理由,裏紗也不例外。」

  聽見他叫裏紗表姊的名字,她有點震驚。

  以她的觀察,她覺得達川英嗣似乎是憎恨著裏紗表姊的。

  但如果他恨她,不想再提起她,為什麼還那麼自然而然的叫出她的名字?

  「你還愛她嗎?」她沖口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蠢的問題。

  英嗣眉心一糾,毫不猶豫地道:「不愛。」

  「那你恨她?」

  「我為什麼要恨她?」他露出不解的表情,「我心甘情願簽了字讓她離開,沒道理還恨她。」

  他的神情非常認真,但她還是存疑。「但是你一提起她時,總是一臉懊惱。」

  「那是因為她……」她傷他太深。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高傲的他,無法放下尊嚴,親口承認他被傷害的事實。

  他的人生一直是成功又順遂的,就連他的第一次婚姻,他也試著努力去經營,但是……他失敗了。

  與裏紗的婚姻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失敗及打擊。他不想提,也不願提,因為他想讓它成為過去。

  「因為什麼?」見他明明有什麼要說,卻要在最後關頭打住,她更迫切地想探究一切了。

  「不要再談她了。」他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她秀眉一擰,神情嚴肅。「如果你想洗刷日本藍鬍子的惡名,就不應該有所隱瞞。」

  雖然他一直盡力控制脾氣,但容忍是限度的,他覺得這個女孩嚴重的侵害了他的隱私。

  「你們的婚姻是政策聯姻,你愛她嗎?或者……她愛你嗎?」她急著想知道一切,不覺顯得咄咄逼人。

  她渾然不覺他臉上的神情是如何的陰沉駭人,更沒見到他眼底的深切懊惱及沮喪。

  「你們離婚後,從來都沒聯繫過?她……」

  他霍地站起,椅子更因為他的大動作而倒下。

  她被那聲音嚇了一跳,也暫時止住了她近乎喋喋不休的追問。

  須臾,他直視著她,冷冷地道:「我愛過她。」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

  「雖然我們是政策聯姻,但我試著維繫這段婚姻。」他的眼中藏著深濃的悵憾,「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了。」說罷,他轉身便要離開。

  真帆怔愣住,但立刻回過神來,叫住了他——

  「達川先生!」

  他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真帆猶豫了一下,終於提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她還活著嗎?」

  他依舊沒回頭,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在沉思。

  「達川先生?」

  「今天就到此為止。」他撂下一句,斷然離去。


  不意外地,這個晚上,她又在房間裏用餐。想也知道,他一定又被她氣到吃不下飯了。

  昨天,她還因為自己把他氣得七竅生煙而洋洋得意,但今天……她一點得意的感覺都沒有。

  為什麼呢?

  他憂鬱而悵然的臉龐及眼神不斷地鑽進她腦海裏,讓她覺得既歉疚又心虛。

  當他說他愛過裏紗表姊時,她以為自己會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但奇怪的是……她相信了。

  他的眼神、他說話的聲音雖然是那麼的冷漠,卻又離奇的真誠……

  怎麼會這樣呢?她是來質疑他的,可是才兩天,她就有點……

  「成田真帆,你怎麼可以相信那種人說的話?」她忍不住責怪起自己。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都睡不著覺。

  他下午對她說過的話,不斷縈繞在她腦海中,像吵嚷的麻雀般鬧得她無法成眠。

  因為睡不著,她索性拿來筆記,開始類比著各種可能的狀況。

  他說他沒有外遇,那麼她就先假設外遇的人是裏紗表姊,雖然她實在不能接受這種說法。

  「衛紗表姊外遇,要求離婚,他答應了,但因為不甘心而在離婚後殺了她?」她念念有詞地,「這是第一種可能。」

  「第二種可能……」她繼續振筆寫著,「他搞外遇,表姊非常生氣,要求離婚;他為了維護名聲,先殺了她,再假造離婚協議書……」

  「唔……」她皺皺眉頭,「如果他注重名聲,幹嘛要把白己的男女關係搞得那麼複雜?」

  忖著,她把第二種可能劃掉。

  「難道說……表姊真的外遇?」她用筆戳戳下巴,「不可能的嘛,表姊才不是那種人呢!」

  「唔……」她歪著腦袋,實在想不出更合理的可能。最慘的是,她越想越睡不著覺了。 

  「唉唷!」她大歎一記,跳下了床。

  走到窗邊,她打開了窗戶想透透氣,卻聽見樓下有聲音。

  視線往門口一栘,她發現司機久保山將一輛火紅色的跑車開到門前的車道上,而達川英嗣正準備出去。

  接著,久保山下了車,由達川英嗣自行驅車離開。

  她下意識地翻腕一看,淩晨兩點。

  淩晨兩點了還下山?而且還開著火紅又拉風的跑車,想必是去會情人吧?她忍不住在心裏付著。

  「哼。」不自覺地,她輕哼一聲,憤而關上了窗。

  只是……怪了,她的反應怎麼這麼大?她不會是介意他去會情人吧?  

  「噢,不不不……」她猛拍自己的腦門,「我一定是睡不著,頭暈腦脹了才會胡思亂想,我怎麼可能會……」

  不妙,她還是早點去睡美容覺,免得待會兒什麼莫名其妙的念頭都跑出來嚇她。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01 PM

第四章

  淩晨時分,通往琵琶湖的某段山道上,聚集了不少名貴的跑車及圍觀的人潮。

  這裏是競速一族所熟知的地點,幾乎天天都有人在這裏「尬車」。

  在這些競速的車主中,大多是一些關西的小開們,他們駕著昂貴的改裝跑車,在這裏尋求刺激兼泡妞。

  幾名高挑而衣著性感的女郎聚在路旁觀看,而她們的目標正是這些開著名貴跑車的小開們。

  突然,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從遠處呼嘯而王。

  「啊,是達川!」女郎們一陣騷動。

  「想不到他今天居然來了。」

  「太好了,我想要的那個鑽石戒指有希望了。」一名身著紅色低胸緊身T恤的女子興奮的說。

  「你在說什麼?」同行的白灰女郎疑惑的問。

  「你不知道他是有求必應的嗎?」

  「什麼?一夜情還有東西拿?」白衣女郎驚訝地問。

  另一名染了金髮的女子笑了笑,「達川很奇怪的,他習慣在事後給錢或是給禮物。」

  「咦?」白衣女郎詫異地看著她,「你們都拿過?」

  「不拿白不拿,他出手很闊的。」

  「不只……」紅夾女郎似笑非笑地蹭了白夾女郎一下,「他床上功夫也超棒,哈哈……」

  「等著吧。」金髮女郎倚著圍欄,「等他飆上一圈回來,就會到這裏來『選秀』了。」

  聞言,一旁的幾名女子紛紛拿出化妝包,拚了命的補妝。


  飄車是英嗣解放壓力的一種方法,尤其當有了競爭對手時。

  駕著向法拉利跑車,他在蜿蜒的山道上急馳。他不斷地以精湛的技巧超越過其他車輛,然後將所有的車子統統拋在身後。

  繞了一圈,他回到了原來的聚集地。

  車子剛停,一群女郎就圍住了他的車。

  「達川,你今天跑得真棒。」

  「是啊,你的駕駛技巧真是無人能比。」

  「對啊,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厲害的人。」 

  「我看搞不好連舒馬克都不是你的對手喔。」

  聽著她們不斷在他耳邊諂媚逢迎,他不知怎地竟心浮氣躁起來。

  是的,沒有任何女人會說不順他耳的話,就連離開他的裏紗都不曾,除了……除了那個大阪來的丫頭。

  他今晚會出來飆車,完全是因為被她氣得睡不著所致。

  只是……為什麼他那麼在意她所說的呢?只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敢質疑他、挑戰他的女人?

  不,說什麼女人,她根本是個乳臭未乾的傢伙。

  可是,為什麼她的身影卻不斷地鑽進他腦海裏?

  「達川親愛的……」曾跟他有過關係的金髮女郎施展媚功,「今天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不,帶我走……」

  「喂,你幹嘛啊?」金髮女郎不滿地蹭了她一下。

  見她們兩人爭起來,其他女子趁隙介入。

  聽見她們在他耳邊像麻雀一樣的吵鬧,英嗣濃眉一叫,一臉懊惱。

  依慣例,他總會帶走一個看得還算順眼的女人,但今天……他怎麼看她們就怎麼不順眼。

  忽地,一張臉龐沒有任何預警地鑽進他腦袋裏——

  該死,怎麼又想到她了?

  「別擠,討厭!」

  「你想怎樣?滾開。」

  「醜女!」

  女郎們繼續在他車窗旁推擠吵嚷,甚至開始口出惡言。

  「煩死了!」突然,他沉聲一暍。

  正吵得不可開交的女郎們瞬間安靜下來,個個疑惑又不安地望著車內寒著一張臉的英嗣。

  他伸出手,將擠在他窗邊的紅衣女郎一推,然後迅速關上車窗。

  將油門踩到底,他毫不猶豫的拋下了一票風騷又性感的美女離開。


  因為睡得不好,真帆一早就心情惡劣。

  「成田小姐,起床了。」老當益壯的緋色婆婆把她從被窩裏揪出來。

  「天啊……讓我睡。」她想鑽回被窩。

  「太陽曬屁股了。」緋色婆婆硬是將她拎起來,「瞧瞧你,昨晚去當賊啦?」看著她兩隻眼睛活像熊貓似的,緋色婆婆笑了。

  「別說了,我……」她癟癟嘴,沒繼續說下去。

  也是,她怎麼能告訴緋色婆婆,說她昨晚因為想著達川英嗣的事而睡不著?

  「走,我們到餐廳去吃飯吧。」

  她一怔,「跟他?」

  緋色婆婆撇唇一笑,「主人昨晚出去了,還沒回來。」

  「噢……」想起他半夜三更開車出去的事情,她挑挑眉,有點不以為然,「又去搞七撚三了吧!」

  緋色婆婆斜睇了她一記,像是覺察到什麼而似笑非笑著。

  「要不要等你換件衣服?」緋色婆婆看看她身上穿著的卡通圖案睡衣。

  她低頭看看自己,「不需要吧?」

  她的睡衣很保守,甚至可以說是很幼稚,絕對不具任何誘惑力。

  再說,他又不在家,有什麼關係?

  「懶得換了,我們走吧。」主動勾著緋色婆婆的手,她像是跟老奶奶相處般自然。

  「你這丫頭好像不討厭我……」緋色婆婆說。

  「我幹嘛討厭你?」她眨眨眼睛,「我覺得你有趣極了。」

  「主人帶回來的那些女孩子總是偷偷叫我臭老太婆。」

  真帆哈哈大笑,「那是因為你老是闖進去壞他們的好事吧?」

  提起那些女人,緋色婆婆板起了臉。「那是因為她們都不正經。」

  「物以類聚,你的主人也不是正經的人。」她挑挑眉,頗不以為然。 

  徘色婆婆微怔,「你怎麼這麼說?」

  「他……」她將嘴巴靠近徘色婆婆耳邊,低聲道:「他都召妓,對吧?」

  聞言,緋色婆婆瞪大了眼睛,「召妓?主人才沒召妓呢!」

  真帆蹙起眉心,一臉懷疑,「可是那天那個性感辣妹不是跟他要什麼香奈兒皮包?」

  「那是因為主人不喜歡跟她們牽扯不清。」

  真帆更糊塗了,「什麼意思?」

  不想牽扯不清,就不該跟她們發生關係:既然跟她們發生關係,又怎能不牽扯?

  「如果單純的一夜情,多少還有點感情的牽扯,但是給了禮物或錢,那就像是交易,你不懂嗎?」緋色婆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虧你還是年輕人,居然連這個都不懂?」

  她皺皺眉,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我幹嘛懂?我又不跟他搞一夜情。」

  「主人他只是不想再愛上任何人。」緋色婆婆有點感慨地道。

  「咦?」記者的本能讓真帆意識到緋色婆婆可能會說出什麼,她緊勾著緋色婆婆的手,一臉熱衷地問道:「為什麼?」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緋色婆婆輕歎一聲,「他變成花花公子只是因為憤怒,噢不……根本是自暴自棄。」

  真帆一震,「自暴自棄?」

  緋色婆婆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情有點沉鬱。「他受過傷,到現在還……」

  聽緋色婆婆這麼說,她不由得想起他那天下午的一番談話。

  他說他總是被背叛的那一個,還說女人也會外遇,難道說……他真的被戴了綠帽?

  是誰讓他戴了綠帽?是……裏紗表姊?噢,不!她實在無法相信。

  「緋色婆婆,」她決定緊咬著緋色婆婆不放,「他受過感情的創傷?是誰讓他受傷?」

  「說來話長,其實是……」 

  「婆婆!」就在緋色婆婆即將說出大秘密之時,一聲沉喝自她們身後傳來。

  緋色婆婆嚇了一跳,真帆也是。兩人幾乎同時回頭,也同時看見一臉倦容,眼底爬滿紅蜘蛛的英嗣。

  「主人,你回來了?」自知差點說了不該說的事情,緋色婆婆有點心虛。

  英嗣神情陰沉而嚇人,一夜未眠使他的脾氣更為暴躁。

  「你說太多了。」他冷冷地道。

  誹色婆婆神情歉然,「是……」

  見緋色婆婆被責怪,真帆覺得好像都是她的錯。

  「ち……」她趨前,急著為緋色婆婆解圍,「不是緋色婆婆的錯,其實是我……」

  「你的訪問對象還是我嗎?」他直視著她,眼神銳利而駭人。

  迎上他陰鷥的目光,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帶著你的行李,馬上離開。」他毫不猶豫地道。

  「啊?」她一怔。

  「你應該聽見我說的話了吧?」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婆婆,送她出去。」

  「什……」真帆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

  叫她走?拜託,她才剛發現一點點蛛絲馬跡耶!

  不行,她不能現在放棄。

  「慢著。」她追上去,不假思索地拉住他。

  他轉頭瞪視著她,「你做什麼?」

  她板起臉孔,「我的訪問還沒結束。」

  「這裏輪得到你發號施令嗎?」他冷然一笑,「結束了,都結束了。」

  「你不守信用。」

  「反正你們習慣亂寫,你就繼續發揮想像力吧!」說罷,他撥開她的手。

  「喂!」她不死心,及時地又扯住他的胳臂。

  他回過頭,臉色非常難看,「你……」

  「你不想擺脫日本藍鬍子的陰影嗎?」她沖口而出。

  但在她這麼說的同時,她後悔了,因為,她看見了他的表情——陰沉、受傷、懊惱且憤怒的表情。

  「ち……」她心頭一震,本能地鬆開了手。

  就在她鬆手的那一際,他伸出手,使勁地攫住了她。

  「啊?」她陡地一震,驚慌地看著他。

  「你想訪問我?」他沉聲質問,「真的想?」

  「我……」望著他,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可怕,他的樣子好可怕。

  如果他真如緋色婆婆說的受過傷,那麼他有沒有可能因為受傷而憤怒,甚至傷害了裏紗表姊,或是其他背叛他的妻子?

  假使他真的傷害了她們,那他會不會也傷害老是惹毛他的她?

  「說啊,你是不是還想採訪我?」他喝問。

  「主人……」見他真的發起火來,徘色婆婆趨前想制止他,

  「別插手!」他沉聲一喝,打消了緋色婆婆的念頭。

  緋色婆婆為難的杵在原地,不安地搓弄著雙手。

  英嗣將視線移回真帆身上,「你還要採訪?」

  「我……」儘管惶恐不安,她還是硬著頭皮,把心一橫,「是的。」

  睇著她惶然卻又倔強的表情,他撇唇冷笑。

  「好,我給你機會。」說罷,他揪著她的手,轉身疾行。

  真帆都還來不及說什麼,就已經被他拉著穿過幾條回廊,來到了西廂。

  「這裏!」他將她按在盡頭的房間門邊,「你想知道的都在裏面。」

  她驚疑地望著他,「什……」

  「我的秘密都鎖在這間最偏遠的房間裏。」

  「秘密房間?」她陡然一震。真的有不能打開的房間?他……他真是藍鬍子?

  「不……」「求生欲望」促使她轉身想逃——

  他伸出手,將他困在他及牆壁之間。

  抬起頭,她迎上他暴躁憤然的眸子。

  「你想解開日本藍鬍子之謎?」他勾起一抹冷笑,「你讓我滿意了,我就告訴你。」

  「呃?」她一怔。滿意?什麼東西滿意?

  突然,他的臉靠近她,接著……他的身體整個壓過來——


  好一會兒,她驚覺到一件事,那就是……她被吻了。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霸道掠奪,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而這一刻,她也總算明白他所謂的「滿意」足什麼。

  「唔!」她想抵抗、想拒絕,但是他的吻既憤懣又帶著霸道的征服,熾熱得教她感到天旋地轉,頭昏眼花;他的雙臂牢牢圈住她纖細的身軀,像要將她勒死般狂暴野蠻,一種窒息般的感覺襲上了她的腦門,她再也無法思號。

  但他不但沒有鬆手的打算,還更強勢地、粗暴地攫緊了她的身體。

  「唔……」她的手不斷地槌打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而腦袋卻昏沉得教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她有種快要死去的感覺。

  英嗣無法解釋自己這樣的行為,究竟只是單純的憤怒,還是有其他的理由?

