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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黑田萌 -【雙向道之一】愛情雙向道-悲 [打印本頁]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28 PM     標題: 黑田萌 -【雙向道之一】愛情雙向道-悲

就說有老婆的男人不要隨便出去混,
學人家玩什麼銷魂一夜!這下她死定了——
為了賭一口莫名其妙的氣,
她竟然把第一次隨隨便便的給了他!
害她這會兒變成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
人家大老婆不但有頭有瞼來頭不小,
連那個可惡的男人還是她工作上的大財主——
可惡?他竟然還想拿生意來逼她[做]第二次?,
是是是,他貴為財團老闆養尊處優條件好的不得了,
對女人只要勾勾手指自然有人排隊爭先恐後——
他看中她,她是該謝主隆恩感激涕零——
搞清楚—她可不是他那些隨便的女人——
什麼?!沒要她隨便?只要她隨一姓一——
而且他只要銀貨兩訖各取所需隨意就行……

男主角:將人
女主角:菊地真央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28 PM

楔子

  “門田,”二十九歲,未婚的菊地真央,神情嚴肅地瞠著進人公司已經兩年的門田保,“昨天就該給我的資料,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出現在我桌上?”

  門田蹙著眉頭,一臉心虛,“主任,對不起…”

  “你在摸魚?”真央語帶潔責。

  “我…•”他抓抓頭,一臉無辜。

  “你不是新人,怎麼還會出這種狀況?”真央非常嚴厲地道,“今天中午前,我一定要看見那份資料。”

  “是。”門田低著頭,一臉頹喪。

  真央在座位上坐下,埋頭整理著電腦裏的各種檔案資料。

  進人這家公司已經七年,而她也以女性的身分坐上了主任的位置。

  這幾年來,她拋棄自己女人的身分,跟男人在職場上拼搏,而今…她得到她要的,也實至名歸。

  她沒結婚,也沒有結婚的打算。

  同期進公司的女孩一個一個地離職結婚,而物件不是公司裏的上班族,就是有生意往來的其他公司的精英分子,但她…••還依舊留在原位。

  職場不是找長期飯票的地方,而是打拼的地方,她老早就有這個體認及覺悟。

  雖然偶爾她也會有覺得寂寞的時候,但她並沒有後悔過自己將青春歲月,都投人在別人的肯定及自我的成長上。

  年近三十歲,就算是樣子不差,也已經是男人望而卻步的年齡。

  再說,她主任的頭銜及那強勢如男人的作風,也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接受的吧!

  說來,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剛從學校畢業進人社會時,她曾經是一個甜美、無害的新鮮粉領族。

  就像所有剛進人社會的年輕女孩一樣,她也嚮往著三高的精英分子;而那時,他出現了。

  他說他喜歡她單純、溫順的模樣,而她也在他面前扮演著一個乖巧、溫馴到近乎愚蠢的小女孩。

  她以為他就是喜歡她這樣子,但她錯了。

  當她以為自己即將成為那個穿上合腳玻璃鞋的仙度營拉時,他突然跟秘書室的一名主任秘書結婚了。

  他並沒有選擇溫順、一事無成的她,而是選擇那個大了他兩歲,精明能幹且強勢敏銳的主任秘書,理由是……娶到那樣的女性,是他最大的成就。

  就這樣,她被莫名其妙地拋棄了。

  雖說她是沒有在身體上吃了什麼虧,但從此之後,她卻再也不信任任何男人。

  很多人都以為她仇視男人,其實她只是瞧不起那些明明是違心之論,卻總是說得冠冕堂皇的男人罷了。

  曾經她以為女人最大的幸福,是找到一個能愛她、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但後來她才發現,女人真正的幸福,是有著一份受尊重、受重視的工作或事業。

  “主任,這裏是這樣的嗎?”一名剛自短大畢業就進入公司的女孩廣美,怯怯地挨到她桌邊。

  真央看著她呈上來的資料,笑著點了點頭,“很不錯,你要加油。”

  廣美是個很努力的新人而且一點都不輸那些自以為是的男性職員。雖然她不是太精明,但只要她肯學、想學,她絕對會盡心盡力地帶領她。

  她從不吝於誇獎新人,尤其是女性。

  女性在這個屬於男人的戰場中,通常扮演著花瓶的角色,但她要證明女人可以有一番作為,也願意幫助其他想證明自己的女孩,勇於跟男性爭取一席之地。

  “謝謝你,主任。”廣美笑得甜美極了。

  真央給了她一記贊許的眼光,繼續流覽著電腦上的檔案。今天的她,依舊是那個充滿鬥志、不畏險阻的菊地真央。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29 PM

第一章

  兩個月後。

  “大家請看這邊……”飯野經理突然進入辦公室,並擊掌引起大家的注意。

  大家放下手邊的工作,紛紛望向了他;而此時,真央發現進公司不到三個月的廣美,就站在經理身後。

  “是這樣的,我要宣佈~個喜訊。”飯野經理笑盈盈地,“廣美要結婚了,物件是開發部的精英分子——福井先生。”

  他一宣佈,所有人都驚訝地發出驚叫。

  幾個單身漢望著喜上眉梢的廣美,臉上淨是失望及懊喪。

  “這三個月來,謝謝大家的照顧,我已經向經理遞出辭呈,過些天就會離開公司。”廣美朝大家一欠,那嬌柔的模樣很惹人憐惜。

  真央坐在位置上,怔然地看著剛剛才宣佈喜訊的廣美,心裏突然有一種深深的懊惱。

  結婚?精英分子?