  如果只是生氣,他不該這樣對待她:但若不只是憤怒,那是……

  第一次,他感到心慌旁徨。

  「唔……」她伸出於想推開他。

  他攫住她的手,而她的掙扎更激起了他征服的欲望。騰出一隻手,他揉上她柔軟起伏的胸口。

  她的胸部不算豐滿,但剛好是一個手掌可以包覆的尺寸。

  因為他揉著她的胸部,她激動地扭動身體。「唔……」

  他知道她在掙扎,但他不把她的掙扎當一回事。

  這些像吸血鬼一樣的記者,只要一聞到血腥味就蜂擁而上;為了獨家、為了銷售量,他們無所不用其極,什麼事都肯做。

  在她之前,曾有不少女記者對他投懷送抱,想盡辦法的接近他,不只想得到新聞,也想從他身上撈到好處。為了採訪而單槍匹馬前來的她,大概也不例外吧?

  他一隻手揉著她的渾圓,一隻手則按住她的腰肢,與她玲瓏的身軀密不透風的貼緊。

  憤怒及無法排遣的情緒催發著他體內的欲望,不一會兒,他感覺到自己的男性反應是那麼的明顯又強烈。

  他將她按壓在牆上,激情地、粗暴地狂吻著她、撫摸著她。

  「唔……」真帆緊閉著雙眼,不敢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她想抵抗,但說真的,她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的唇像狂風巨浪般席捲著她,而他的掌心更是肆而忌憚的蹂躪著她。這一際,她驚覺到自己身陷險境。

  「不……」她勉強地喊出聲音,旋即又被他封堵住。

  他的手自她睡衣的下擺探人,肆意地探索著她的嬌軀。她感覺受辱,但是卻無力還擊。

  「啊!」她花容失色,幾乎要掉下眼淚。

  他的手指無禮的揉捏著她的渾圓,甚至還邪狎的拈弄著她峰上的蓓蕾。她既羞惱又驚懼,不住地跺腳掙扎。

  怱地,她感覺自己的腳碰不著地,當她回神,才恍然發現自己已被他托抱起來。

  她羞紅了臉,只覺得這一幕活像A片場景。她想擺脫他,但腳下沒有著力點。

  「唔!」她擺動著雙腳,卻很不幸地腳抽筋了。

  「啊……」她疼得皺起眉頭,眼淚終於落下。

  睇見她的眼淚,猶如瘋了似的英嗣突然冷靜下來。

  眼淚,那是真的眼淚,不是虛假的、想騙取他同情的眼淚。這樣的眼淚,他看過,就在裏紗的臉上……

  他在做什麼?他把自己的挫折及壓力,全發洩在一個無辜的女孩身上?

  濃眉一糾,他懊悔地放下了她。 

  「下流!」就在他放下她的同時,她已經一巴掌打了過去。

  他措手不及,但並沒有因此而生氣。皺皺眉頭,他不發一語。

  真帆噙著淚,驚魂未定地瞪視著他。「卑鄙!」

  他沒向她道歉,但消極的接受她的責駡,已算是承認錯誤。

  「你把女人當什麼?!」她十分氣憤,「混蛋!混蛋!」說著,她伸出雙手,一拳拳地打在他胸口。

  他文風不動地任由她發洩。

  真帆一拳拳地打著他,根本數不清究竟打了多久、打了幾拳,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頹然地靠牆輕聲啜泣。

  「可惡……」她咬著唇,很不甘心,「差勁……」

  睇著她,他不知有多懊悔。

  剛才他是想懲罰她的,但是現在他卻對自己的衝動行為感到後悔。

  「我……」他想道歉,但說不出口,因為他從不曾向誰道過歉。

  伸出手,他歉疚地輕撫著她的臉。

  她一把抓開他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不要碰我!」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慢著……」他拉住她。

  「幹嘛!」她幾乎是尖叫地質問他。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說話的聲音也是,「我答應你的事……」

  她一怔,不解地望著他。

  他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什麼決定,「請你瞭解,這是我的痛處,我從來不讓任何人知道,也不讓任何人看見……」

  睇見他眼底的悵然愁緒,她感覺自己心裏有什麼東西在蠢動著,方才的憤怒一掃而空。

  英嗣沉沉歎了一口氣,轉身打開了門。

  「進來吧!我的秘密都在裏面。」說罷,他逕自走進房間裏。

  真帆怔在原地。為了自身的安全,她該頭也不回的離開,但是……

  但是她不自覺的移動了腳步,隨著他進入那問昏暗又散發著一股黴味的秘密房間——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14 PM

本帖最後由 lancy323 於 2009-1-12 04:15 PM 編輯

第五章

  這根本是間儲藏室,只是裏面堆放的全是女人的東西。衣服、鞋子、用過的傢俱物品、大大小小的箱子、化妝品、嫁妝,還有……結婚照。

  當她看見結婚照,她知道這裏面的東西全是一個叫本間裏紗的女人所有。她不得不說,這個景況讓她非常震撼。

  他將裏紗表姊所有的東西都收藏在這裏,一個最偏僻的房間、一個他刻意遺忘的地方……

  為什麼?裏紗表姊存在過的事實讓他無法忍受嗎?下意識地,她轉頭看他——

  他正出神地看著眼前的物品,眼底透露出教人心痛的悵然跟沉鬱。

  她陡地一震,無由地競覺得想哭。

  「這些東西部是裏紗的,也就是你所說的我的第一任妻子的。」

  她說不出話,雖然她應該趁機發問。

  沉默了一會兒,他沉沉一歎,「我真的不願意再提起這件事,不過……我必須澄清我並沒有如傳聞所說的謀殺她,或是將她藏起來。」

  「那……」她望著他,「她呢?她在哪里?」

  他眉頭深鎖,「不管你信是不信,我真的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急著想知道一切。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

  思索片刻後,他轉頭看著她,神情嚴肅。「我告訴你,但是你答應我,不准加油添醋,亂寫一通。」

  她用力地點點頭,「你放心。」

  她來這裏為的就是查出真相,而現在……她已經離真相不遠了。

  「我的人生非常順遂,不管是讀書還是創業,都比別人容易且成功。」他幽幽地訴說著:「家族決議要我娶裏紗時,我並沒有反對,在我所受的菁英教育認知中,既然要結婚,就要娶一個能替我的人生加分的妻子,裏紗是一個很好的物件……

  我以為經營婚姻就跟我的事業及學業一樣的容易,但是,我竟失敗了。」講到這裏,他不自覺地擰起眉心。

  「裏紗並不愛我,雖然她對我非常順從,但我知道她打心裏怨恨這個家人為她決定的婚姻……」他的眼神有點迷蒙,像是掉進了記憶的漩渦裏似的。

  「我試著愛她、瞭解她,但是她的眼睛總是看著遠方……」他停頓了一下,無意識地看著蒙上一層灰的結婚照。

  「怕她寂寞,我經常帶她出席宴會及公開場合,也鼓勵她繼續升學,後來在一場酒會上,她認識了我生意上的客戶,他是個英國人……」真帆一怔,「她跟你的客戶……」

  「是的。」他點頭,「他們一見鍾情,陷入熱戀當中。」

  「當裏紗憂愁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當她拒絕跟我同房,我就知道我們的婚姻已經出了問題,不……」

  頓了頓,他撇唇苦笑,「應該說,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看著他說話時的表情,真帆相信他所說的一切都不是胡說的,她真的看見了他心裏的痛苦及遺憾。

  只是這麼一來,不就是說……裏紗表姊真的外遇了?

  「當她要求我跟她離婚時,我很震驚,也非常不諒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過,天生高傲的我並沒試著去挽回,我簽下了離婚協議書,也等於面對了我婚姻的失敗。」說著,他信手捏起一件洋裝的裙擺,沉默須臾。

  「昨天你問我還愛不愛她,我告訴你,我愛過她,不是嗎?」他放開了裙擺,又是蹙眉苦笑,「或許我根本沒愛過她,我愛的是自己。」轉過身,他走到門外。

  真帆一怔,連忙跟上去。走出房間,關上房門之前,她還回頭多看了一眼。 

  「我試著愛她,也許只是因為不想讓婚姻失敗,我想……她可能看透了我。」他站在長廊邊的窗臺前,沉沉一歎。

  「為了證明婚姻失敗只是一個偶發事件,我不斷地結婚又離婚,逼著自己一定要搞出一段完美的婚姻來,誰知道我根本沒有愛上她們,而她們先愛上的則是我的身家及權勢。」說著,他轉身看著她,「就如同你所知道的,我的幾段婚姻都失敗了,徹底的失敗了。」

  因為背著光,她沒能清楚地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但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她就能感覺得到他心裏有個沉重的、過往的包袱,一直不停地壓迫著他、傷害著他,直到今天,直到這一秒——

  這個冷酷又神秘的男人,竟然有著這麼脆弱的感情及靈魂?

  倏地,她胸口一陣抽緊,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隻大手穿透她,進入她的身體裏,握住她的心臟,然後狠狠地、狠狠地捏緊……

  那一瞬,她有一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這是她從沒經驗過的感覺。

  「達川先生……」她凝視著他,深深同情著這個外表強悍,內心卻纖細敏感的男人。

  「我是個在感情上徹底失敗的男人……」他微低著頭,自嘲著:「我遊戲人間,跟不同的女人來往,只是為了掩飾我的失敗。」

  看著他,真帆不知怎地竟一陣鼻酸。

  她實在不想這麼快就相信他的片面之詞,可是眼前的情況……她根本懷疑不了他。除非他是天生的演員,否則是無法這般真情流露的。

  「我不想提起她,卻讓很多人懷疑我跟她的失蹤有關,雖然誰也拿不出證據,但是謠言卻不曾間斷。」

  聽他這麼說,她不覺心虛起來,因為她就是那謠言的製造者之一。

  「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你……」他抬起頭,趨前兩步,睇著她,「我本來是非常討厭你們這些記者的,但是……」迎上他的眸子,她的心頭一悸。

  老天,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當他凝望著她時,她無法呼吸,也不能思考。

  「我必須說,你很不同,你比任何我所認識的女人都真實多了……」看著她,他的胸口起了一陣騷動。

  覺察到那奇怪的騷動,他有點訝異。

  她確實是他從不曾遇過的那種女性,她真誠、坦率,給人一種強烈的存在感,而他居然到這一秒才驚覺?

  乾咳了一聲,他按捺下胸口的鼓噪。「我跟裏紗離婚後,她就跟我的客戶走了,而那個客戶也從此沒再跟我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

  「你沒想過跟她聯絡?」

  「我的自尊容不了曾是我妻子的女人,如今卻幸福的偎在其他男人的懷裏。」他又是一記無奈的苦笑,「不過,你若是硬要問她的下落,我猜她應該在英國。」

  「你是說她選擇消聲匿跡,遠走異國?」這就是裏紗表姊失蹤的原因嗎?

  他微皺起眉,「她有她的選擇。」

  真帆微低著臉,若有所思。

  「成田小姐,」他叫她,「我希望你別對裏紗的外遇多做著墨。」

  「咦?」她微怔。

  「我希望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不要影響了任何人的生活,包括她的家族。」他真誠地要求著。

  看著他誠摯又溫柔的臉,她輕點下巴,「我會的……」

  「剛才……」他看著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想說,卻又猶豫了一下。

  睇見他那尷尬的表情,真帆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

  臉一紅,她也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

  「算了,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如果你不想多待幾天,中午吃過飯後,我叫久保山送你下山。」說罷,他轉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真帆陷進了深沉的思緒裏——


  是的,她已經從他口中知道了來龍去脈,雖然基於她跟裏紗表姊的感情,她應該還要對他有一定的懷疑。

  但她發現,在跟著他進入那個秘密房間之後,她對他的想法整個改變了。

  為什麼?只是因為他把秘密房間公開,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呢?

  他的聲音及臉孔,不斷不斷地竄進她腦海裏,遠比昨天晚上還厲害……

  「老天,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竟發現它燙得嚇人。而隨著臉頰發燙,她的心跳急促起來。

  才三天,她才住進來三天,就已經嚴重的失去了思考。

  這不是她的作風,為了追查裏紗表姊的下落,她可是努力了很久才能接近他,而現在她居然因為他的幾句話,幾個令人不舍的眼神及表情就……

  天啊,她覺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成田小姐……」突然,緋色婆婆開門進來。

  「緋色婆婆……」

  緋色婆婆一臉疑惑地問道:「你要離開了,是真的?」

  她怔了一下,心想一定是達川英嗣告訴她的。

  「是的。」還不等到她的答覆,他就告知了緋色婆婆……看來,他搞不好恨不得她馬上離開。忖著,她不覺有點懊惱失望。

  只是……她在生什麼氣呢?他已經把一切告訴了她,她當然沒有理由再留下來。

  再說,她老是惹他抓狂,誰會歡迎一個每天沒事找主人吵架的客人?

  「為什麼不多待幾天?」緋色婆婆像是巴不得她一輩子留在這裏似的,「你的訪問做好了?」

  她點頭,「他帶我到西廂那個房間去了。」

  「咦!?」緋色婆婆陡地一震。「他真的帶你去?」

  「是啊。」她皺皺眉,一臉疑惑,「有什麼不對嗎?」

  「那是這棟房子最大的禁忌,他居然會帶你去看……」緋色婆婆說著,不知想起了什麼。

  真帆不覺有異,「他要澄清日本藍鬍子的謠言嘛。」

  「主人雖然生氣,但他並不是那麼在乎那個謠言,他真正在意的是……」

  「是什麼?」緋色婆婆的一番話又勾起了她旺盛的好奇心。

  「是他心裏的傷。」

  她眨眨眼睛,「我不明白。」

  「表面上,他雖然表現得像是恨透了裏紗小姐,但其實他更恨的是自己。」談起他及裏紗之間的種種,緋色婆婆歎了一口氣,「他一直認為自己沒有能力經營一段感情,而那就是他玩世不恭,情願當個花花公子的原因。

  他愛面子、好強,就算在心裏認定自己是失敗的,卻怎麼也不肯讓別人看見他的弱點……」說著,她望著一臉迷惘的真帆,「他會把事情告訴你,我是真的很驚訝,也許……」睇著她,緋色婆婆一臉神秘。

  真帆秀眉微微一皺,歪著腦袋問:「也許?」

  「也許你在他心裏有不一樣的地位。」緋色婆婆不假思索地說。

  「啊?」真帆大吃一驚,臉兒刷地一紅。

  「一個男人肯在一個女人面前表現出他脆弱的一面,那就表示他對這個女人是掏心挖肺,毫無隱瞞的。」她說得一臉嚴肅認真。

  真帆微張著嘴巴,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終於動動嘴角。

  「拜託!」她一笑,掩飾著她的不安,「你說到哪里去了?我跟他不對盤,還是他口中發育不良的小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歡那種……」她誇張的在胸口比劃著,「有超級車頭燈的性感辣妹。」

  看見她誇張的表情及語調,緋色婆婆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乾脆說他喜歡乳牛算了。」

  「差不多喔。」她嘿嘿一笑,心裏卻無由地沉重。

  是啊,他怎麼可能對她這種小鬼有興趣?

  突然,一條警覺的神經扯回了她——

  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她……她感到失望嗎?她介意達川英嗣對她的感覺嗎?

  慘啦,她的腦袋真是短路了。該不是在這裏過得太安逸,腦子開始不輪轉了吧?

  依她看,這下子就算人家不請她走路,她也要腳底抹油,走為上策了。

  「緋色婆婆,」她咧嘴笑笑,「謝謝你這幾天來的照顧,有空到大阪來,記得找我。」

  緋色婆婆對她的答覆顯得極不滿意,「我老了,走不動了,最好是你來看我。」

  「開什麼玩笑?」她拍拍緋色婆婆的肩,「你的身體比我還健康咧。」

  「好了,」話鋒一轉,她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當然是吃飯時間到了。」

  「噢,」她一怔。是喔,吃完了這餐,她就要跟大家說拜拜羅!