  難道這就是廣美進公司,當三個月上班族的主要原因?她還以為那麼努力學習的她,會是辦公室裏第二個菊地真央

  她錯了,而且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廣美,你手腳真快。”另一名女性職員以一種羨慕的眼光看著廣美。

  廣美嬌怯地一笑,“福井先生是個值得依靠的男性,所以

  “所以你立刻就答應了他的求婚?”

  “唉呀,也不是啦!”她掩嘴而笑,“我是覺得女人不必跟男人爭什麼天下,能找個可靠的丈夫才是真的。”

  廣美的那些話或許說得無心,但一字一句傳人真央耳裏時,卻像針一般紮得她心口直痛。

  她曾經那麼勉勵著廣美,希望她也能有一番不錯的表現,但在廣美心中,她的那些勉勵或許都是她在癡人說夢罷了。付著,她覺得好受傷。

  “主任…••,”不知何時,廣美已經來到她桌邊。

  抬起臉來,她臉上已經波瀾不興。“恭喜你了。”她笑著。

  “謝謝,”廣美露出她甜美而無辜的笑容,“請主任一定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唷!”

  “我會的。”她毫不猶豫地說。

  其實她也沒什麼好震驚的,同樣的事情,這些年來不知道已經遇過多少次,根本不會再有什麼意外。

  奇怪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在遇到同樣的事情後,她居然會有一種深切的沮喪?

  她不懂。是她開始老了?還是她終於也覺得寂寞了?


  在廣美的婚禮結束後,同事們商討著二次會的地點。

  “我…•不去了。”真央淡淡地說。

  “主任,去玩玩嘛!”有人禮貌性的挽留她,但不積極。

  真央一點也不覺得生氣,因為她知道她的缺席能讓他們玩得更盡興。

  她是個嚴肅而無趣的女人,一個嚴肅又無趣的二十九歲女人。她的加人只會讓他們那種歡樂瘋狂的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而已。

  為了他們好,也為了自己,她決定回家休息。

  “不了,你們去玩就行了,再見。”說完,她拎著皮包轉身要走。

  突然,她想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旋即又回過頭來,“記得明天不要遲到,該給我的進度也要給我。”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她這才放心地離開。

  走到街角,她發現自己遺忘了她穿來的外套,於是又折返回去。

  剛到門口,裏面便傳來門田及辦公室裏幾個職員的談話聲。

  “真是受不了那個老處女……”門田以一種不尊重的語氣抱怨著,“擺什麼譜嘛?!”

  “唉呀,女人一有了權就是這樣。”

  “我看她是恨不得把所有男人都踩在腳下。”門田哼地一聲,續道:“老是自以為是,好像整個營業部沒有她就不行了一樣。”

  “我猜她大概是陰陽不調、雨露不滋,才會性情怪戾。”

  “我想也是,聽說她還是處女。”

  “真的假的?她長得其實很漂亮耶!”

  門田哈哈笑了兩聲,“像她整天板著張撲克牌臉,就算再漂亮也沒有用。”

  “門田,我看你乾脆去追她好了,也許有了愛情的滋潤,她會變成一個溫柔又可愛的女人也說不定。”

  “啐!”門田笑道:“我幹嘛犧牲自己?你會說,怎麼不自己親自上陣?”

  “我自知條件不如你呀!”

  “算了吧你,我才不想抱她呢!看她那個樣子,想必在床上也是死魚一條。”

  “你真缺德……”幾個人說著說著,放肆的大笑起來。

  真央在門外聽得全身發抖,怎麼也下不了決心沖進去,然後一睹他們震驚、惶恐的表情。

  她知道他們經常在背後說她,但這是她第一次親耳聽見。

  一直以來,她以為他們頂多只是抱怨她太嚴厲、太挑剔之類的,但她沒想到他們竟然連“像死魚的處女”這種事,也能拿來譏笑她。

  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她自己拼來的,他們不像她這般努力,卻只會在背後嘲諷她,以彌補他們有缺憾的男性尊嚴?

  這算什麼?她為什麼要忍?為什麼要給他們面子?為什麼不讓他們驚嚇一下?

  “門田,”憑著一股衝動,她走了上前,“你說什麼?”

  見已經離去的她突然出現,而且還一臉怒容,門田一夥人都嚇傻了眼。

  “主……主任?”

  “你跟我上過床嗎?”顧不得來往的陌生人正好奇的盯著她,她厲聲質問著門日,“你怎麼知道我在床上是死魚?!”

  “呃…••。”門回驚愕地望著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你們這樣算什麼?”她如利刃般的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如果對我這麼不服氣、這麼不滿,就在工作上拿出表現啊!”