  唉,真是心情複雜的最後午餐。


  來到餐廳,不只豐盛的飯菜都已上桌,就連英嗣也已經坐在那裏等她。

  見到他,她的胸口還是忍不住一陣奇怪的悸動。

  她想,一定是因為徘色婆婆的那番話……噢,不,最大最大的原因應該是……他奪去她的初吻,還成了第一個摸她胸部的男人。

  雖然她的處女之身沒有不保,但她總覺得他像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坐下來吧。」看她有點發愣,英嗣開口要她坐下。

  她回過神,「噢。」應聲後,她匆匆地坐下,然後一副害羞靦腆的模樣。

  他睇著她,「你幹嘛那麼拘束?一點都不像你。」

  她抬起眼看著他,癟癟嘴道:「你是想說我平時部很沒教養吧?」

  他撇唇一笑,「就是這樣,這才像你。」

  「英嗣在哪里?」突然,外頭傳來吵嚷的聲音。

  「達川先生、橫田夫人,主人在用餐呢……」

  「叔叔、姑姑要見他,難道不比吃飯重要嗎?」聲音越來越近,可以想見僕人們根本攔不住吵著要見他的人。

  就在真帆感到疑惑的時候,一對約莫五、六十歲的男女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看見陌生的真帆,他們似乎一點都不感意外,像是早已習慣在這個家裏看見陌生的女人般。

  「叔叔、姑姑,什麼風把兩位吹來了?」英嗣氣定神閑地用手巾擦擦手,笑睇著他們。

  這一對男女,男的是英嗣的二叔達川典夫,女的則是他最小的姑姑橫田堇。

  「英嗣,我們今天就開門見山的說吧。」達川典夫將幾本雜誌丟在餐桌上,「你嚴重傷害了達川家的名聲。」 

  「沒錯。」橫田堇急著幫腔,「看看雜誌上是怎麼寫你的,什麼花花公子,流連夜店,還說你是什麼殺妻嫌疑犯,達川家可是名門望族,我們不能再容許你這樣敗壞門風了。」

  英嗣面對著他們的夾殺,倒是不為所動,泰然自若。

  「從兩年前開始,就有雜誌寫你是什麼日本藍鬍子,原本大家以為你會收斂,沒想到你居然變本加厲,我們再也不能忍受了。」

  「你們是指……」英嗣好整以暇地睇著他們。

  橫田堇氣焰囂張,活像只吃人的母老虎。「當然是我跟你的三位叔叔,還有你嬸嬸她們及你姑丈……」

  「嬸嬸跟姑丈無權過問我的事吧?」他撇唇一笑。

  橫田堇柳眉橫豎,「他們可是你的長輩!」

  「那就拿出一點長輩的樣子來。」他聲線一沉,兩隻眼睛銳利而冷漠地盯著他們。

  在旁邊沉默觀看的真帆,真覺大開眼界。

  老天,面對親叔叔、親姑姑逼供,他居然那麼鎮靜?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橫田堇啞口無言,急忙看著一旁的達川典夫,「二哥……」

  「英嗣,」達川典夫介面, 「我們開了家族會議,決定要你放棄繼承權,將達川家當家的位置交出來。」

  聞言,英嗣哈哈大笑起來。

  「你……你笑什麼?」橫田堇道。

  「家族會議?」他冷笑,「家族會議居然沒通知我,我還算什麼當家的,還交什麼位置?」

  「這……」他這番話堵得達川典夫及橫田堇啞口無言。

  「你們要的不是什麼當家的位置,而是達川家的家產,對吧?」他不以為然地斜睇著他們。

  橫田堇惱羞成怒地道:「你說那是什麼話?真是太沒分寸了,我們好歹是……」 

  「我是沒分寸,」他打斷了她,「不過至少我很誠實。」

  「什……」

  「我是達川家唯一的繼承人,要把我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恐怕不是開家族會議那麼簡單就能解決的事。」說罷,他拿出筷子,「我要吃飯,不送了。」

  「你!」橫田堇因為是家裏唯一的女兒,即使現在已經年過半百,那嬌蠻的脾氣還是一點都沒變。「吃什麼飯!」她沖向餐桌,雙手一撥,將幾碟熱騰騰的菜全掃落在地上。

  英嗣濃眉一叫,明顯的已動了肝火。

  剛想站起來,他聽見另一個聲音搶在他起身之前發出——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20 PM

第六章

  「喂,歐巴桑!你真是太過分了。」見他們咄咄逼人,還砸人家碗盤,真帆實在看不下去了。

  從小她老爸就告訴她「吃飯皇帝大」,還說不能「暴殄天物」,可是這打扮得貴氣逼人的太太卻連犯了這兩個錯誤。

  沒料到她會突然發出聲音,英嗣又坐了下來。

  他倒想看看這野蠻的小妮子,怎麼對付他潑辣出名的小姑姑。

  「什麼?」橫田堇氣綠了臉,「你是誰?」

  「我是看不下去的人。」

  「什……」橫田堇指著她鼻子罵,「你這種來歷不明、低三下四的女人也敢跟我……」

  「誰低三下四、來路不明?」真帆圓瞪著兩隻大眼瞪著她,「我有爹有娘,哪里來路不明?」說著,她指著地上碎裂的盤子及灑了一地的菜,「歐巴桑,你知不知道摔人家的碗盤是很沒修養的事?而且你暴殄天物,小心會被雷公劈。」

  「你……你竟敢詛咒我?」

  「我不是詛咒你,是好心規勸你。」真帆揚揚眉,一臉不馴。

  「你這個沒教養的……」她氣得直發抖,轉而看著隔岸觀火的英嗣。

  「英嗣!」她惡狠狠地指著真帆,「這個沒教養的丫頭是哪來的?把她趕出去!」

  英嗣撇唇一笑,慢條斯理地擱下筷子。

  「堇姑姑,」他神情平靜,卻隱隱流露出—種內斂而陰鷥的氣息,「這是我家,我愛趕誰、留誰都由我作主。」

  「英嗣!」橫田堇臉上的彩妝因為她的五官嚴重扭曲,而變得猙獰可怕。

  「非常抱歉,」他站起身來,直視著橫田堇,「我不會趕她出去,因為她是我的……」說著,他突然停頓了一下。

  本來他是想說「客人」的,但他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說法,而且鐵定可以嚇到他的叔叔和姑姑。

  他唇角一掀,笑著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成田真帆小姐。」

  「啊?」幾乎所有人都同時驚呼出聲。

  達川典夫及橫田堇圓瞪著雙眼,張著嘴巴,像兩隻被雷聲嚇著的青蛙。

  真帆驚訝地望向英嗣,臉上寫著「你在亂哈拉什麼」。

  英嗣淡淡一笑,逕自走到她身邊,並輕輕摟著她的肩,「真帆肚子裏已經有我的骨肉了,這下子恐怕又得多出幾個人來分家產了。」

  「什……」一聽到自己能分的錢越來越少,橫田堇臉色大變。

  「堇,」此時,達川典夫拉了她一下,「我們走吧。」

  「可是……」她不甘心卻又無計可施。

  「回去再說吧。」他跟她使了個眼色,硬是拉著她掉頭離去。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英嗣冷酷的臉上露出一記冷笑。

  「呃,」真帆激動又害羞地撥開他的手,「你在胡說什麼?」

  「抱歉。我是臨時起意。」

  「幹嘛說我是你的未婚妻,還說我……我懷孕?」她臉紅耳赤。

  「因為看見他們錯愕的臉,我就覺得很爽。」他一臉正經地說。

  看他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她不知怎地就焦躁起來,「爽?你怎麼可以那樣?我……我還沒嫁耶!」

  「我也沒娶啊!」

  「拜託,你是離了很多次好嗎?」她皺著眉頭,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他睇著她,若有所思。

  「如果你這麼介意,我現在就去告訴他們,我是唬人的。」說著,他真的轉身要走。

  真帆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呃,慢著……」

  他回過頭,「怎麼了?」

  迎上他迷人又深邃的眼睛,她不自覺的臉兒發燙。「ち……算了啦。」

  她鬆開手,閑閑地坐了下來。「他們實在很囂張、很過分,氣氣他們也好,反正我又沒損失。」

  英嗣撇唇一笑,「我們乾脆出去吃飯吧。」

  「為什麼?」她抬起臉望著他。

  「菜被堇姑姑砸了。」

  她皺皺眉,「拜託,她不過才砸幾道菜,還有一堆菜呢,反正我們才兩個人,又吃不了那麼多。」

  「也好。」他一笑,吩咐僕人們趕緊將地上收拾乾淨。

  僕人們手腳俐落地將碎裂物清除,然後在緋色婆婆的帶領下,統統退出了餐廳。

  這會兒,真帆發現餐廳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不知怎地,她又開始緊張起來——

  管他的,吃飽了再說。她忖著。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沒關係,」她拿起筷子開始夾菜,「這種豪門爭產的戲碼,電視上都有演,我只是沒親眼見過罷了。」

  吃了一塊肉,她像是想起什麼,抬起臉,她疑惑的看著他。

  「他們好歹也是你的親叔叔、親姑姑,為什麼要那麼對你?」

  「還不是為了錢。」他淡淡地說著,仿佛什麼事都影響不了他。

  「其實不要這個當家的頭街,也沒什麼關係,我只是不想被脅迫。達川家的財產在我父親的時候就已經縮水不少,就連這棟房子都拿到銀行去抵押……」

  「呃?」他父親差點把達川家搞到破產?那現在的好光景是……

  「我在念書時靠投資賺了不少錢,回國後我就大力整頓達川家的所有事業,總算是將達川家的祖產保住了。」

  「這麼說……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拚來的?」

  他點頭,「我父親在人生最低潮時,這些親戚幾乎都不往來,每個人只顧著鞏固自己的地位及財富,躲我父親躲得遠遠的。近年來,見我發達了,又一個個像吸血鬼似的圍過來……

  人人都羨慕我,有好的家世,有花不完的錢,但是……」他睇著她,幽幽地道,「我的人生其實很悲哀。」

  迎上他憂鬱的眸子,她覺得她的胸口痛了起來,像是有人狠狠地捏住她的心臟。

  「兩年前,你們的雜誌社刊載我是日本藍鬍子後,他們就像抓到了什麼把柄似的纏著我不放,說我玷污了達川家的名聲。」說著,他哼地冷笑,「全是見了腐肉就撲上來的土狼。」

  聽完他所說的話,真帆真是覺得歉疚極了。

  原來她的那篇報導使他成為親族們批鬥的箭靶,難怪他那麼討厭記者,又對來自大搜奇雜誌社的她充滿不滿及敵意。

  「對不起……」她一臉內疚。

  「你跟我對不起做什麼?」他挑挑眉。

  「因為都是我……」她警覺地打住。

  不行,要是她跟他說那個寫他是日本藍鬍子的人就是她的話,他可能會氣到把盤子砸過來。

  雖然誠實是美德,但是善意的謊言是必要的,她……她不想讓他氣到爆血管。

  「你什麼?」他疑惑地望著她。

  她猛搖搖頭,「沒什麼,我是想說……我可以將功贖罪。」

  「嗯?」他皺起眉心,更是不解了。

  「我想多待幾天,把專訪寫得更詳盡、更接近事實,然後洗刷你的不白之冤。」這是她的真心話。在見到他被親族圍剿的「實況」後,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不過,他會希望她多待幾天嗎?

  天啊,她居然在最後的午餐上提起這個要求,會不會太厚臉皮了?她不安地睇著他,想在他臉上尋找一點點訊息。

  他凝視著她,沉默了一會兒。

  她咬咬唇,尷尬地低下頭,「我這麼說好像……好像讓你很困擾……」

  「你真的想多待幾天?」他問,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其實,他心裏的雀躍只有他自己清楚。

  儘管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覺得興奮,但他知道這是他今天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如果……」她不敢直視他,「如果麻煩的話,那就……」

  「留下來!」他脫口而出,但似乎驚覺到自己的話有點奇怪而補充著,「我是說……你不妨多待幾天。」

  「噢。」聽見他說「留下來」時,她還真是嚇了一跳,因為那句話聽起來很像……他希望她一輩子留在這裏。

  覺察到氣氛有點微妙,英嗣迅速地結束了這樣的對話,「吃飯吧。」


  躺在床上,英嗣不斷地抽著菸。

  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他居然要她留下來?

  她是他最討厭的記者,又是那家雜誌社派來的,而且她還沒事跟他亂抬槓,他怎麼會要她留下來呢?

  他警覺到有種情緒在他心裏撥酵著,酸酸的、甜甜的,尤其是在想起她的時候……

  他猛地坐起,臉上充滿了驚疑的表情,「不會吧?」

  這種感覺簡直像在戀愛,可是……怎麼會?他真的對她有興趣?他真的……

  他兩腿一盤,將手肘靠在膝頭,支著下巴,神情懊惱。

  自從裏紗離開他後,他便又娶了五任老婆,他其實不愛她們,只是不信邪。他不相信一生成功順利的他,竟然會在婚姻上栽了跟鬥。

  然後……他娶了又離,離了又娶,直到他深信自己是受了詛咒,註定一輩子孤獨,所以,他決定不再愛人,也拒絕被愛。

  這幾年來,他不再因為哪個女人而動搖。但現在……一切都不對勁了。

  他對叔叔及姑姑說謊,說她是他的未婚妻,而且還懷了他的孩子,只是想氣他們嗎?

  現在想想,也許並不是那麼單純……


  坐在桌前,真帆不斷地敲打著筆記型電腦的鍵盤。她想寫一篇洗刷他冤屈的報導,雖然她還不是很確定這樣的決定究竟對不對。

  不過……她為什麼要留下來呢?寫報導可以回大阪寫,她根本不必留在這裏的。

  真奇怪,一般人在被襲胸強吻後,應該會毫不考慮的就逃掉的,怎麼她卻反而留下來了?

  「嗯……」她拾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喃喃地道:「我果然不是一般人……」

  然而,她真的只是膽識過人嗎?難道沒有其他的理由?

  想著,他的身影倏地在她腦海中浮現。然後……她的胸口一陣溫暖、緊縮——

  「ち?」她一怔,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這是什麼感覺?熱熱的、暖暖的、甜甜的……像是戀愛。

  「戀愛!?」因為驚訝過度,她的手一敲,電腦螢幕上的文字倏地消失。

  「啊!」天知道她按到了什麼,唯一確定的是——又要重來一遍了。

  她無限懊惱的盯著電腦螢幕,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她是怎麼了?一直以來,她最恨的人不就是把裏紗表姊搞丟了的他嗎?但現在,她光是看見他受傷憂鬱的表情,及那問堆滿了裏紗表姊使用過的物品的秘密房間,就可以斷定裏紗表姊真如他所說的「好好活著」嗎?有沒有可能是他騙了她,只是要她替他寫篇還他清白的報導?

  忖著,他憂鬱的臉龐又鑽進她腦海裏——

  「唉唷……」她感到懊惱。

  但是,這次她學乖了,不敲鍵盤,改敲自己的頭。


  翌日,吃過早餐,英嗣主動提議要帶真帆到附近走走。

  雖然面對他時,總讓她心慌慌的。但既然主人熱情招待,她好像也沒有理由拒絕。

  換上輕鬆的褲裝、球鞋,她跟著英嗣離開莊園,進入森林裏。

  走在舒適的林道中,吹來的風都足甜的……她高興的拿著相機到處拍,像個快樂的孩子般。

  英嗣靜靜地看著她,發現她的笑臉和笑聲帶給他心靈很大的平靜。如果她就這樣待在他身邊,他灰暗的人生應該會重見光明吧。

  當這個念頭毫無預警地鑽進他腦袋裏,他著實吃了一驚。

  「不……」他不該再有這樣的念頭。他已經失敗了六次,他根本無法好好的經營感情。

  「呃!」

  突然,真帆的聲音將他喚了回來。

  回過神,他看見真帆眨著大眼睛,疑惑的盯著他。

  「你怎麼了?」她皺皺眉頭,笑著,「你的表情像是被鬼嚇到了。」

  他蹙眉一笑,沒說什麼。

  「對了,」她轉過身,繼續前進著,「你都不用工作嗎?」

  「為什麼這麼說?」

  「我來了幾天,從沒見你離開過。」說著,她轉頭睇他一記,「你該不是放高利貸的吧?」

  他撇唇一笑,「我工作的時候,你沒見到。」

  「咦?」她微怔。

  「現在科技發達,只要有電腦,不必到公司去也可以掌控一切。」

  「所以說……你幾乎不離開莊園?」

  「偶爾也出去。」他淡淡地道,「我不喜歡跟人接觸,但那不表示我真的很孤僻。」

  她皺皺眉頭,思忖了一下,「好矛盾,我不懂……」

  他唇角微微一揚,「你想完全瞭解我,可能要住上一輩子。」

  他話才說完,真帆就羞紅了臉。她飛快地將臉撇開,就怕他發現。

  林子裏很安靜,她清楚的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因為心慌,她不自覺地加快行進的速度,卻沒察覺腳下有個窟窿。

  「唉唷。」她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

  在她以為自己即將趺個拘吃屎的同時,一隻勁臂將她拉進他懷裏。

  拾起臉,她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該向他道謝,然後迅速地推開他,但是她卻像被施了法般,一動也不動。

  睇著她驚羞而可愛的表情,他的心一悸。

  他應該問一句「沒事吧」,然後禮貌的鬆開手,但是他沒有,看著她微微歙動著的唇辦,他怔愣著。

  不自覺地,他的頭往她靠近,他想親吻她,發自真心的想親吻她。

  「ち……」發現他的臉越靠越近,她警覺到一件事,那就是……他要吻她。

  她應該躲開、應該拒絕,但是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

  就在即將吻上她的時候,英嗣的胸口突然一抽。

  不行!他不能吻她,他不能再陷進去了。

  「我們……回去吧。」他懸崖勒馬。

  「ち……」真帆很錯愕,「好……好啊。」

  他終究沒有吻她,她松了一口氣。

  只是,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一種莫名的落寞也竄上她的心頭……


  剛回到莊園,緋色婆婆就遞上了一封信。

  「是達川二老爺他們派人送來的。」

  英嗣微皺起眉心,「噢?」

  接過信,他拆了開來,而真帆也好奇的想湊近去看。

  英嗣快速地看完了信,臉上的表情有點凝重。

  「是什麼?」緋色婆婆問。

  「邀請函。」

  「邀請函?」緋色婆婆微怔。

  「嗯。」他點頭,似乎有點煩惱。

  「他們要找你去開家族會議?」

  「不,恐怕比那個還麻煩多了。」說著,他轉頭看著一旁的真帆。

  幹嘛看著她?跟她有關嗎?真帆一臉迷惘。

  「是什麼事?」緋色婆婆心裏其實有點譜了,但還是想求個明白。

  「他們要我帶『懷孕的未婚妻』出席晚宴。」

  「啊?」真帆忍不住驚叫。

  懷孕的未婚妻?那不就是說她嗎?難怪他要一臉為難的看著她,原來真的跟她有關。

  「是樂夫三叔壽宴,他們要我務必參加。」

  「可是……」誹色婆婆睇著真帆,「成田小姐她……」

  「不是真要我去吧?」真帆一臉苦瓜相。

  「不,」英嗣看著她,「我不會提出這種要求的。」他的親族們一個比一個刁鑽難纏,他怎好叫她去應付那些人?