  門田一干人囁囁地道:“主任,我……我們……”

  “一點都不想努力,出了紕漏就想找我背、要我解決的你們,有什麼資格說那些話?”她瞪視他們每一個人,就見他們臉上都有著心虛且畏縮的神情,“想把我踩在腳底的話,就拿出一點本事來,別像個歐巴桑似的在人家背後嚼舌根!”

  話罷,她外套也忘了要拿,氣衝衝地旋身離去。


  從酒吧出來的真央,其實已經醉得腳步顛顫,頭重腳輕了。

  但看見前面不遠處,一家店名叫“終結者”的酒吧時,本來打算叫車回家的她又莫名其妙地走了進去。

  終結者?什麼人可以終結她的處女呢?

  如果她不再是處女,門田那一夥人就沒有藉口嘲笑她了吧?

  她不要當一個沒有人愛的二十九歲的處女!她要結束自己二十九年的處女生涯,她要證明她在床上不會是一條死魚!

  她菊地真央什麼都不輸給那些臭男人,就連“性”這件事都不想輸。

  忖著,她歪歪斜斜地走向了吧台——

  “酒!”她往吧臺上~趴,身子軟軟地癱在臺面上。

  “給我一杯…••”她掀起幾乎抬不起來的眼皮,瞪著酒保背後牆上一整排白底紅字的酒單,“處女之夜。”說著,她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處女之夜?這根本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嘛!

  見她早已酩酊大醉,酒保好心地勸她:“小姐,你還能喝嗎?”

  “什麼?”她瞪著那酒保,霸道地質問:“怎樣?你不賣女人酒嗎?你你看不起女人嗎?”

  “不是…••”酒保一臉無辜地乾笑著,然後乖乖地為她調製“處女之夜”。

  當那杯粉紅色的調酒一端上臺面,真央連欣賞它的時間都省了。

  她仰頭飲下,酒杯一放,“再給我一杯!”

  “啊?”酒保猶豫地看著她,“還要?”

  其實,真央根本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長成怎樣?她的眼前有一個漩渦,一切都在轉、在轉……

  她不曉得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只是眼前不斷出現門田那一夥人嘲弄她的臉孔……

  “可惡!”她不受控制地大罵。“混帳!是男人就了不起?沒有一個靠得住,沒有……”她激動地揮舞著雙手,重心一偏,她整個人就從高腳椅上跌了下來。

  “小心。”及時地,一雙強勁而有力的大手伸了過來,並抱住了差點兒跌個四腳朝天的她。

  恍惚中,她隱隱覺得自己的胸部被碰到了,但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力氣生氣,抬起眼,她認真地睇著這個抱著自己的人,雖然她的視焦根本無法集中。

  “男人。”她可以確定他是個男人,而且是個非常高大的男人。

  他有一個寬厚的肩膀、溫暖的胸膛,和一雙非常有力的大手,而且他身上還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像海洋……

  “你不要緊吧?”一進酒吧就“抱”到一位美麗女醉客,這可是道川將人從未有過的經驗。

  他經常在酒吧出入,也時常有機會邂逅不同的美女,但那通常要先經歷一段迂迂回回的挑逗及暗示,才能進行到下一步。像這樣一進門,就有人掉進他懷裏的事,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你……”她望著他,像是已經看不清楚他模樣似的眯著眼睛,“你想不想?”

  “咦?”想不想?他猜……她是在對他做出“成人的邀約”吧?

  她盤著的發絲有點散亂,臉頰紅透、眼神迷蒙……看得出來,她已經喝得相當醉了。

  略帶醉意的女人最美、最迷人,但像她這樣已經醉得一塌糊塗的女人,實在不是發生一夜情的好對象。

  可是不知怎地,他心裏竟有種想帶她上床的衝動。不純粹是生理上的衝動,而是她有著某一種吸引他的特質……

  她有一雙看來似是迷蒙,卻又意外澄明的眼睛,感覺有點倔強、有點脾氣……嚴格來說,她的眼睛給人一種“中性”的感覺,不純然像女性般柔和,不具威脅。

  但儘管是這樣,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並沒給他任何的壓迫感。

  由於化妝品及服飾的廣泛被使用,漂亮美麗的女人比比皆是,但是要美得獨特、美得有味道,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她就是那樣的女人。

  她的美不是很容易就被發現的那種,她美得獨樹一格。美得不落俗套、美得難以言喻——

  不可思議地,她的美牽動了他這顆不羈的心。

  “喂,”她突地揪住他的領帶,將臉湊近了他,“你要不要跟我上床?”

  他沒說話,只是勾起一抹性感的、深不可測的微笑……


  隱隱地,真央看見一點點暈黃的光線;她覺得頭好沉、好暈,腦子無法思考。

  “我在哪兒?”她前南自語。

  “我家。”突然,她耳邊傳來一記男人低沉沙啞又相當渾厚的聲音。

  她有點疑惑,但酒精侵襲了她的理智及思維,她無法辨別這一切是真是幻。

  “你家……”她微微地睜開迷蒙的眼睛,一臉困惑地睇著俯身望著她的男人。

  “男人……”男人,她很男人,她恨他們都是虛偽的傢伙!“混蛋!”