  只不過……若不帶「懷孕的未婚妻」出席,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主人,」緋色婆婆憂忡地道,「你已經把話說出來了,現在怎麼圓謊?」

  「就老實告訴他們我是唬人的吧。」他淡淡地說。

  緋色婆婆微頓,「這麼一來,他們又要來煩你了……」

  他撇唇一笑,「習慣了,無所謂。」說罷,他將邀請函交給了緋色婆婆,逕自往前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及緋色婆婆那愁眉不展的臉,真帆突然覺得難過起來。

  只要她開口、只要她願意,她是可以幫得上忙的……而且,只是冒充一下,也損失不了什麼。

  不過,她幹嘛幫這種忙?這好像不關她的事……

  在她還舉棋不定的時候,她已經聽見自己的聲音:「ち,我……我去參加。」

  她才說完,英嗣及緋色婆婆不約而同的轉過身。

  「你不必……」

  「不,」緋色婆婆打斷了他的話,「成田小姐願意幫忙,那真是太好了。」

  「婆婆,」他濃眉一糾,「你明知道他們有多難搞……」

  難搞?一聽見難搞就激起了真帆的「鬥志」。呵呵,她專搞難搞的。

  「沒關係,我搞得定的。」

  「沒錯沒錯。」緋色婆婆興奮地拍拍英嗣的手臂,「成田小姐冰雪聰明,一定沒問題的。」

  緋色婆婆心裏打著算盤,她恨不得這件事能「弄假成真」。

  「婆婆,你……」英嗣像是覺察到她的居心,不覺皺起了眉,「她不行的。」

  啊?什麼不行?聽見他這麼說,真帆有些不服氣。

  他是說她不配?還是說她帶不出場?忖著,她不覺懊惱。

  「放心吧。」徘色婆婆逕自走向真帆,拉起她的手,「她行的。」

  此時,對英嗣那句話感到相當介意的真帆挑挑眉,跟徘色婆婆同聲同氣起來:「沒錯,我行的。」

  「呵呵……」緋色婆婆笑眯了眼,「我就知道你很帶種。」說著,她拉住真帆,「走,我傳授你教戰守則。」

  真帆被動地隨她而去,這時她才開始猶豫起來。她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21 PM

第七章

  經過兩天的「密集培訓」,根本不是氣質美人的料的真帆,也多少有點樣子了。

  不過,光是練習穿和服走路,就讓她練到腳抽筋。

  第三天的傍晚,真帆穿上緋色婆婆為她準備的淡紫色和服,跟著英嗣離開了莊園,來到京都的達川樂夫家。

  達川樂夫家是棟純日式的豪宅,光是那個大門就氣派極了。宅子外的道路兩旁停放著各式各樣的昂貴進口轎車。不用說,今天與會的一定都是些大人物。活到現在,她還沒見過什麼大陣仗,想著想著,就不禁惶恐起來。

  「ち……達川先生……」下車前,她一臉緊張地拉住他的袖子。

  他睇著她,「你今天可不能叫我達川先生。」

  「嗯……是的……」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英……英嗣?」

  他點頭微笑,「很好,真帆。」他輕輕鬆松的叫著她的名字,好像早已習慣。「怎麼了?」

  「我行嗎?」她十分不安,「我覺得我好像會出槌……」

  他凝視著她,沉默了一會兒。「你想反悔的話,沒關係,我們現在就走。」

  「咦?」聽見他毫不猶豫的就說出這些話,她一怔。

  為了她,他真的可以不管屋裏頭那些親族?忖著,她不覺有點欣慰。

  不過,想她一時衝動,自告奮勇的說要幫忙,而且還浪費了緋色婆婆兩天的時間訓練她,現在打退堂鼓,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

  「真帆?」他睇著她,話聲低沉而溫柔。

  他的聲音讓她的心情梢梢平靜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望著他。「我們進去吧。」

  「你……」

  「我沒事的。」她咧嘴一笑。

  看著她,英嗣沒多說什麼。下了車,他繞到另一邊幫她開了車門。

  她盡可能優雅的下了車,然後將手交到他厚實而溫暖的手心裏——

  今天,她是他的未婚妻,一定要做足樣子。

  當到門口,「英嗣少爺」這樣的敬稱就沒停止過,她發現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是崇高的。

  進了大門,眼前是一大片的日式庭園,賓客及達川家的親族們像螞蟻一樣穿梭往來著。

  「英嗣表哥……」一名身著白色洋裝的年輕女孩走了過來,她是橫田堇的小女兒橫田繪裏。她睇了英嗣身邊的真帆一眼,「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你要尊稱她一聲表嫂。」他指正她。

  她撇撇唇,「還不是吧?」說罷,她轉身離開。

  真帆感覺得到她的敵意,而她也知道……這不會是她今天唯一要面對的。

  「別介意。」英嗣下意識地握緊她的手,低聲道:「她還算客氣的。」

  「什……」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睇著他,「別嚇我。」

  他一笑,「我沒嚇你,更厲害的來了。」

  就在他說著的同時,真帆發現幾名身著和服的歐巴桑正朝他們走來,而跟她交手過的橫田堇也在其中。

  「英嗣,你來了。」

  「新子嬸嬸、美智嬸嬸、堇姑姑……」

  「這位一定是你所說的未婚妻吧?」達川典夫的妻子新子打量著真帆。「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

  「她姓成田,大阪來的。」英嗣說。

  「大阪?」新子睇著她,笑問:「令尊是從商的嗎?」

  雖然她笑著,但真帆感覺到她眼底的輕視。這些人自以為是名門望族,老把別人當細菌、當螞蟻一樣看待。

  「我父親是工匠,功夫很好,要是府上需要裝修,我父親可以給你打個折。」她負氣的說。

  她知道不該這樣,但她實在忍不住。

  新子、美智一臉不以為然,而橫田堇逮到機會,就想好好修理她一番。

  「人家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你這野猴子穿起昂貴的和服倒還有三分樣。」橫田堇道。

  聽見她這些話,真帆豈有容忍之理。正想頂回去,身旁的英嗣卻先開口了:

  「堇姑姑,請你自重,不要羞辱我的未婚妻。」

  「你……」橫田堇橫眉豎眼。

  真帆偷偷覷了英嗣一眼,被他嚴肅而充滿魅力的側臉所迷惑。

  「我今天是特意帶真帆來拜會各位,若是你不歡迎,我現在就帶她走。」

  「唉呀,別生氣了,你姑姑不是有意的。」眼見情形有點僵,比較圓滑世故的美智連忙打圓場。再怎麼說,畢竟他現在是當家的,他們也不好得罪他。

  「對對對,進屋去吧,你樂夫叔叔在屋裏招呼客人呢。」新子也忙搭腔。

  英嗣什麼也沒說,緊拉著真帆的手,就往正屋走去。

  真帆跟在他身邊小跑步著,下意識的又看了他幾眼。

  想起他剛才為她出頭的事,她的心裏好甜……儘管這一切都是演戲,但是好有真實感喔!

  進到大廳,今天的主人達川樂夫及夫人佐美正在招呼著重要的賓客,而達川典夫及達川茉夫也在。

  英嗣低聲道:「今天可真是全員到齊了。」

  真帆猜想,他的意思應該是「你今天有得瞧了」吧?

  既來之,則安之。縱然心裏忐忑不安,真帆還是挺起了胸膛,毅然地跟著英嗣走向前去——


  「英嗣。」達川典夫兄弟三人幾乎同時出聲。

  而在看著英嗣的同時,他們銳利如劍的目光已注意到他身邊的真帆。

  達川典夫不是第一次見到她,但對其他人來說,真帆是陌生的。

  「樂夫叔叔,生日快樂。」英嗣帶著真帆走上前去。

  「唔,」達川樂夫點點頭,睇著真帆,「這位一定是成田小姐吧?」

  「達川先生,你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真帆彎腰一欠。

  「我已經聽英嗣的二叔提過你了,成田小姐。」

  「噢?」真帆挑挑眉,瞥了達川典夫一眼,「希望他對我的印象還不算太差。」

  達川典夫一臉尷尬,卻沒說什麼。 

  達川樂夫撇唇一笑,「英嗣,這位成田小姐還真有個性。」

  「她跟野馬差不多。」英嗣一笑。

  達川佐美細細打量著真帆,注意到她平坦的小腹及纖細的腰身。「聽說成田小姐已經懷孕,真有點看不出來,幾個月了?」

  「已經四個月了。」她以手巾掩著嘴巴,嬌怯地說:「我害喜非常嚴重,什麼都吃不下……」

  「噢,我懷第一胎時也是這樣。」佐美說。

  「不過,雖然我體重沒怎麼增加,小寶寶卻還是很健康,因為英嗣對我照顧有加。」真帆越演越上手,自然而然地勾住英嗣的手。

  達川兄弟三人及佐美都有點笑不出來,「是嗎?也該要這樣,這畢竟是英嗣的第一個小孩。」

  「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嗎?」佐美緊接著問。

  既然確定已經懷孕,接下來生男生女也關係著財產分配的問題。

  「醫生說,若沒意外的話,是個男孩。」她笑得幸福又燦爛,仿佛她肚子裏真懷了個孩子。

  一聽她說是男孩,眾人的臉色更難看了。

  真帆有幾分得意地瞥了英嗣一眼,續道:「我跟英嗣打算再多生幾個呢。」

  看見她演得如此自然,說得又煞有其事,英嗣不禁一臉佩服。

  「什……」佐美沖口而出,卻又及時打住。

  此時,達川兄弟三人也幾乎笑不出來了。

  「英嗣,你帶成田小姐到處走走,我還要招呼客人,先離開了。」達川樂夫說完,拉著佐美而去。

  達川典夫及達川茉夫眼見沒戲可唱,也紛紛走開。

  看他們那模樣,英嗣撇撇唇角,笑了。

  「你很行嘛。」他低聲道。

  「我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厲害。」她松了一口氣,「應該沒有什麼閒雜人等要應付了吧?」

  「應該是……」他原本笑著,但視線一瞥,笑容頓失,「難說。」

  「咦?」真帆一怔,循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方才給她排頭吃的橫田繪裏帶著五名婀娜多姿、性感迷人的貴婦走了過來。

  「她們是……」她低聲地問英嗣。

  「我的前妻們。」

  「啊?」不會吧?她們不是幾乎都消聲匿跡了嗎?怎麼今天晚上統統出現了?

  唔……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一定是達川家那些老狐狸、小狐狸們,故意要給她難看。

  卑鄙!

  「英嗣。」她們一下子全圍了上來,光是那香水味就嗆得真帆想打噴嚏。「好久不見了……」

  「是啊,我好想你呢!」

  「我也是。」英嗣的第三任妻子說,「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你真是無情,怎麼都忘了人家嘛!」第二任妻子說,「我們好歹也當了三個月的夫妻。」

  「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第四任妻子冷眼睇了真帆一記,「這個小丫頭是你的第七任妻子?」

  什麼丫頭?真沒禮貌!

  「你就是英嗣那個懷了孕的未婚妻?」第五任妻子趨前,上下打量著真帆,「唷,你成年了沒?」

  「我當然成年了。」她不甘示弱地,「不過比起五位大姊,我確實是幼齒多了。」

  「什……」被暗指「老了」,五名前妻們立刻橫眉豎眼地。

  「你這丫頭,嘴巴挺行的嘛。」第六任妻子,也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個說。

  「是啊,連英嗣都這麼說。」真帆笑咪咪地勾緊他的手,將頭一靠,「他說我是他所有妻子裏最會接吻的一個了。」

  看見她笑盈盈的偎著英嗣,五名前妻及故意帶人來挑釁的橫田繪裏都一臉綠。

  此時,英嗣再也忍俊不住地笑出聲音來。

  「英嗣,」第二任妻子氣呼呼地瞪著真帆,「你這個未婚妻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她……」

  見她氣成那樣,真帆得意地笑看著英嗣。

  「英嗣,這位大姊該不是生氣了吧?」她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然後身一欠,「要是有得罪各位大姊之處,還請原諒,我懷了孕,脾氣有點古怪。」

  「喔,對了……」她挑挑眉,「各位大姊一定還不知道我懷的是個男孩吧?」

  橫田繪裏及五位前妻們都露出懊惱的神情。

  「哼。」橫田繪裏輕聲一哼,轉身就走。

  五名前妻們見沒戲可唱,也做鳥獸散。

  看著她們鍛羽而歸,真帆洋洋得意,信心都來了。

  「應該沒什麼對手了吧?」

  睇著她可愛的表情,英嗣難得溫柔的一笑。「就算有,大概也鬥不過你吧。」

  「走,」他牽起她的手,「茶會要開始了。」


  茶會上,人人正襟危坐著,充分表現出他們高貴、了不起的有錢人架式。

  真帆從沒學過什麼茶道,她總是大口大口的喝茶,光是看見大家裝模作樣,她就覺得噁心極了。

  才跪坐沒五分鐘,她覺得自己的腳麻了。

  穿和服苦練了兩天的走姿,她都快抽筋了,現在哪還坐得住啊?忖著,她想到了一個好方法——裝病。

  她先一臉疲倦,面有愁容地斜倚著英嗣,「英嗣,我……」她以手巾掩著嘴巴,一臉痛苦。

  「你……」英嗣也被她騙了。

  「我不舒服,很想吐……」

  「啊?」英嗣一怔。

  「怎麼了?」今天的女主人佐美問道。

  「真是抱歉,我……我聞到茶的味道就想吐。」

  「啥?」佐美一怔。

  這時,英嗣已經看出她的企圖。

  「我想她是害喜。」

  「那……」佐美一臉為難,不知如何足好。

  見狀,真帆決定來「狠」的。她發出嘔嘔的聲音,還一副簡直就快要吐出來的樣子。

  坐在一旁的橫田繪裏一見情況不妙,立刻閃得老遠。 

  「我看我們先離開好了。」英嗣說。

  「也好。」達川樂夫開口,「你們先回家吧。」

  英嗣扶起腳已經幾乎麻了的真帆,真帆一個腳下不穩,斜靠在他身上。

  他緊緊地扶住她,「那我們先告辭了。」雖說他不怎麼想甩這些親族長輩們,但該有的禮節還是省不了。

  道別後,他扶著「舉步維艱」的真帆走出了茶室。

  走出門口,上了車,英嗣立刻將車駛離。

  沒一會兒,他突然將車子往路旁停靠,然後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抖個不停。

  見狀,真帆一怔。裝病的人是她,怎麼他卻真的發起抖來了?

  「你怎麼了?」她拍拍他顫抖著的肩膀。「沒事吧?別嚇我了……」

  此時,一直顫抖著的英嗣突然坐直,然後放聲大笑。

  她看傻了眼,「你……」糟了,他不是發瘋了吧?

  「你……」他邊笑邊看著她,「你真的好會演,我差點兒被你唬過去了。」 

  這會兒,她總算知道他不是生病,也不是發瘋。他顫抖是因為……快被她笑死了。

  「沒辦法啊,我坐不住嘛!」她聳聳肩,「什麼茶道?喝茶幹嘛那麼多規炬,不怕消化不良嗎?」

  想起剛才發生的種種,英嗣忍不住想笑。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笑得如此開懷。在這之前,她根本不相信像他這樣的人,也會有這樣的笑容。她怔望著他,胸口無由地一陣悸動。

  「你真的很行,還裝虛弱地倒在我身上。」他笑指著她說。

  「拜託,」她有點不好意思,「那不是裝的,我是真的腳麻了。」

  見他還是笑個不停,她滿臉通紅地槌了他一下,「別笑啦,你不知道我跟緋色婆婆學走路,腳都抽兩天筋了。」

  她為了今天犧牲奉獻,他還笑她?真是沒良心。

  「哈哈哈……」英嗣想起她應付他的親族及前妻們的精采片段,幾乎無法停住笑聲。

  「你別笑嘛……唉唷!」看他笑得那麼高興,真帆也笑了起來。

  就這樣,他們的瞳孔裏映著對方燦爛的笑臉,情愫在兩人之間撥酵著,而他們渾然末覺,直到……他們都聽見自己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笑聲慢慢地停了,他凝視著她美麗的笑臉及那揚起的唇辦。

  真帆靦腆的望著他,只覺得他這個眼神很熟悉。上次在林子裏,她跌進他懷裏時,他就是這麼看著她的……

  他想吻她嗎?她忍不住暗忖著。應該不會吧,他上次並沒有真的吻她。

  就在她忖著的時候,他的臉慢慢靠近——


  他想吻她,就像上次一樣。

  但他可以嗎?他要是吻了她,事情會變成怎樣?

  可是……他真的很想。

  她的機智及聰慧吸引了他,她的俏皮可愛迷惑著他,她的笑臉、她的聲音教他心神不寧……

  今天她演的是他的未婚妻,而現在他竟希望她真的是。

  不對勁了!不想再談感情,不想再結婚的他,竟然對她有了這樣的渴望?

  不行!你不能吻她,不能愛上她,難道你想再失敗1次?他心裏有個聲 音說。

  但是我想要地。另一個聲音堅定而坦率地道。

  是的,他知道,他的血液、他的細胞、他的脈搏、他的每一條神經都在渴望著她,他不能欺騙自己,他不能否認他已經動了心的事實。

  不管了!他的眼神變得堅定。

  迎上他突然篤定而專注的眼神,她心頭一震。她警覺地緊盯著他,看著看著,她的眼睛漸漸變得迷蒙起來。當他的嘴唇緊緊地貼合著她的,她有好一陣的暈眩。

  那男性的胳膊環繞著她的腰,牢牢地將她鎖在他強勁的臂彎中,讓她有一種窒息卻又安心的感覺。

  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接受了這個吻,不再感到自己的存在、不再感到任何事物的存在、不再有裏紗表姊的存在……

  恍神中,她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聆聽他穩健的心跳,感覺他身上那燙人的男性氣息……

  老天,她是怎麼了?假戲真做?

  她應該推開他,然後理智而矜持的告訴他:「你不能這麼做!」但是……她沒有,她什麼反應都沒有。

  他的吻溫柔而細膩,挑逗著她的唇及舌尖。這個吻不似上次的霸道蠻橫,也沒了那種懲罰的意味。

  英嗣緊緊地抱住她,感覺著她衣下的美妙曲線。頓時,他的身體裏漲滿了對她的渴求。

  對於自己竟如此強烈的渴望著她,他是驚訝的。因為從沒有任何女人讓他有過這種感覺,包括他的第一任妻子本間裏紗。

  沉醉在纏綿的深吻中,真帆恍惚的呢喃著:「嗯……」

  感覺到她在自己懷中像是一團溶化了的糖球,他心裏不覺欣然。「別……」他將嘴唇移到她耳邊,「別發出這種聲音……」

  她迷離著雙眼,嬌怯地望苦他。

  望著她,他勾起一抹性感的微笑,隨即又封堵住她的唇。

  他飽滿而熾熱的唇摩挲著她羞悸的唇,漸而強勢的需索像是狂風猛浪般向她襲來。

  瞬間,她淹沒在他霸氣又火熱的唇浪之下,身體一陣陣的顫抖。

  她覺得好熱,熱到她有點難受。她想……是和服實在太緊,也太悶了。

  「不要……」她輕輕地推著他的胸膛,「我胸口好悶,又好熱……」

  她這些話在這個時候、這種氣氛下聽起來,實在夠撩人的。

  他唇角一勾,「你在引誘我嗎?」

  「咦?」她臉兒一熱,驚覺自己好像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她羞得想找個地洞鑽,但車上沒洞,她本能地扭過腰,背對著他。

  他輕執住她的一隻手,將她扳了回來。她驚羞地望著他,竟—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身子一傾,重新吻住了她。他的舌尖試探地進入了她口中,靈活地挑逗著她。

  她無處可逃,被動而生澀的迎合著他的挑逗撩弄。

  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就算發生了也不該繼續。別說她是為工作而來,即使不為工作,她也不該這樣。

  「天啊。」腦子裏明明想著要拒絕他,但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地挨向他。

  「真帆……」即使戲假,卻是情真,所以他喚著她時是那麼的自然。

  在跟裏紗離婚之後,他把男女關係當作一種發洩,從不曾在其中得到任何的溫暖,但面對著她……他心裏那扇緊閉著的窗打開了。

  多可怕的感覺,他擔心自己不能再經歷一次失去,因為他對她的眷戀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那麼深濃。

  這就是愛上一個女人的感覺吧?害怕失去、害怕短暫,害怕到快要不能呼吸。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渴盼著她的溫度及曲線。上次的接觸儘管短暫,但他卻沒忘記她的身體給了他無法言喻的驚奇。

  他一隻手扶著她的背,一隻手撫上她急促起伏著的胸口。

  隔著衣物,他感覺到她驚羞的心跳——

  「思……」她不安地微微瑟縮起身子。

  他緊扶著她的腰肢,不讓她逃出他的臂彎。

  「老天……」他忽地將她緊擁入懷,在她耳邊低歎,「告訴我,我這麼做是不對的……」

  「確實不對……」她頭昏腦脹地說:「我們不該當車床族……」

  話一出口,她大吃一驚。

  這不是她要說的!她要說的是應該是「你這樣真的不對」。

  可是來不及了,當她迎上他熱情的眸光,他的臉又一次靠近——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22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1-6-25 12:04 PM 編輯

第八章

  又是一記熱情又誘人的深吻,她從不知道四片嘴唇貼在一起,竟是這樣的感覺。

  她不想承認,但她必須說……她好喜歡這樣的感覺。

  從一開始的互看不順眼,到現在慢慢地對他產生好感,過程可說是不可思議的。

  留下來、主動幫他,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同情他曾受過傷,但真的只是同情嗎?她絕不會因為同情一個人,而對他產生欲望,也絕不會因為同情而接受他的吻及擁抱。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她喜歡上他了。

  演了一晚上的戲,她真有種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妻的錯覺。

  他的舌尖糾纏著她的舌,挑起了她生澀的渴望。她無力地回應著他,與他的唇作緊密的接觸。

  「唔……」她攀住他的肩膀,身子微微顫抖著。

  將她纖細又柔軟的身子攬在懷裏,英嗣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充實感。

  再一次地,他將手伸向她的胸口——

  「可以吧?」他的昏自她唇上栘開,滑到她耳邊。

  伴隨著他低沉的聲音,他的手采進她和服的衣襟裏,輕輕握住她的一隻渾圓。

  因為穿和服,她底下幾乎是一絲不掛地,「ち……」她驚羞地一震。

  他並沒有將手移開,而是輕緩地撫弄著它。

  她應該覺得害怕、覺得羞赧,但在她慢慢地發現他溫暖的一面後,她的心也漸漸地因他而狂亂。

  在他溫柔的撫觸下,她胸前的一朵嬌嫩微微地堅挺著:呼應著她胸門的悸動,他腰下的男性也蠢動起來。

  他將椅子放倒,重重地、激情地吮吻著她的耳垂、頸項。

  「嗯……」她發出若有似無,連她自己聽了都會臉紅的聲音。

  他忘情地輕扯她的腰帶,而在鬆開的衣襟裡……是她柔軟又甜蜜的兩朵蓓蕾。

  伸出手指,他輕緩地撚弄著她峰上的粉紅。

  「啊……」她一顫,身體又熱又麻的。

  低頭,他以唇齒嚙吮著她的一朵嬌挺;當他以舌尖愛戀著她的敏感,她不自覺地嬌吟出聲。

  當他品嚐著她甜蜜蓓蕾的味道,他的手由下滑進了她和服的下擺裡。

  她驚羞地拒絕著他的侵入,卻不敵他嫻熟而撩人的撥弄。

  他的手指輕輕勾開她底褲邊緣,撫弄著她腿間的花瓣,試著撩撥起一池春水。

  她那嬌羞而生澀的花瓣在他指尖的撩繞下,隱隱地綻放開來。

  隨著那美妙的綻放,他的指尖感覺到她的濡熱。順著那溫暖的熱源,他的手指慢慢地潛入她緊實的秘穴裡——

  「啊……」驚覺到他的進入,真帆驚羞地瞪大眼睛,「老天……」

  放任他做到這種地步,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幾乎淪陷了。

  沒有厭惡、沒有恐懼,讓她內心顫抖的是……如狂風驟浪般的情潮。

  「啊……」

  「真帆……」他像是一顆繃到極點的汽球,隨時可能爆開。他緊環住她的身軀,在她耳邊痛苦低語。「不行了……」

  「嗯?」她迷迷糊糊地。

  「我忍不住了。」他大膽而直接地說。

  她一怔,眨眨眼睛,然後羞紅了臉。「不要……」

  他濃眉微叫,「不要?」該死,她在折磨他嗎?真的不要,她應該一開始就喊停,而不是到了這節骨眼才……

  「我……」她欲言又止,「我不要在車上……」人生中的第一次,怎麼可以在車上失去?

  「你是說……」知道她指的「不要」並非拒絕,他臉上的惱色頓失。

  「我們現在就回去。」他說。


  一路在山道上狂飄,真帆嚇得幾乎想跳車。

  很快地,車子回到莊園,停在車庫裏。

  熄了火,他將她拉下了車,直接從一條像是隧道般的走道上到二樓。

  走道裏有點昏暗,她只知道跟著他的腳步,卻不知他要將她帶去哪里。

  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道門。

  推開門,她嚇了一跳,因為這裏竟然是他的臥室。

  正覺得驚訝,他忽地一個轉身,振臂將她鎖在懷裏。

  低下頭,他吻住了她,並迫不及待地要解開她的腰帶。 

  「慢……慢著……」經過了剛才的山道狂飄,她還沒真正回魂過來。

  「為什麼?」他微皺起眉心,睇著她,「你……沒感覺了?」

  「我……」知道他說的「感覺」是什麼,她羞紅了臉。

  他攬住她的腰,促狹一笑。「我會幫你把感覺找回來,而且很快。」說著,他低頭又要吻她。

  「不是……」她用手掌擋住他的唇,「我是說……這樣好嗎?」

  「嗯?」他似笑非笑地睇著她,眼神充滿挑逗。

  她心頭狂震,卻試著讓自己沉澱下來。「我的意思是……我是來訪問你的,我們不該……」她越是想解釋,就越說不清。

  「如果我跟你發生關係,那……那我就太不專業,然後我……」迎上他的眼睛,她蹙起眉。

  睇著眼前想阻止一切發生的她,英嗣非但沒有打消擁抱她的念頭,反而更期待了。

  「唉唷,這實在是……」她低下頭,很懊惱。

  她的身體本能地渴望著他,但是她的專業及理智卻告訴她,這是不應該的。

  她慌了、亂了,這一刻,只要他一強勢的引導,她就可能會隨他而去

  天啊,她多希望他能讓一切就此打住。

  「真帆……」他端起她的臉,「你不喜歡剛才我所做的一切?」

  「我……我喜歡,除了你飆車很嚇人以外……」她老實地道。

  他撇唇一笑,「所以說……你並不討厭我吻你、抱你?」

  她一臉羞赧,卻還是誠實地點點頭。

  「你想拒絕我嗎?」

  真帆咬咬唇,礙口地道:「如果我說是的話,你會……」

  「標準答案是『我會尊重你』,但是……」他將臉欺近,近得可以看見她眼睛裏的自己,「我做不到。」說罷,他噙住了她的唇,手將她緊緊環住。

  當他的舌尖再次挑逗著她,當他的大手覆上她起伏的胸口,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他的唇辦像是火焰般焚燒著她的理智及身心,他讓她忘了自己是誰,所為何來。

  當他將她壓倒在床上,像剝橘子般鬆開她一層層的衣物,她再也無法呼吸……

  「唔……」

  英嗣將她近乎裸裎的身軀鎖進懷中,「真帆……」他將溫熱的唇貼近她耳際,「我要你。」

  「我……我……」她喘息著,有點含糊不清,「我也是……」

  天啊!她覺得好羞恥,她居然這麼說。

  「我竟然這麼渴望著你……」他輕嚿著她的耳垂,「我懷疑我瘋了,不然……」

  聽見他說出這些話,真是比什麼春藥都還威力驚人。情不自禁地,她伸出雙臂,纏住了他的脖子。

  當她主動地吻住他時,他的手也跟著撫上了她裸裎的胸脯。

  一種像是快窒息般的感覺向她襲來,她感到心驚,卻又莫名的覺得刺激。

  「英……英嗣……唔……不……」他時而溫柔,時而狂肆的愛撫及深吻,牽引出她內心深處的渴求。

  他不理會她不夠堅持的拒絕,霸氣地繼續揉弄著她胸前的渾圓。

  她無力地癱在他身下,聲音微弱地喃道:「不要……」

  他的手伸到她腰下,輕輕將她的腰身托高。「真帆……」他的吻沿著她下巴、頸子,滑到她雪白的胸口。

  她的唇辦歙動著,卻說不出話來。

  他熱情的唇及舌尖撩撥著她的蓓蕾,品味著她的甜美及馨香。

  她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短暫……

  「你喜歡,對嗎?」他的手撫著她如白瓷般的玉腿。

  她的肌膚因這激情的接觸而緊繃著,「啊……」

  他火熱的唇吻遍她胸口的每一吋肌膚,而手指卻隔著薄如羽翼般的底褲撩弄著她。

  正如他所說,他很快地幫她把感覺找回來了。當他手指觸及她腿間的敏感處,她以濡熱回應了他。

  「唔……」感覺到他的手指正搔弄著自己的私密,頓時,排山倒海而來的熱浪席捲了她。

  「天……不要……」她感到不安害怕,因為這是她從未經歷過的。

  「停……停……」她討饒地抓住他的手,企圖阻止他指尖的撩撥,但他的手指卻更深入、更熱情地進入她的濡熱之中。

  「啊!不……」一股更強烈的熱流自她身體裡湧出,她發現自己在顫抖著,接著……她虛脫地癱在床上,而他則開始卸下身上的衣服……

  ※※※

  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有一絲微光穿透了窗簾。

  真帆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像是快散了般難受,但胸口卻是滿滿的甜蜜。

  她不能動,因為英嗣的大手正緊緊地環住她的腰。看著他沉睡時的臉龐,她只覺得幸福得快不能呼吸。

  「真的做了……」儘管她有點懷疑這是真的,但它絕對假不了。

  可是,怎麼會這樣?怎麼她一點都不感到懊悔?

  也許,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不過,做專訪做到床上來,算不算是「職業傷害」呢?

  睇著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她淡淡一笑。

  罷了,什麼職業傷害?這可是她心甘情願的。

  只是……他呢?他是以什麼心情擁抱她?一時激情,還是……

  「嗯……」突然,他皺皺眉頭,微睜開了眼。

  剛睡醒的他,像只傭懶的公獅子。睇著她,他撇唇微笑,「醒了?」

  「嗯。」她嬌怯地點頭,有點不敢直視他。

  人家說,初夜後的第一個清晨比初夜時更數人羞怯,她想……她現在正經歷著。

  「你的身體還好吧?」他溫柔地問。

  「咦?」她一怔,拾起眼望著他。

  「我是說……」他的手指輕輕撥弄著她的發,「疼嗎?」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她羞紅了臉,「一開始有……」

  「後來呢?後來就不疼了?」他突然扣著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攬到自己身上。

  她跨趴在他身上,臉頰像是天邊的紅霞般地紅了起來。被子底下,她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及腰下的堅挺——

  她不安地扭動腰肢,想跟他的身體保持距離。但他緊扣著她的腰,眼底有一抹促狹。

  「這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我的尺寸太小,第二種是我技巧一流,讓你『渾然忘我』,你認為是哪一種?」

  她漲紅著臉,羞惱地瞪著他,「我……我不想告訴你……」

  他一笑,不經意地將腰一挺。「你的身體會告訴我嗎?」

  感覺到他的男性正威脅地緊貼著自己,她嬌怯地從他身上溜下來。「不要……」

  他自她身後抱住她,在她細緻的肩頭上輕輕一吻。

  「你昨晚也說不要,但是……」他低聲道:「後來也要了。」

  「你真壞……」她羞得好想找個地洞鑽。

  「你不喜歡我壞?」他環住她的腰,將腰下堅挺貼緊她的翹臀。感覺到他的亢奮在摩挲著她,她的胸口不覺一陣緊縮。「別……」就算他在床上的表現真的很高超,但第一次還是難免不適。這麼短的時間再來一次,她真的會受不了。

  「真帆……」他握住她的一隻渾圓,試著以行動說服她。 

  她的頂端在他的撩撥下,立即的就有了反應。「嗯……」她知道再繼續下去,她的身體又會再一次被他說服。

  「不……」她拿開他的手,將被子一卷便跳下了床。

  跑到窗邊,她拉開了窗簾,讓外面的光線透進房間內。

  「天亮了……」她說。

  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再來一次,英嗣倒也認命。

  他一絲不掛地下了床,緩步到她身後。伸出雙臂,他環住了她纖盈的身軀。略彎下腰,他在她臉頰上深情一吻。

  能與喜歡的人一起醒來,真帆的臉上漾著幸福的微笑。她安心地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平緩的心跳。

  「真帆……」他低聲喚她。

  「嗯?」她抬眼望他。

  「你願意……」他想問她是否願意嫁給他,然後永遠留下來,但是話到嘴邊,卻遲遲說不出口。

  她微皺著眉,「什麼?」

  他眉心微微蹙起,欲言又止。

  如果她拒絕呢?又或者她答應了,有一天卻突然離開他?以前的經歷讓他無法坦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英嗣?」她疑惑地凝望著他。

  他蹙眉一笑,「沒什麼……」他又低頭吻她。

  隱約覺得他似乎要說什麼而期待著的真帆,訥訥地一笑,她將頭轉向窗外,沒說什麼。

  突然,樓下的庭院裏,冒出來一個人——

  她陡地一震,因為那個人正是冒充園丁混進達川家的番匠。

  在她發現他的同時,他也瞥見了她。不,他不只看見她,還看見站在她身後將她緊緊環住的英嗣。

  番匠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難以置信地把頭一低。

  讓番匠看見這一幕,她只覺得羞愧極了。 

  他會怎麼想?會不會以為她是為了採訪新聞,不惜出賣肉體的那種人?