  將人一怔,疑惑不解地睇著她。

  混蛋?是她主動說要跟他上床的,怎麼現在卻突然又罵他是混蛋?

  莫非她已經反悔了?

  “小姐,你不想做了也行,我送你回家。”雖說他已經將她帶回了自己的住處,但他是個君子,君子是不強人所難的。

  他拉起她,“你住哪裡?”

  她身子軟軟的,一被他拉起,就癱在他臂彎之中。

  “可惡……”她突地捶了他一拳,開始沒頭沒腦地咒駡著:“一點本事都沒有,還敢說大話?!王八蛋!是處女又犯了什麼法?誰……誰說我是條死魚?!”

  將人聽得一愣一愣,好一會兒才弄懂她在吼什麼。

  處女?死魚?她是在說她自己嗎?

  “我才不是死魚!”她猛地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是男人太沒用了!沒用!”

  忽地被咬了一口,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他低頭瞪著她,而她只是將瞼埋在他胸膛裏,一動也不動。

  他碰了碰她的肩膀,倏地發現她的身子在輕顫著,而且還發出細微的啜泣聲。

  她在哭。

  驚覺到她正癱在自己懷中哭泣,他的心柔軟了起來。

  他端起她的臉龐,看見她淚眼濛濛地睇著他,神情有點幽怨。

  “別哭……”他不知道在遇見他之前,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那件事“打倒”了她。

  真央像個小可憐似的望著他,神情及目光都變得溫和且需要保護。

  低下頭,他吻住了她的唇。

  她有點僵硬,像是不知道如何回應他;他略略離地離開她的唇,迷惑地望著她。

  依常理來說,一夜情的物件不該是個處女,因為後面的問題會很麻煩。而他…•不能惹上這種麻煩。

  但不知怎地,凝睇著幽怨無助且神情彷徨的她,他突然想抱她,至於她是不是處女,而他會不會因此惹上麻煩,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他重新地掠奪了她的唇,並撫摸著她冰涼、細緻的頸背。

  她有點生澀,但並沒有拒絕。旋即,隨著他舌尖的探索,她漸漸地回應了他的吻。

  她不是她口中所說的死魚,因為死魚不會帶給他如此強烈的衝擊,不會讓他如此不顧一切的渴望著她。

  “嗯……”她閉著雙眼,兩手輕輕地搭著他寬闊的肩膀。

  將人將手擱在她胸口上,感覺著她起伏規律的心跳。她並沒有因為即將跟他發生關係而心跳急促,而這有兩種原因。

  一是她已經非常習慣跟陌生男人發生關係二是她根本醉得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事。

  第一個原因並不成立,因為她剛剛才鬼吼鬼叫的說,她不是像死魚的處女,那麼……是第二個嘍?

  如果是第二個原因,他該趁火打劫嗎?

  要是她醒了之後吵著要他負責,那他不是頭大?他可不是一個能對女人負責的男人。

  當然,要不是被她所吸引,他就不會將她帶回家裏來,但喜歡是喜歡,他卻沒法因為喜歡而對她負什麼責任!

  現在的他不是個完全的自由之身。

  “抱我。”就在他為了這件事而沉思的時候,她突然勾住他的脖子。

  他一怔,驚訝地望著她。

  她眼神迷離,唇片歙動,那模樣說有多銷魂就有多銷魂,簡直跟剛才又打又叫的她大相逢庭。

  “跟我做愛。”她大膽地說。

  將人幾乎敢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什麼。

  靠著僅剩的一點理智,他試圖推開她。“相信我,我不是你獻出第一次的好對象。”

  “什麼?”她蹙起眉心瞪著他,似懂非懂。

  “找個你愛的男人。”他說。

  她怔愣了一會兒,突然詭異地笑了。“我不愛男人……”說著,她抓住他的脖子,大膽而主動地吻上了他。

  她的手快速地、張狂地,且近乎放浪地扯著他的領帶及衣襟,像是迫不及待想利光他的衣褲似的。

  “你……”

  他實在不想害她,因為她看起來像個好女人,而且還是個處女、奪走她的第一次,會讓他有很深很深的罪惡感。

  “跟我做愛……”

  真央已經分不清是夢是真,她只覺得眼前有個“現成”的男人,而她正想拋掉她處女的身分。

  就算是個工作狂,就算是個不再奢望男人、不再期待真愛的女強人,她也要有正常的、不被人拿來當笑話的性生活。

  她扯開他襯衫的衣襟,大膽撫摸他結實的胸肌,“抱我

  當她的指頭揉弄著他的胸膛、觸及他的敏感,他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

  明明覺得不應該,他的身體卻坦誠地回應著她不經意的挑逗。

  他知道她或許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但他是清醒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擁抱她。