  下意識地,她扳開英嗣的手,像逃難似的轉身離開視窗。

  英嗣微怔,本能地往樓下一瞧,他也看到了番匠。

  看見番匠,真帆為何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忖著,他不自覺地轉頭睇著正準備穿衣服的真帆。

  她有點神不守舍。

  「你怎麼了?」他走近她。

  她搖頭一笑,「沒有啊,我肚子有點餓了……」

  是啊,被人撞見她跟他在一起,羞怯不安是正常的反應。想著,他不禁深深為自己的疑心感到歉疚。

  「我叫他們準備早餐……」他微彎下腰,在她美麗的臉龐印下一吻。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24 PM

第九章

  洗過澡,吃過晚餐,真帆就躲回房間「用功」。

  一整天,她跟英嗣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她以為昨晚的事應該是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她卻發現緋色婆婆總是以那種「我知道你們幹了什麼好事」的眼神睨著她。

  往桌前一坐,她想要繼續未完的工作,可是腦子裏卻塞滿其他東西——

  英嗣飽滿的唇、溫暖的雙手、充滿雄性魅力的身體,還有他在她身上得到滿足時,汗水淋漓的性感模樣……害她根本不能工作,身體像要燒起來似的。

  「唉……」支著下巴,她看著窗外。

  事情是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曾是裏紗表姊的丈夫,而她則是一直追查著裏紗表姊下落的人。

  她怎麼會愛上他,甚聖跟他有了親密關係?

  以她實事求是的個性,在還沒見到裏紗表姊,或足聽見她的聲音前,應該是不會糊裏糊塗跟他上床的啊!

  而且,更慘的是……還被番匠撞見。

  今天她根本不敢離開主屋,就怕遇上了他。 

  他應該不至於大嘴巴的向公司回報這件事情,但一想到他看見那一幕,她就……

  「唉……」不知不覺地,她又歎了一口氣。

  「你不知道歎氣容易老嗎?」突然,英嗣低沉又富磁性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她陡地—震,回過頭去。

  「拜託,你跟緋色婆婆怎麼都跟『背後靈』一樣?」她微噘起嘴巴。

  英嗣一笑,「幹嘛唉聲歎氣?寫不出來?」

  她點點頭,「嗯,思緒很亂……」

  「噢?」他挑挑眉,笑得一臉高深,「該不是跟我有關吧?」

  聽出他另有所指,她臉兒一熱,「才不……」話沒說完,她整個人騰空而起。 

  「喂,你……做什麼?」

  「腦筋快打結的時候,最好做做運動。」他撇唇一笑。

  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她羞惱地道:「我不要跟你做運動啦。」

  「不行。」他抱著她走到床邊,「有些運動沒兩個人是沒辦法做的。」說罷,他將她放在床上。

  她想爬起來,但他已經俯下身——

  「你怎麼這樣啦?」她嬌嗔著:「像十七、八歲精力旺盛又無處發洩的小鬼。」 

  「相信我,我的體力比十七、八歲的小鬼好。」他將臉埋在她頭髮及頸子之間,汲取著她身上的誘人馨香。

  「你好香……」他輕咬著她的耳朵,聲音裏充滿挑逗的意味。

  他才朝著她的耳窩一吹氣,她整個人就酥酥麻麻的,無法動彈。

  當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胸口,她開始期待更多……


  他們又做了一次。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如果第一次是一時激情,不夠理智,那麼第二次是什麼呢?

  「我怎麼這麼沒定力?」她懊惱地一歎。

  她怎麼會做這種事呢?她甚至不確定他對她是什麼感覺啊!

  她究竟在想什麼?而且現在一旦訪問結束,她是要離開這裏,從此跟他沒有瓜葛,還是……

  「老天,我是怎麼了?」望著身邊熟睡的他,她心中翻騰著千百種的思緒。

  她喜歡他,才跟他上了床;但他呢?

  輕悄的溜下床,穿上衣服,她決定到外頭去吹吹風、透透氣,好讓自己的腦袋更清楚。

  她不曾夜裏到庭園裏散步,但她發現,還挺舒服的。

  「成田。」

  突然,她聽見有人叫她。

  轉過身,她看見自己整整躲了一天的番匠。

  她一臉尷尬,「你……還沒睡?」

  番匠走過來,一臉「你總算出來了」的表情。

  「你啊你……」他指著她的鼻子,低聲道:「看你幹了什麼好事……」

  她裝糊塗,「什麼?你說什麼啊?」

  番匠在她後腦勺拍了一下,「少裝蒜,我都看見了。」

  「ち……」罪證確鑿,她能說什麼。

  「你瘋了?為了訪問他,你什麼事情都肯做喔?」番匠完全無法理解。

  「不是啦,我……」她才不是為了工作跟他上床,她……她是真的喜歡他。

  「你明知道他討厭記者,而且你還是那個寫他是日本藍鬍子的人,你就不擔心他根本是想要你?」

  「啊?」她一怔,「你是說……他知道我是那個記者,然後故意騙我上床,想教訓我?」

  「誰說不會?」番匠瞪著她。

  「不會吧?」她皺皺眉頭,「他……他對我很溫柔……」

  「你少天真了,他是花花公子耶!」

  「搞不好他真的喜歡我……」其實她也不確定,不過自我安慰一下還是要的。

  他忍不住戳了她一了,「笨!他怎麼可能喜歡你?我在這裏待了一個多月,光是看他帶回來的美女,都可以坐滿一輛巴士了,你啊……」說著,他斜眼覦著她。

  她不滿地道:「你那是什麼態度?我也不差啊。」

  「是喔?」他挑挑眉,不以為然。「你別什麼都問不到,賠了夫人又折兵……」

  「都跟你說我不是為了工作才跟他那個了……」她嘀咕著。

  「那是為什麼?你喜歡上他?」他一臉難以置信。

  她蹙著眉頭,悶悶地道:「嗯……」

  「你不是在說笑吧?」他很驚訝,「站在好友兼同事的立場,我真的要提醒你,你們是不可能的。」

  「謝謝你喔。」她一副很難領情的表情。

  「我是說真的。」他拍拍她的臉頰,「我是把你當妹妹一樣,才告訴你,他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眉心一擰,十分懊喪,「這我知道……」 

  「知道你還……」

  「我已經喜歡上他了啊。」她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我們不太可能有什麼結果,可是我……」說著,她都覺得委屈起來。

  她知道自己做了很不理智的事,但是已經做了,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但是,她並沒有後悔跟英嗣發生關係,她只是感到迷惘。

  「我也怕他只是玩玩,但是來不及了……」鼻子一酸,她眼眶泛紅,「事情變成這樣,我也很迷惘……」

  看著她,番匠沉默了一會兒。

  「你明天就離開吧!我看你是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不行,我的專訪……」

  「回大阪也可以寫。」他打斷了她,端起大哥的架子,「如果你真喜歡上他,這也是一個試探他的方法。」

  「咦?」她微怔。

  「如果他喜歡你,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帶回來,如果他什麼動作部沒有,你正好也可以遠離這裏,忘掉一切。」

  真帆低頭思索著,臉上充滿著矛盾及掙扎。

  其實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如果英嗣只是一時激情,或是因為其他原因而跟她上床,那麼他一定不會在乎她的離開。這對此刻旁徨不定的她來說,絕對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再說……」他拍拍她的肩膀,「你這個專訪也寫太久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他一臉「你好自為之」的表情,然後轉身離開。


  夜裏醒來看不見真帆,英嗣很疑惑。

  她在他身邊時,他總能睡得又香又沉,而她—不在,他就覺得心慌慌的。

  起身後,他覺得有點冷,這才發現窗戶沒關。

  下了床,他走到了窗邊。正打算關窗,卻發現庭園的角落裏好像有人……

  誰這麼晚還在外面?忖著的同時,他定睛一看。

  是真帆,還有那個姓番匠的斬園了。他們在幹什麼?

  他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他們之間的互動卻一清二楚的映人他眼簾。

  三更半夜,尤其是在跟他歡愛之後,她為什麼跑到庭園裏跟他的園丁夜半私語?

  她在這裏住了十幾天,跟他的園丁相識並沒有什麼不合理之處,但是若只是一般的相識,會有那樣的動作嗎?

  摸摸頭,拍拍肩,這不是點頭之交該有的動作,除非他們……

  臉一沉,陰沉之氣悄悄的覆滿了他的俊臉。他隱隱感覺自己又被背叛了—次。

  裏紗的離開是因為他當初並沒有好好的、出白真心的愛她:但真帆呢?她難道感覺不到他是如何的在乎她?

  當年,衛紗跟他的外國客戶情投意合而要求離婚,現在,真帆卻跟他的園丁搭上?他是真的被詛咒了嗎?

  他感到憤怒、感到懊惱、感到無奈。他不想再失敗一次,所以在他失敗之前,他決定反擊。

  回到自己的寢室,他打了一通電話,將那頭正熟睡著的知名徵信業者柿澤叫醒——


  一早,緋色婆婆就將早餐送到了真帆房裏,而這情形教她感到意外又疑惑。

  「他呢?」在兩人發生過關係後,這樣的情況確實很啟人疑竇。

  緋色婆婆搖搖頭,「他說他不想吃,然後就出去了。」說著,緋色婆婆坐下來,神秘地問:「你們怎麼了?」

  「呃?」她一怔,倏地羞紅了臉。「婆婆……你怎麼這麼問?」

  看她紅著臉,徘色婆婆感到好氣又好笑,「你紅什麼臉?我是說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

  「咦?」

  「他今天早上臉色不太好,以我的經驗判斷,一定有事發生。」

  真帆認真的想了想,「我沒幹嘛啊。」

  但是,聽緋色婆婆的口氣,好像真的有什麼大事發生。忖著,她不覺也緊張起來。

  「婆婆,你覺得會是什麼事?」

  「啐,」緋色婆婆輕啐一記,「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你看著他長大的嘛。」

  「就是因為看著他長大,我才確定有事會發生。至於是什麼事,那就……」頓了頓,她一臉嚴肅地望著真帆,「總之你小心點,我覺得事情可能跟你有關。」

  「啊?」她瞪大眼睛,一臉驚恐,「婆婆,你別嚇我了……」

  「誰嚇你?」緋色婆婆挑挑眉,「你最好趕快想想,是不是哪兒惹他不高興了。」

  真帆歪著腦袋,認真的思索著,但她實在想不出原因。


  大阪 希爾頓飯店

  總統套房內,英嗣正神情凝重地看著柿澤帶來的資料及檔。

  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但眼底燃著沖天怒焰。

  「這些都是真的?」

  柿澤點頭,「絕對不會有錯。」

  「我的園丁番匠是大搜奇的記者,而且還是在職身分?」

  「是的,也就是說他跟成田小姐是同事,目前還是。」柿澤果然是徵信業界的第一把交椅,雖然價碼高了些,但絕對值得。

  「番匠到府上充當園丁,而成田小姐又取得你的信任做近身採訪,我想應該部是為了寫大獨家之類的報導。」柿澤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成田小姐是兩年前進大搜奇,工作表現相當受到肯定。」

  「兩年前?」英嗣眉心一擰。

  兩年前也就是大搜奇寫他是日本藍鬍子的時候,難道說……那篇報導是她寫的?

  「有一件事,我在資料上沒載明……」柿澤一臉神秘又得意,「我去查了成田小姐從小到大的資料,發現了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

  「噢?」英嗣挑挑眉。

  柿澤很想賣關子,但他知道這可能會惹得英嗣不悅。

  「成田家是個非常普通的家庭,但是他們卻有一個名門望族的遠房親戚。」

  英嗣眉丘微微隆起,神情有點深沉嚇人。

  「成田家是本間家的遠房親戚。」

  「什……」英嗣陡地一震。

  柿澤不疾不徐地從公事包裏拿出一張舊照片。「請過目。」他將照片遞給了英嗣。

  照片上是兩名清秀漂亮的女學生,一個是裏紗,而另一個竟是真帆。

  「這是成田小姐高中時代跟表姊合照的相片。」

  「你是說……」英嗣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柿澤點點頭,「沒錯,她們是遠房表姊妹的關係,雖然身分地位懸殊,但據我調查,她們的感情非常的好。」

  英嗣震驚又沉默,動也不動地坐在沙發裏。

  他懂了,都明白了。

  難怪真帆總追著他問裏紗的下落,原來她懷疑他殺了她親愛的表姊。

  這麼說來,兩年前那篇充滿敵意的藍鬍子報導,鐵定是她寫的了。

  番匠先混進來當園丁,她隨後就到,這是一次有計畫的行動,為的是揭開真相。

  她想安他一個罪,一個謀殺前妻的罪,即使是在他對她公開了秘密房間之後,她還是不相信他。

  她留下來,處處配合他,甚至幫忙冒充未婚妻,都是為了更進一步的厘清她所以為的真相嗎?

  一切都是騙局,都是作假嗎?當她羞澀地躺在他臂彎裏時,她心裏盤算的是……

  「達川先生?」柿澤疑惑地看著他。

  他回過神,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達川先生,你……」

  「我沒事。」他起身,到書桌前寫了一張支票,「這是你的酬勞。」

  他將支票遞給了柿澤,「你可以先走了。」

  接過支票,柿澤一臉疑問,「那你……」

  「我沒事,你定吧。」說罷,他又坐了下來,拿起了酒瓶。「不送了。」

  看他一臉懊惱沮喪,抓著酒瓶掹灌的樣子,柿澤有點不安。

  達川英嗣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脾氣暴躁,既然已經拿到了酬勞,他還是趕快離開,免遭池魚之殃。

  「那我先走一步,不打攪你了。」他欠了個身,火速離開。


  想了一夜,英嗣決定有所行動。

  他不想等別人宣佈他的失敗,他要先還擊。雖然他極不願意,但真帆真的傷透了他的心。

  他對她挖心掏肺,毫無隱瞞,而她卻算計著他,懷疑著他。

  想想,自己也真是太大意、太天真,竟以為他灰暗的人生中還有所謂的春天。

  他真的喜歡她,喜歡到無法接受她背叛他的事實。

  因為受傷而激發的憤怒溢滿他的胸口,他無法呼吸、無法理智、無法冷靜,現在的他只想著一件事——在她傷害他之前先傷害她。

  不過,這說來也許可笑,因為他已經被她傷害了,而他可能根本傷不了她。

  先付出感情、先愛上對方的人是脆弱的,他愛上了她,所以他不堪一擊,只能虛張聲勢。

  但即使是虛張聲勢,他都要奮力一搏!


  這天早上,真帆還是獨自在房中用餐,而且據緋色婆婆說,昨晚英嗣並沒有回來。這讓一向樂天的她,開始感到焦慮。

  為什麼?他怎麼會無故離開,然後毫無消息呢?在向她求歡後,他消失得無影無蹤又表示著什麼?

  難道說,真如番匠所言,他是玩玩的?

  他一聲不吭的離開屬於他的莊園,是要來「做客」的她識相的離開嗎?她……真的被要了?

  看著眼前的豐盛餐點,她真是—點食欲都沒有。

  突然,緋色婆婆神色不定的開門進來。

  「婆婆?」她一眼疑惑的看著緋色婆婆,「怎麼了?」

  緋色婆婆神情凝重地走過來,「主人他……他回來了。」

  「哦?」她一怔,欣喜地問,「真的?」

  徘色婆婆臉上沒有一絲喜色,「他要你去他房間。」

  「是喔?」雖然心裏歡喜,但她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用餐巾擦擦嘴,她迅速的起身。

  忽然,緋色婆婆拉住她的手,「我跟你說……」

  看徘色婆婆一臉的凝重,真帆不覺受她感染而不安了起來。「婆婆,你……」

  「待會兒不管你看見什麼,都不要激動,好好的把話說清楚、問清楚……」

  看見什麼?英嗣的房間有什麼是她看了會激動的東西?

  蹙起眉頭,她傻笑一記。「婆婆,你嚇著我了耶!」

  看著她,緋色婆婆憐愛也無奈的一歎。「你去吧。」

  「噢。」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緋色婆婆沉沉喟歎。「這下子只能聽天由命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27 PM

第十章

  「你找我有……」打開房門,眼前所見的情景令真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英嗣確實是回來了,但是,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在他的床上、他的身側,正躺著一名衣著暴露而性感的美女。

  這個情景她看過,就在她第一天來的時候。但那一次的震驚絕對不及這次的萬分之一……

  這就是緋色婆婆剛才提醒她的事嗎?叫她別激動?別開玩笑了!

  她震驚的表情全映入英嗣的眼底,他以為他會因此而感到痛快,但……他並沒有。

  他傷了她嗎?不,她不愛他,又怎麼會被他所傷?

  「你來啦?」他一臉若無其事地起身,而身邊女人的雙手還纏抱著他的腰身。

  她是他故意帶回來氣真帆的,而此時,似乎起了作用。

  真帆眼眶一熱,氣憤又傷心地瞪視著他。

  她想哭,但是她不能哭。事實擺在眼前,她已經被耍、被玩了。

  既然吃了虧,無法補救,至少她必須保有她最後的尊嚴,

  她強忍著眼淚,可是卻清楚的聽見心碎的聲音。

  「你找我有事?」她盡可能地穩住聲音。

  「嗯……」他打開床邊櫃子上的一隻珠寶箱,「這裏面的珠寶都是你的。」

  床上的女子嬌聲道:「一整箱都給她?你好偏心……」

  「她的第一次是給了我,拿多一點也是應該的。」他竭盡所能的把話說得殘酷。

  看見那箱珠寶,聽見他所說的話,真帆只覺得自己難過得幾乎不能呼吸。

  她的心好痛、好痛,就像有人拿著一把刀,狠狠地插進她胸口般。

  他真的只是玩玩?因為她是處女,比較有挑戰性嗎?

  他到底把她當什麼?那些床第之間的甜蜜情話都是假的?他以為她是那些為了錢、為了禮物而跟他上床的女人嗎?他……他竟然這麼對她!?

  見她杵著不動,英嗣下意識的盯著她。

  她一臉的受傷、氣憤,整個人就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般。

  她會受傷嗎?不會的。她跟他發生關係,不過是為了獨家新聞、為了追查裏紗的下落,而她生氣,也不過是因為她發現終究無法成事罷了。

  「來拿啊。」他說。

  此時,緋色婆婆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

  別激動……

  她一咬牙,恨恨地喃喃自語:「我做不到,婆婆……」

  突然,她沖到了床邊,抓起珠寶箱。

  那一際,英嗣的心抽了一下。還來不及反應,真帆已經將珠寶箱丟到他身上——

  「唉呀!」他身邊的女子驚慌的躲開。

  英嗣的胸口被珠寶箱的銳角砸出一道傷口,鮮血立刻流了出來。

  真帆恨恨地瞪著他,「我不要你的東西!」

  他一怔,神情凝沉地望著她。

  「我不是為了禮物跟你上床,我也不是你帶回來的那些女人!」她氣憤地瞪著他,然後抓起一條掉在床上的鏈子往他胸口丟。

  他沒有閃,沉默地承受了一切。

  「差勁!」她強忍著眼淚,「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差勁的男人!虧我那麼相信你,你卻……」

  「相信我!?」一直表現得很冷靜的他,在聽到這句話時激動了起來。

  「英嗣,」這時,女子巴上來,黏著他,「把她趕出去啦!」

  「不必了。」真帆冷冷地道,「我這就走。」說罷,她轉身就要離開。

  英嗣一把揪住她的手,然後一個振臂甩開了巴著他的女子。

  女子驚訝又羞惱地道:「你做什麼嘛?」

  「出去。」他沉聲道。

  「什……」女子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搞什麼?」

  「我要你出去!」說著,他一把攫住那女子的手,將她拖下床,然後把她拉到門口,毫不猶豫的推出去。

  關上門,他不理會女子在外面不斷地敲門叫嚷,逕自走向了真帆。

  真帆震驚不安地望著他,而他陰鷙的眸光教她胸口緊縮。

  「你剛才說什麼?」他倏地逼近她,「你相信我?」

  她驚畏卻又倔強的迎上他的目光,「我差點被騙了。」

  「是誰騙了誰?」他冷然一笑,「是誰半夜跟我的園丁在庭園裏私語?是誰?」

  她一怔。「你……」

  「番匠跟你是同事,你們一前一後進到莊園,為的就是大獨家!」他惱火地說。

  他都知道?難道番匠真料中了,他是為了懲罰她,才假裝對她有意思,並將她帶上床?

  「誰才是騙子?自以為聰明的成田小姐。」他端起她的下巴。

  真帆倍感羞辱的撥開他的手,羞憤地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跟我上床,然後再羞辱我?」

  「你如果不跟我上床,又怎麼會被我羞辱?」他撇唇冷笑,神情冷漠而傷人。

  「你……」這麼說,他真的是存心的?

  失去童貞在此時已不是那麼重要,如果曾經相愛,即使不能相守,至少都不算是遺憾。

  可是他並不愛她,他只是想玩弄她、羞辱她,讓她落人痛苦的深淵、

  她真想大哭一場,然後抓著他,咬他、槌他。可是這麼—來,她就讓他得逞了。

  她不要,她要若無其事的走出這裏,她要讓他大失所望。

  冷哼一聲,她掠過他身邊,意欲離去。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慢著。」

  「放開我!」她用力一甩,但並沒有掙脫他的手。

  轉過身,她瞪著他,同時也瞥見了他胸口的傷。她的心一緊,但還是表現得毫不在乎。

  「你還想怎樣?達川先生。」她直視著他。

  「你為什麼跟我上床?」

  「這重要嗎?」她故作不在意。

  「為了查出你表姊的下落?」他冷冷地睇著她。

  她陡地一震,「你說……」

  「我說你是不是為了查出裏紗的下落?」

  真帆瞪大眼睛,很震驚。「你怎麼……」

  他唇角一勾,「我知道的,比你以為的還多。」

  「那篇日本藍鬍子的報導也是你寫的吧?」他眼底微帶懊惱,「你為了失蹤的表姊,不計任何代價的接近我,甚至跟我上床?」

  不,她不是為了那個跟他上床,在跟他發生關係的那一際,她心裏什麼都沒想。

  「你知道我是那篇報導的執筆者?」

  「沒錯。」

  「你也知道裏紗表姊跟我……」

  「我什麼都知道。」

  「所以說……你抱我全是為了報復?」

  他眉心一叫,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不是的,他擁抱她是因為他愛上了她,只是……他怎能讓她知道?

  他的沉默讓真帆誤以為是一種默認。她的心好痛,可是倔強好強的她卻有著完全相反的反應。

  「既然是這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她揚揚眉,一臉的無所謂。

  睇見她那樣的神情,他更覺懊惱。

  「沒錯,」她直視著他,漠然地道,「我確實是為了查出裏紗表姊的下落,才跟你上床。」

  他濃眉一叫,眼底竄燃著怒火。

  這樣的答案,他應該不意外,但不知為何,還是讓他的胸門一陣抽痛。

  「反正你已經要了我,總可以給我個確切的答案了吧?」

  確切的答案?他已經捨棄他的男性尊嚴,帶她進去看了秘密房間,她還要什麼確切答案?

  說穿了,她從沒相信過他,而且至今,她還是懷疑他傷害了裏紗。

  「在我告訴你之前,你肯再跟我睡一次嗎?」他故作殘酷地道。

  他的要求既過分又冷酷,但不甘示弱的她,非常乾脆的答應了。

  「好啊,也沒差。」她挑挑眉,笑睇著他,「再做一次,你就會告訴我?」

  聽見她這麼乾脆又直接的回答,他頓時火冒三丈。

  她真是為了那個才跟他上床的,也就是說……她心裏對他沒有一丁點的感情,

  懊惱及憤怒衝擊著他的理智,讓他無法思考,只剩下攻擊的本能。

  他憤而將她壓在床上,毫不客氣地將手采進她裙底,粗暴地扯下她的底褲。

  「唔!」因為他的動作粗暴,真帆本能地反抗了一下。

  但為了氣他,她立刻按捺住,然後像條死魚一樣隨他擺佈。

  既然他以為她是那種為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那麼……她就順他的意,成為那樣的女人。

  她不要讓他知道她愛著他,不要!

  英嗣扯下她的底褲後,像抓狂了的野獸般,將手探向她腿間的私密處。

  他揉弄著她,狷狂而沒有一絲溫柔。

  真帆覺得疼,不禁擰起了眉心。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存心要羞辱她、糟蹋她。

  她委屈得想哭,但她不想讓他發現她的脆弱。

  「怎麼了?」英嗣無情地睇著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瞪著他,不發一語。

  「前天晚上你還很有反應的,不是嗎?」他突然將她的裙子一掀,扳開了她的兩腿。

  就這樣,她的私密處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真帆胸口一抽,整個人劇烈的顫抖起來。

  她的心好痛,她根本無法呼吸:她想哭叫,可是卻因為太過悲憤而發不出聲音。

  看見這樣的她,英嗣陡地一震。

  他到底在做什麼?縱使她不愛他,他又怎麼能這樣對付一個他愛著的女人?

  當年裏紗離開他時,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報復的行為,為什麼對她,他卻……

  該死!他竟然已經這麼在乎她,在乎到得不到她就想毀了她的地步。

  眉心一擰,他像是終於作了什麼決定——

  他霍地起身,將她被掀起的裙擺拉下。「走!」

  真帆錯愕地躺著,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

  「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他抓住她的手臂,振臂一扯。

  她整個人被拉了起來,驚疑地望著他。

  他將她被褪下的內褲遞給她,「不必我為你效勞吧?」

  她咬著唇,眉心抽動著。伸出手,她一把搶下她的內褲。

  他冷睇了她最後一眼,「離開我家,馬上走。」話罷,他轉身走向門口。

  打開門,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望著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門前,她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音——


  收拾了行李,真帆像逃難似的離開了莊園。

  進達川家接近英嗣,絕動是個錯誤的決定;在這之前,她以為她會得到什麼,但她失去的更多。

  不是那薄薄的一層處女膜,她失去的不是那麼實質的東西,而是看不見、摸不著,像空氣一樣的東西……

  他的冷漠、他的絕情,他……她忘不了他是如何的傷害她,卻也牢記著他曾經溫柔深情的待她。

  但,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他為了玩弄她、懲罰她而精心策畫的戲碼。

  獨行在離開莊園的道路旁,她的眼淚自始至終沒有停止過。

  她知道再這麼哭下去,等她走到路口,眼睛可能已經瞎了;但是……她停不住。

  遠遠地,迎面來了一輛轎車。

  車子越來越近,終於……跟她擦身而過。

  眼淚蒙朧了她的眼睛,讓她無法看清車上坐了什麼人,但她非常確定……那是一個女人。

  女人?那該死的、無情的傢伙,又叫了一個女人進莊園跟他「黑皮」?

  一想到他跟其他女人在床上翻滾的情景,她就惱恨得想大叫。

  她在吃醋,她想獨佔他,但這根本是不實際的夢。

  不了,再也不想他了,他的事再也跟她無關了。忖著,她抹去眼淚,快步地向前。

  此時,她再次聽見車輪轉動的聲音,而且就在她身後,越來越近。

  她下意識地轉頭一瞧,只見剛才已經行駛過去的轎車竟倒車回來。

  因為疑惑,她腳步慢了下來,而那輛車也來到她身邊。

  她一臉困惑,心跳也因為不安而急促起來。這時,車窗搖了下來——

  「真帆?」車裏的女性駕駛探出頭來,喚著她的名字。

  看著眼前活生生的裏紗,真帆激動地道:「裏紗表姊……」一直壓得她喘不過氣的那顆大石頭,終於卸下了。

  剛回國兩天,本間裏紗決定帶著三歲的女兒前來探望前夫,卻不料在路上看見了五年不見的表妹。

  此刻,她心裏的震驚及疑問,絕不少於尋覓她四年的真帆。

  她開門下車,拿下墨鏡,「天啊,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真帆伸出手,一把抱住了裏紗。「裏紗表姊、裏紗表姊……」

  「傻丫頭,你哭什麼?」裏紗對她的反應感到不解。

  「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真帆又哭又笑地。

  裏紗一怔,「我當然沒死,你在說什麼?」她不過是在英國住了四年,沒回來罷了,哪里是什麼死了?

  「我以為你被他殺了……」真帆抹著眼淚,情緒難以平復。

  裏紗驚愕地瞪著眼睛,「我被誰殺了?你在說什麼?」

  「英嗣,達川英嗣啊!」

  「英嗣?」她忍俊不住地一笑,「你怎麼會以為我被他殺了?」

  「因為你跟他離婚後,就失蹤了啊!」

  見她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裏紗只覺啼笑皆非。

  「英嗣是暴躁,但是他並不暴力。」說著,裏紗不知想起什麼,「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

  「你認識英嗣?」裏紗不是個遲鈍的女人,多少感覺到一些蹊蹺。

  「我……」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心虛。

  原來裏紗表姊真的沒死,那麼說……是她冤枉了英嗣?

  「不能告訴我嗎?」裏紗凝睇著她。

  迎上她試探的眸光,真帆猶豫了一下,「我……我是來訪問他的。」

  「訪問?」裏紗一怔。

  「事實上,我……」她咬咬唇,礙口地道:「我是來追查你的下落的。」

  「跟英嗣追查我的下落?」裏紗蹙眉一笑,「他只知道我在英國,其他的都不曉得。」

  「你跟那個英國人回去後,為什麼就跟日本這邊斷了消息?」她不解地注視著裏紗。

  裏紗挑挑眉,對她知情甚深感到相當訝異。「你都知道?英嗣說的?」

  真帆尷尬地點點頭,「嗯……」

  裏紗怔愣須臾,疑惑地道:「他居然告訴了你?」

  「咦?」

  「他從來沒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裏紗表姊……」

  「他其實是個敦厚又溫柔的人。」說起前夫,裏紗滿心感激,「當年我離開他時,他並沒有為難我,而是乾脆的簽字離婚,並給予祝福。」

  真帆一怔。她不懂,如果兩人是那麼平和的結束,為何從此不再聯絡,而她更避居海外呢?

  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裏紗笑歎一記,「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音訊全無?」

  真帆猛點著頭,一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的表情。

  「我是為了報答他,而選擇失蹤。」

  「為了報答他而失蹤?」真帆叫起眉,難以理解。

  「達川家是舊貴族,門風保守,豈能容得了一個因外遇而要求離婚的媳婦?」談起過往,裏紗還是充滿了歉疚,「英嗣簽字離婚後,獨自面對家族的質疑及責難,對我外遇的事卻隻字不提,他不只保護了我,也保護了我的家族……

  在我嫁給他之前,常聽人家說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而婚後一年,我也一直那麼認為,直到……我們離婚後……」

  她輕歎一記,「他是個好人,雖然他自己從不那麼認為……」

  「當時我們離婚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如果我不離開,那麼這件事勢必會不斷地被人提起……」她眼角微泛淚光,「我已經傷了他,怎麼還能傷他的尊嚴?」

  聽到這兒,真帆全明白了。

  她想起英嗣曾告訴她一句話,那就是每個人都有他不想被找到的理由。

  她想,保留自己及對方的尊嚴,就是裏紗表姊選擇失蹤的理由。

  想起自己一直以來都誤會了他,甚至為了氣他而說自己是為了追查真相而跟他上床的事,她就感到懊悔又歉疚……

  對於什麼都沒做,卻獨自承受謠言及駡名的他來說,面對一個寫文章人他罪名的女人,會有那樣激烈的反彈及報復,也是情有可原。

  一思及此,他今天早上對她所做的事,似乎也可以被原諒了。

  「我……」她低垂著眼,懊悔及內疚之情全寫在臉上。

  覷見她那樣的表情變化,裏紗嗅到了—絲的不尋常。「真帆,你跟英嗣……」

  迎上她試探的眼神,真帆不打自招地說:「我跟他沒怎樣。」

  裏紗拍拍真帆的肩膀,「英嗣把隱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訴了你,這已經很不平常,而你呢……」她笑睇著親如姊妹的真帆,「你這樣的反應,也很難數我相信沒什麼。」