  “不管了!”他低吼一聲,將她柔軟的身軀攬進懷中,重重地親吻著她。

  他的手伸進了她因大動作的伸展而微敞的前襟裏,衝動得像是初嘗禁果的小毛頭般。

  他不是這樣的人,一直都不是。在這方面,他不是個毛躁猴急的人;他可以慢慢來、一步一步來……

  先是言辭挑逗暗示、身體的輕微接觸、緩慢的褪衣、然後彼此愛撫,接著才進人狀況……

  但這一際,他恐怕是沒辦法跟她“慢工出細活”的。

  因為她醉了,而他也莫名渴望著她,所以,他迅速地剝開了她的衣服——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0 PM

第二章

  她有著美好的女性胭體,或許沒有男性的經驗,但已經成熟到可以反應對方的探索。

  睇著她一絲不掛地橫躺在床上,他忘了她還是處女,也忘了他無法對一個處女負責。

  他要她,這是他當下唯一知道的一件事。

  她纖細的身軀偶爾地扭動,那雙白玉般美好且勻稱的修長美腿彼此貼緊著;她的長髮散亂在枕上,嘴裏還不時發出低喃……

  眼前的景況就像是一幅畫,美得教人屏氣凝神。

  他像膜拜女神般,以那火熱的目光愛撫著她的身軀,然後輕悄地俯身。肌膚接觸、體溫傳送,一股不知名的電流急速地竄過他全身。

  他親吻著她的臉頰,然後以舌尖舔弄著她乾澀的唇瓣,她反射動作似的以舌尖回應著他,激起了他心底更強烈的渴望。

  他並不是個熱衷於一夜情的男人,但不可諱言地,跟美步分居兩年以來,他已經試過了不少次的一夜情。

  有時感覺對了,他不會拒絕。但……像今天這樣直接把對方帶回家,還是第一回。

  為什麼他對一個喝醉了酒,還會打人罵人的女人有了衝動?

  他必須承認她是個美女,但就算如此,他好像也沒有理由自找麻煩……

  “我不是死魚……”她迷蒙著雙眸,勾住他的頸項,“我很有感覺的……”

  睇著她模模糊糊的模樣,他笑了,溫柔地笑了。

  她是個可愛的女人,也許這就是他把她帶回家的真正理由。

  “就算你是死魚,我也會想辦法讓你有感覺的……”他低頭在她額前一吻。

  真不可思議,以往跟別的陌生女子發生關係時,他一直都只是純粹生理上的發洩,但面對著她,他心裏有一種蠢動的、溫暖的感覺,就像是……他胸口有千萬隻蝴蝶正鼓翅亂舞般。

  他吻著她的臉頰、耳際,然後沿著她細緻的頸子,慢慢地滑落至她白嫩豐挺上。

  她的肌膚泛著非常漂亮且引人遐思的粉紅色,連峰上的兩朵蓓蕾都是那麼地嬌嫩動人。

  他攫住她的一朵粉嫩,低頭以唇齒刺激著它。

  “晤……嗯……”她那兩片嫩紅的唇片間逸出細碎的呢哺,聽在他耳中是那麼地煽惑撩人。

  他覺得身體不斷發熱、背脊也像有一道一道的電流在流竄…

  這是快感、是激情,他有過,但不曾如此強烈。

  在他以唇舌挑逗著她的頂端之際,他的手也沿著她美妙的側身曲線滑到她腿上。

  她的大腿肌肉繃了一下,像是不習慣被撫摸似的。但也許是借助酒意,她的矜持及緊繃並沒有維持太久。

  感覺到她的放鬆,他將手移入她腿間,輕緩地撫摸著她柔軟且溫暖的秘境。

  儘管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真央的身體因為他溫柔的撫弄而有著反應。就像是吃飯一般的本能,她的腿間濡熱地回應著他時而強勢、時而溫柔的索求。

  “嗯……”她全身酥麻,像是有千百隻蟲子在齧咬著她。

  她呼吸紊亂、身體發燙、心跳緩緩加速……他知道這是她身體有著渴望的訊息。

  他不急不躁地愛撫著她腿間的熱源,然後非常順利地將手指沉人她緊窒溫潤的幽徑之中。

  “呃…••晤……”帶著醺醉,她難耐激情地攫住他的肩,腰身也隨之一弓。

  就在她的身體因為感受到激情而伸展開來的同時,他修長而狂肆的手指也滑進了她身體深處。

  她迷蒙著雙眸凝睇著他,像失神了般。

  “疼嗎?”他低聲地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著他。

  他發現自己問也是白問,她醉了,別說是疼,弄不好她一覺醒來連曾經做過什麼事都忘了。

  於是,他繼續以手指勾搔著她緊實的幽徑,感覺自己的手指在她熾熱的體內一點點地融化。

  當她腿間奔竄出情欲的熱流,他腰下的男性也難以壓抑地勃發著。

  她的雙手不斷地執抓著床單,像是溺水的人急著找到浮木般。突然,她觸及了他昂然挺立的男性……

  他喉頭一緊,整個人猛地繃住僵硬。

  把手一伸,他攔住了她“神志不清”的手——

  “嗯……”她反手一抓,緊緊地攀住了他的手臂,然後又是緊捏。

  在她無意識的撩撥下,他的忍耐已經到了臨界點。

  將手指自她體內撤出,他微微地抬高了她的雙腿;提腰,他將自己堅挺的一部分,推進了她的濡熱之中——


  “啊!”像是習慣似的,真央在六點準時地醒了過來。

  “天呀……”她雙手按住自己的頭,難受地皺眉頭。

  她的頭好疼、腰好酸、四肢發軟、腿間也有著不明原因的刺痛……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一覺醒來會覺得如此難過?

  手兒往床邊一摸,她沒有摸到鬧鐘,於是她懶懶地睜大了眼睛。

  這一睜眼,她嚇了一跳。

  難怪她摸不到鬧鐘,因為這裏根本不是她家!

  她的腦子有三秒鐘的空白,而第四秒,她開始回想著昨天發生過的事……

  她記得在飯店將門日那一干人臭駡一頓後,她就到酒吧裏喝酒解悶,然後……她走進了一家名叫“終結者”的酒吧,期待著有人終結她的處女……

  接著呢?接著發生了什麼事?她究竟幹了什麼?

  腦子裏隱隱殘留著似夢似真的影像及記憶,而那影像及記憶中有個男人。

  男人?她困惑地蹙起眉心。

  倏地,一隻手摸上了她裸程的臀部——

  “啊!”她驚嚇得大叫,本能地將被子往身上拉。

  “你的尖叫聲真可怕…、••”被驚醒的將人以他那沒睡飽的、沙啞的、低沉的聲音喃喃咕著。

  真央轉頭一看,發現自己正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而身邊睡著一個陌生的裸男。

  天啊!她一絲不掛地跟一十陌生裸男躺在床上,她……她是不是跟他“做了”?

  “你是誰啊?!”她拉住被子往身上遮掩,驚愕地瞪視著他。

  將人睜開疲憊卻性感的眸子,“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道川將人,你呢?”

  “什麼自我介紹?”她慌張地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忘了?”他睇著她,一臉興味。

  他幽幽的黑眸像能勾魂攝魄般地瞅著她,教她更是說不出話來。“什……什麼?”見鬼了,她究竟做了什麼?

  莫非……她的第一次真的“終結”了?

  噢,老天!她的初次怎麼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

  雖說她早就有想將處女身分擺脫掉的衝動及念頭,但也不該是這樣不明不白地沒了吧?

  “老天……”她十分懊悔。

  “你幹嘛一副被欺負的樣子?”他蹙眉一笑,“是你要我抱你的。”

  “騙人……”她驚羞地瞪著他,死不認帳。

  “是真的,”他上身微微支起,露出漂亮的胸肌。“我看你那麼醉,本來是不打算答應的,不過你一直拉著我,說要跟我做愛……”

  “胡說!”未待他說完,她已經捂住耳朵,“我才不會說那種話!”

  “你怎麼知道你醉了以後有多熱情主動?”他促狹地睇著她。

  真央怔愣地望著他,好久都反應不過來。

  直覺告訴她,她確實是幹了什麼蠢事;她很震驚、很激動,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她是冷靜的、是成熟的、是在各方面都不輸給男人的女人,如果在跟男人發生關係後六神無主、手忙腳亂,那她就輸了。

  “是真的嗎?”她突然認真地睇著他,“你真的跟我發生關係了?”

  他一笑,“要我發誓嗎?”說著,他玩笑地舉起了手做發誓狀。

  當他手一舉,她注意到他手指上的一枚婚戒。

  她的心咚地一擂。他是有婦之夫?她居然跟一個有婦之夫上床?

  該死,真該死!她怎麼會出這種差錯?!

  “我要穿衣服。”她神情一沉,嚴肅地看著他。

  他瞅著她,“你穿呀……”

  “你轉過頭,別看!”她眉心一揪,大聲嚷嚷。

  他噗哧一笑,帶著孩子般的促狹,“你的身體,我早流覽過了。”

  該死!她在心裏咒駡著,然後飛快地跳下床,撈起地上的內外衣物,以最快的速度一件件地穿上。

  在她著衣的同時,她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還緊緊糾纏著她的身軀,而那樣讓她覺得好心慌……

  穿好衣服,她回過頭去看他。

  被子滑落至他的腰部以下,若隱若現的性感股溝,攫住了她羞赧而又驚豔的視線。

  這時,她赫然發現…••他是個很迷人的男性。

  他有寬寬的肩膀、結實的骨架、健壯的體格,像是運動員般。

  抬起眼,她細細地睇著他的臉,心頭又是一悸。

  寬寬的額頭、濃密的眉毛、炯亮有神的雙眸、直挺的鼻樑、性感的嘴唇、平整的下巴……她必須說,他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

  當然,好看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突出及完美。

  他有著非常犀利的目光,像是能看透一切,就連擅於封閉自己的她,也逃不過他的窺探。

  不自覺地,她打了一個寒顫,不安地、惶惑地睇著他。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他笑望著她。

  “有那個必要嗎?”她淡淡地回應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

  他微虯起濃眉,一臉認真地問:“那麼,…••可以再見面嗎?”

  她心上一震,有點受傷地瞪著他。

  再見面?他是個有婦之夫耶!他說想再跟她見面的意思,不就是還想跟她發生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N次的關係嗎?