  「裏紗表姊,我……」想起這些日子來在莊園裏發生的點點滴滴,真帆真覺五味雜陳,忍不住紅了眼眶。

  裏紗一笑,「來,上車後再慢慢告訴我吧。」說著,她打開車門。

  此時,在車上睡著了的小女孩醒了,「媽咪?」

  「甜心,你醒了?」裏紗溫柔地看著她的寶貝女兒。

  「真帆,這是我的小寶貝,她叫蘇菲。」裏紗說。

  看著正瞪著兩隻藍色眼睛望著自己的漂亮小女孩,真帆微愣,「她是你跟……」

  「是的。」裏紗點點頭,「若沒有英嗣當初的諒解,我也不會有今天的幸福,我今天是特地帶蘇菲來謝謝他的。」 

  真帆一頓,「你現在要去找他?」

  「當然。」裏紗點點頭,一臉篤定。「一起去吧。」

  「不,我……」現在去見英嗣?不,她才剛跟他鬧翻了。

  雖說她很想為誤解他的事向他道歉,但一想到他今早對她所做的事及所說的話,她就……

  「我要走了,所以……」她一臉尷尬的拒絕了裏紗。

  裏紗挑挑眉,「你要走,我隨時可以送你一程,但現在……跟我走吧。」說罷,她將真帆硬推進車裏。

  「裏紗表姊……」

  裏紗笑睇著她,把手指放在唇辦上,噓地一聲,「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吧。」

  就在真帆離開後,英嗣將番匠叫進了書房。

  「達川先生,你找我?」進入他的書房,看見他的臉色,番匠戰戰兢兢地。

  英嗣把薪水袋擱在桌上,「拿了你的薪水,今天就走。」

  「咦?」番匠一怔,「為什……」

  「還要我告訴你嗎?」英嗣抬起眼,冷睇著他,「大搜奇雜誌社的番匠先生。」

  番匠陡地一震,—時說不出話來。

  「你跟成田小姐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冷冷地說,「就在半小時前,我已經要她離開了。」

  「你們公司真是幸運,居然有你們這兩個為了獨家新聞而任勞任怨、犧牲付出的員工。」英嗣撇唇冷笑,眼底卻有一絲憂憤。

  「一個混進來當園丁,出賣勞力;一個為了取信於我,不惜出賣肉體,真是了不起。」說這些話時,他的心在滴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出賣肉體?」聽見他這麼說,番匠神情一變。「成田她不是那種人。」

  英嗣瞥了他一記,冷哼一聲。

  「為了得到獨家新聞,我跟成田確實是費廠不少心,但是她絕不是為了獨家新聞而跟你發生關係。」番匠神情嚴肅, 「她不是那種人,你誤會她了。」

  「那她是為了什麼?」英嗣臉一沉。

  「她喜歡你。」番匠不假思索地道:「那個傻瓜喜歡上你了。」

  英嗣眉丘一隆,眉心多了幾條懊惱的皺褶,「你說什麼?她喜歡我?」

  「沒錯。」番匠直視著他,眼神堅定,「雖然她感到旁徨迷惑,但她確實喜歡上你,她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

  「夠了!」他沉聲一暍,打斷了番匠的話。

  真帆喜歡他?不,剛才她已經承認她是為了獨家才跟他上床的,她……

  「請你離開,馬上。」他背過身去,不讓番匠看見他臉上的激動。

  「達川先生,」見他竟如此誤解著真帆,番匠不禁為她抱不平,「我會走,但是請再聽我一句話。」

  英嗣沒有立刻下令驅趕,這表示他願意給番匠說話的機會。

  「如果你對真帆只是玩玩,或是惡意報復,那麼你大可就這麼讓她離開,但是……」番匠頓了頓,「假如你也愛上她,卻因為一時的意氣用事而讓她離去,那將會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及遺憾。」

  英嗣將他的話清清楚楚地聽進去了,但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及動作。

  看著他冷漠的背影,番匠無奈一歎,「我走了,再見。」轉身,他緩緩地踱出了英嗣的書房。

  久久,英嗣就那麼沉默的杵著。

  番匠跟真帆相當熟稔,他所說的話有其可信度,只是……如果真帆真的愛他,為什麼不對他說?當他指責她、質疑她時,她為何默認?

  他當然後悔,從他開口要她離開的那一秒開始,他就後悔了。

  他愛她,他希望她能永遠留在他身邊。但若她不是真心愛他,就難免有離開他的一天。

  他害怕那一天的到來,於是只能選擇要她走。

  他表現得既冷酷又絕情,只是為了掩飾他內心深處的脆弱。

  「真帆……」他眉心緊擰,緊握拳頭,喃喃叫喚著她的名。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9-1-12 04:36 PM

尾聲

  遣走番匠後,英嗣就一個人悶悶地待在書房裏。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著真帆,但越是這樣,真帆的身影就越是頑強的鑽進他腦海裏。

  原來真正愛上一個人時,是如此的痛苦。

  思念,可能是甜蜜的;但反之,也可能是痛徹心扉的。

  真帆真如番匠所說的喜歡他嗎?如果現在她親口告訴他,他的決定會不會不同?

  「老天……」他在想什麼?他已經叫她走,甚至說不想再看見她了啊。

  「主人!」突然,緋色婆婆打開門,沖了進來。

  「做什麼?我已經叫你們別來……」轉過頭,他懊惱不耐地低吼著。

  「英嗣,」裏紗纖瘦高挑的身影出現在緋色婆婆矮小的身後,臉上掛著溫和甜美的微笑,「你的脾氣還是這麼暴躁啊?」

  看見四年不見的她突然出現在眼前,英嗣震驚不已,「裏紗?你……」

  「我回來探望家人,心想—定要來見見你,感謝你一直以來為我及我的家人所做的犧牲……」她拉著三歲的蘇菲,「我跟艾德華商量過,我們決定面對一切,而不是讓你獨自承擔。」

  「她是……」看見裏紗牽著的小女孩,他一怔。

  「她是蘇菲,是我跟艾德華的女兒。」她一副有女萬事足的表情。

  怔望著她,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麼好。就在他要真帆離開後,裏紗突然出現,這教他有點不知所措。

  「英嗣,你猜猜……」裏紗打斷了他,「我在來的路上遇見了誰?」

  他微怔。

  「我表妹。」衛紗欣喜的一笑,「你說多巧,她居然認識你耶!」說著,她伸出手將躲在一旁的真帆揪了出來。

  「裏紗表姊,不……」真帆忸怩不安。

  看見不久前才被他趕出去的真帆,英嗣陡地一震。

  他既驚又喜,但臉上卻毫無表情,只是兩隻眼睛直視著局促不安的真帆。

  她終於看見她表姊,也應該可以相信他並不是什麼可怕的日本藍鬍子了吧。

  裏紗將真帆往前一推,「我表妹好像有些話要跟你說。」

  「裏紗表姊……」真帆一臉討饒地望著她,「我不……」

  「我也想跟英嗣敘敍舊,不過你們的事更重要。」裏紗對她眨眨眼。

  在來的路上,她已經從真帆口中套出了一些事,當然也多少拼湊出一點譜。

  「英嗣,」裏紗將真帆更往前推,「我跟婆婆去喝茶聊天……」說著,她一手拉著蘇菲,一手勾著緋色婆婆,「走,我們去喝茶。」

  見事情突然有了這樣的轉機,緋色婆婆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帶上門之前,她對著英嗣使了個眼色——


  每當他們獨處,真帆就覺得緊張、尤其是在他瞪著她的時候。

  她低著頭,不知如何開口。

  她必須向他道歉,為這幾年對他的懷疑及誤解。

  當衛紗表姊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就知道她錯了。

  她冤枉了他,還寫文章人他的罪。如今事實證明,他非但沒有傷害裏紗表姊,還是裏紗表姊口中的大好人……

  老天,她怎麼跟他道歉呢?他會原諒她嗎?

  睇著眼前低頭不語的她,英嗣依舊是面無表情。儘管他內心波瀾起伏,但生性孤傲的他,卻沒有讓情緒外放。

  他的機會又來了,這是他把握住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他想開口,但從不擅於挽留對方的他,卻不知能說什麼。

  他深深懊惱著,為什麼要她走時可以說得那麼決絕,卻在留她的時候如此掙扎?

  「我……」心想不能再沉默下去,真帆終於發出了聲音。

  她該向他道歉,先開口也是應該的。

  抬起眼,她迎上他戲不出任何情緒的眸子,「我是想跟你說……」

  「你回來做什麼?」他突然打斷了她。

  聽他的口氣,似乎對她去而複返這件事感到不悅。她眉心一揪,露出了窘困的表情。

  「我說……你回來做什麼?」一心想要掩飾內心真正情感的他,口氣不自覺地兇惡起來。

  「我……」她想他是真的很不歡迎她。「我只是想……」

  「快說。」

  「別催我,我……」她抬頭直視著他,「我說完了就走。」

  他眉心一擰。說完了就走?即使在知道裏紗並沒有遭他毒手之後,她還是不想留在他身邊嗎?

  「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抱歉。」她失望地看著他。

  抱歉?她就只為這個回來?忖著,他神情更凝重了。

  看著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蹙起眉頭,「我承認我誤會了你,也對寫你是藍鬍子的事感到歉疚。」

  「就這樣?」他挑挑眉。他需要的不是道歉,他要的是她的心、她的愛、她的人。

  「是,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不然要怎樣才能教他滿意?跪下來求他原諒嗎?

  「沒有其他的?」他因失望而媼惱。

  「你想怎樣?」不自覺地,她火氣上來了。

  見她突然動了氣,他一怔。她氣什麼?是她誤會了他,他都還沒怪她,她就又一臉不悅?

  「我是不對,但是你已經要了我,也算扯平了吧?」想起他是為了懲罰她,才假意對她有情的事,她不覺惱火起來。

  「我人給了你,還被羞辱一番,現在又親自向你道歉,難道還不夠嗎?」她說得又生氣又委屈。

  他眉丘一隆,「你很委屈嗎?說什麼我要了你,難道你不是為了追查裏紗的下落,才跟我上床的?」

  「我是……」一時激動,她幾乎沖口而出。

  哼,她才不告訴他,她是因為喜歡他,才跟他發生關係的呢!

  「是什麼?」他感覺她幾乎要說出什麼,卻又及時打住。

  難道她要說她不是為了那個,才跟他發生關係?難道真如番匠所說,她喜歡他?忖著,他不禁期待起來。

  「沒什麼。」她別過臉,倔強地道:「我要說的都說完了。」

  「什……」沒了?就這樣?她對他再也沒什麼好說?

  他懊惱的叫起濃眉,「你沒什麼要補充的?」

  「我該補充什麼啊?」她慍惱地瞪著他,「你到底有完沒完?」

  「你是回來跟我吵架的?」他凝視著她,臉上的線條突然緩和下來。

  隨著他神情的緩和,她不自覺地也捺下性子。「當然不是……」

  「你恨我嗎?」

  真帆一震,驚疑地望著他。恨他?他為什麼那麼問?

  「我……」她猶豫了一下,狐疑地道:「我沒恨你……」

  「那麼你後悔嗎?」他直視著她,語氣平緩,「跟我上床,你後悔嗎?」

  她皺皺眉,「做都做了,後悔有用嗎?」

  「是沒後侮,還是後悔沒什麼用?」

  「你煩不煩?這有什麼分別?」討厭,他是存心找她麻煩是嗎?

  他艇視她的不滿,神情嚴肅而認真的注視著她,「對我來說,有分別。一

  她一怔。對他有什麼分別?他只是玩玩,她後不後悔關他什麼事?

  他只想確定她對他有一點點的感情,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丁點,也夠讓他甘心。

  「你後悔嗎?」他直視著她,像員警審問罪犯般地緊盯著她的眼睛。

  她懊惱又無奈的瞠瞪著他,輕輕地咬了咬唇辦。

  他要她回答那麼沒意義的問題是為了什麼?她說不後悔,是不是奪去她初次的他會比較心安?

  「我沒後悔,這樣你高興了吧?」她沒好氣地說。

  聽見她的回答,他不自覺的勾起唇角。「真的?」

  睇見他唇角的笑意,她眉心一揪。這樣他就笑得出來了?

  「大家都扯平了,你笑表示你滿意了,也願意原諒我一直以來對你的無理質疑……」因為情緒激動,她不知不覺地捏緊手中的行李。

  「你放心,我會用這次的報導洗刷你多年來的冤屈,如有必要,我也願意登報道歉。」

  睇著她激動又不馴的豐富表情,他勾起一記微笑,想起她初次站在他面前的情景……

  一切都可以重來嗎?重新再相處、重新再瞭解對方、重新愛上彼此……

  「如果沒事,那我走了。」轉過身,她走向門口。手剛碰到把手,就聽見背後傳來他的聲音——

  「留下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不想失去她。

  她一怔,轉過身來,狐疑地望著他。

  他要她留下來把專訪寫完嗎?他是伯她會亂寫一通喔?忖著,她皺起秀眉。

  「你不必擔心,在出刊前,我會先將報導內容寄來讓你過目的。」

  「我不是叫你留下來寫報導。」他微微擰起眉心,懊惱著她的遲鈍。

  「咦?」她微頓,「那你……」

  「留下來。」他直視著她,一歎,「我是說……」

  該死!他該怎麼說?他該如何讓她知道他的心意?濃眉一叫,他露出了閑擾的表情。

  睇見他那樣的表情,真帆一怔。他是怎麼了?他臉有點紅,額頭還微冒著汗,就像有什麼話要說,卻說不出口。

  他想說什麼?突然,她期待起來。

  睜著兩顆晶亮的眼睛,她直視著他,臉上就寫著「再不說,我就走了」。

  「我要你留下來……」英嗣從沒像現在這麼緊張過,只要一句話,他就能留住她,為什麼他卻……

  真帆皺皺眉頭,「我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我……」該死!那麼簡單的三個字,他怎麼說不出口?!

  她眉心一蹙,「我走了。」話罷,她倏地轉身。

  看見她的背影,英嗣慌了。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

  她驚疑地轉頭看著他,「你做……」

  這次,他沒讓她說,而自己也沒打算再說,低下頭,他突然地吻住了她——

  她驚愕地瞪著眼睛,行李咚地掉在地上。

  在經過一記既熱情又深刻的長吻後,他有了從來沒有的勇氣——

  「我愛你。」終於,他說出了這句他從沒對任何女人說過的話。

  真帆驚愕的望著他,「什……什麼!?」

  她難以置信地掩住嘴巴,就怕自己會驚叫連連。他愛她?他是哪條筋不對了,今天早上他才說一切只是在要她耶。

  「你不愛我沒關係,我會讓你慢慢的愛上我,我只希望你……」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

  因為太驚訝,她的頭不由自主地搖晃著。

  見狀,他濃眉深叫,「你不願意?」

  「你又在耍我,對不對?」她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當然不是。」他嚴正否認,「我是說真的。」

  「可是你今天早上不是說……」

  「那是氣話。」他眼神真摯地凝望著她,「我是在跟你發生關係後,才知道你的身分,在那之前,我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

  「可是你……」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這不是真的,他一定又在要她了。

  「我不相信。」她蹙眉苦笑,「我跟你一點都不配,你怎麼可能會……」

  「誰說我們不配?」他像抓小鳥似的將她捏進懷裏,「我們不管在哪一方面都相配極了,尤其是在床上時……」

  「什麼啊?」她臉兒一熱,嬌羞地推開了他。

  「如果我不喜歡你,又怎麼會不避孕?」

  「呃?」她一怔。避孕?對喔,他們兩次發生關係,他好像都沒「穿雨衣」。

  「兩次我都沒避孕,我是真的喜歡你,希望你成為我的人,甚至……生我的孩子。」

  「ㄜ……」她太震驚了。「你是說……」

  「未婚妻的那出戲,不能假戲真做嗎?」他輕撫著她的臉頰,溫柔地一笑。

  這實在太令人吃驚了,她……她有點頭暈。腳一軟,她整個人癱進他懷裏。「天啊……」

  順勢,他將她緊緊擁住。「我愛你,就算你不是因為愛我而成為我的人,我也……」

  「我也愛你啊……」她喃喃地說。

  「咦?」他微怔,疑惑地睇著她。

  「我喜歡你,才會跟你『那個』啊……」她抬起眼,嬌羞地睇著他。

  「你是說……」

  「我是為了氣你才……」她羞怯地低下頭,咕噥著:「誰教你說你是故意占我便宜的……」

  「真帆。」聽她這麼說,他松了一口氣,笑歎著環抱住她,「我們差點失去了彼此。」 

  「真是的……」她抬起臉睇著他,嬌羞的表情惹人憐愛。

  凝視著她美麗的臉龐,他暗自慶倖著。如果不是裏紗及時回國,他們是不是就這麼擦身而過了?

  「太好了……」他喃喃說道。

  低下頭,他攫住她甜美的唇辦,深深的啜吻著。

  光是吻著,還稍嫌不足,忍不住地,他的手在她身上遊移起來——

  當他的大手覆上她起伏著的胸口,她一怔。

  「你幹嘛?」她推開他的手,嬌嗔著。

  他攬著她的腰,將她的身子一撈。「今早你一走,我就開始想你了……」

  她知道他指的「想」絕不只是單純的想,而是……

  「你在想什麼啊?」她羞紅著臉,「裏紗表姊她們還在等著。」

  「婆婆會招呼她的。」他動手解著她的鈕扣,開始移動腳步。

  挨近床緣,真帆掙扎了一下。「不好啦……」

  他順勢將她一推,旋即俯身,「她們可以等,但是我不想等……」他揉住了她的一隻渾圓。

  「唉呀,你……」她推了推他。

  低下頭,他重新攫住了她的唇,不讓她再發表意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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