  他當她是什麼?就算她昨晚上真的跟他共度春宵,也不代表她就是個隨便的女人啊!

  倒是他,明明是有妻室的人,居然還學人家搞一夜情?所以說,男人真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而且長得越好看的就越可恨!

  “遊戲玩一次就好。”她沖口而出。

  遊戲?什麼樣的女人會把第一次當遊戲?

  他疑惑地、訝異地望著她,不知道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麼。“你說昨晚是……遊戲?”

  “難道你不是嗎?”她挑挑眉頭,裝出一副老練、不在乎的樣子睇著他,“你要是認真,就不會找一個陌生女人上床啦!”

  什麼爛人?搞一夜情居然還把對方帶回家,他到底把他妻子當什麼?難道他妻子不會發現任何異樣?還是••,…這兒根本就是他用來搞一夜情的小公館?!

  罷了,都已經發生了,她現在才想那些已經太遲了。

  她拎起皮包,連一聲再見都不說地就走出了他的房間。

  不一會兒,他聽見她開門離去的聲音,然後評地一聲,她關上了門——

  將人怔愣地坐在床上許久,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遺失了般。

  聽見她那麼說,他莫名的覺得懊惱。

  對他來說,昨晚不是遊戲,如果只是玩玩,他不會帶她回來.……。。。

  可是,是認真的嗎?

  他怎麼可能認真?在真正對她下手之前,他還在擔心所謂的責任問題,不是嗎?

  為何他是如此的矛盾?為何他沒因她的不在乎而松了一口氣?為何她的那些話讓他覺得沮喪?

  他該慶倖的,因為他睡了一個處女,而且什麼責任都不必負。但是……他沒因此覺得占到什麼便宜。

  瞥見自己指上的婚戒,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在某方面來說,他已是個自由的男人;但有時,他覺得自己還是被綁住的。


  當真央踏進辦公室裏,她發現門田那一夥人居然都已經到公司了,而且神奇的是……她交代的資料,他們都已經放在她桌上。

  她當然不會認為他們是因為愧疚而這麼做,他們之所以早到、準時交件,那是因為發生了昨天那件事,而他們怕她公報私仇,找他們麻煩。

  不管他們因為什麼原因而變得這麼受教,至少她昨天那一頓飄是發對了。

  不過說來……她還是得不償失的。

  失去第一次也就算了,對方居然還是個有婦之夫。這種感覺好討厭,就像是她偷了人家的丈夫似的。

  雖然錯不全然在她,而是那個臭男人不負責任,到處打野食,但……她沒有弄清楚就跟他發生關係,也是難辭其咎。

  一整個上午,她的腦子混混沌沌,根本無心工作。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如此,而原因是……她的腦子裏滿滿的都是那個有婦之夫。

  他性感粗算,他充滿著男性魁力的臉龐、他完美得像是羅馬雕像般的胭體、他沉靜而迷人的微笑、他壞壞的、銳利的眸子……真該死!

  其實第一次給了那樣的男人並不算冤枉,氣就氣在他是個有婦之夫。而……那就像是她人生的一個污點般。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連初夜該有的疼痛感,她都忘了。

  他是如何擁抱她的呢?

  當他擁抱她、親吻她、愛撫她,甚至進人她的時候,她是什麼樣的表情,又發出什麼樣的聲音呢?

  驀地,她想起門田他們取笑她是死魚的事情……

  她像死魚嗎?當他跟她做愛時,她是一動也不動的嗎?

  當時她醉得不省人事,一定真的像死魚一樣。該死!她該問他的,她怎麼會忘了問他呢?

  一覺醒來,她應該要抓著他問:我昨晚是不是一條死魚?

  “唉……”她蹙起秀眉,心情低落。

  這種感覺就像是明明該拿滿分,卻因為一點小差錯而被扣了分數一樣。

  “菊地小姐…••”突然,身形矮胖,童山濯濯的飯野經理來到她身後。

  她猛地回神,恢復她向來的冷靜,“什麼事?”

  “下午你要跟我去東亞集團的總公司一趟。”他說。

  她微怔,疑惑地道:“東亞集團願意跟我們談了、’

  他點頭,“他們應該還沒決定,不過既然說了要見我們,就表示我們有希望。”

  “那倒是。”她贊同他的說法。

  “你下午一定要儘量發揮你的長才,要是能爭取到東亞集團的生意,對公司有相當大的幫助。”

  “是,我會盡力的。”她眼底充滿鬥志。


  “小姐,麻煩你,我們約了貴公司的道川先生五點見,請問……”

  “道川先生已經在等二位了,請搭二號電梯到二十三樓三號會議廳。”不等真央說完,那位美麗又年輕的櫃檯小姐已經笑容甜美地給了他們指示。

  真不愧是大公司,連“門面”都如此優秀。

  “謝謝你了。”真央朝她一笑,轉頭看著同行的經理,“經理,我們可以上去了。”

  “嗯。”飯野經理點點頭,有點緊張地說:“菊地小姐,待會兒那份計畫書就由你向他們營業部的道川經理報告。”

  “是的。”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對道川這個姓氏有點“奇怪的熟悉”。

  步入二號電梯,他們直上二十三樓。

  一出電梯,往左轉就看見了三號會議廳。“不愧是大企業,真有派頭……”飯野經理哺哺自語著。

  真央睇了他一眼,沒附和什麼。

  她覺得經理有點緊張,不過那也許是因為他一向非常依賴她。

  “菊地小姐,這次就靠你了。”

  “菊地小姐,這個月的業績請你拼一下。”

  菊地小姐、菊地小姐……好像不管是什麼事情,沒有她就成不了事一樣。

  其實那也難怪,據她所知,經理是空降部隊,好像是社長夫人的表弟還是什麼的。

  他什麼都不會,除了應酬喝花酒,不過照他的說法,應酬也是談成生意的一種“必備能力”。

  領比她還多兩倍的薪水,做的事情卻不到她的一半,有時想起來還真是嘔。幸好他人還算不錯,不是那種仗勢坐大的爛人。

  走到三號會議廳,飯野經理敲敲門,而裏面傳來了“請進”的聲音。

  推開門,還沒看清裏面有什麼人,飯野經理跟真央就先來個九十度的鞠躬。

  這是企業必備的禮數,尤其是小公司面對大企業時。

  “我是清和實業的飯野,這位是菊地小姐。”飯野經理道。

  真央抬起頭來,發現會議室裏坐著四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而坐在會議桌最前頭的那個正埋頭看著桌上的報告。

  看他們個個精神抖擻、沉穩幹練,一點都不像是他們公司裏,那些成天混吃等死的上班族。果然是大企業的精英分子啊!

  “二位請坐。”一名男子笑著招呼他們,並按了電話請人送茶水進來。

  氣氛有點沉悶,而那坐在最前頭的男人始終沒有抬起頭來。

  看得出來,他非常認真地在看那一份報告,低垂著的臉上那兩道濃密的眉不時微微地虯起。

  飯野經理不安地在桌上摩挲著雙手,不時偷覷著神情自若的真央。

  真央猜想……那個低頭不語的男人應該就是主事者,也就是東亞集團營業部的經理。

  終於,他抬起頭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0 PM

第三章

  “二位很抱……”將人錯愕地望著就坐在他幾公尺外的真央“歉……”

  真央心上一震,幾乎要發出驚恐的尖叫。

  是……是他?

  難怪她一直覺得道川這個姓氏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來是他。

  這該是最壞的一種情況,還是轉機呢?

  昨夜剛跟她發生一夜情的男人,現在居然坐在她眼前而且還掌控著絕對的主導權。

  他會因為她的關係而拒絕他們公司的企劃案?還是看在她跟他發生關係的份上,把這個案子交由他們公司來做

  “飯野經理跟菊地小姐,是嗎?”很快地,將人恢復了該的平靜。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今早跟她分開之後,他還心情低落了好一陣子,而現她居然就出現在他眼前。

  在失去初夜之後,她那麼乾脆而直接的離去,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但不知怎地,她的無所謂卻也深深地撕著他的心。

  他並不能給她什麼承諾跟保證,可是不知道是哪裡出一問題,他就是無法將她的身影自腦中剔除。

  不過即使如此,他對她的感情還是有著猶豫及掙扎。

  他不想跟她就這麼結束,卻又怕繼續下去就得背負感情的責任……

  這不完全是因為他跟美步還有法律上的婚姻約束而是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能對感情負責。

  是的,他手指上確實還戴著婚戒,但事實上,他根本無需對他跟美步的這段婚姻負什麼責任。

  他跟美步早已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生活,要不是雙方都是家世顯赫,家裏又不准他們離婚,他早就是個完完全全的自由人了。

  “道川先生,”飯野經理討好而小心地道,“菊地小姐是敞公司營業部的優秀人員,今天就由她向道川先生解說敝公司的計畫報告。”

  將人睇著神情冷肅的她,“看來,菊地小姐是貴公司的一員大將。”

  “是呀,”飯野經理一逞地說,“她對工作相當投人,直到現在還沒將自己嫁出去呢!”

  “噢?”想起她今早那麼不在乎的模樣及口氣,他就想趁機逗逗她,“總該有男朋友吧?”

  真央冷睇著他,“男人沒有工作那麼可靠。”

  她一說,將人旋即撇唇一笑,“這麼說,我們做男人的都真要加把勁了。”

  “菊地小姐是個美麗又有能力的女性,一定有不少追求者吧?”將人的特助高村圭一臉興趣盎然地。

  “高村,你想掛第一號嗎?”一旁的另一名職員消遣他。

  看大家將話題放在真央的身上打轉,飯野經理也插了一腳,“我們公司的菊地小姐是冰山美人,哪是那麼容易追的?”

  聽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拿她當話題,真央的臉色明顯地難看。

  這就是在男人作主的職場裏的女性悲哀。

  不管多努力、多有本事,男人總會拿女人的外貌當話題。

  他們只看見她的外表,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有料……

  虧她剛才還在心裏覺得,他們是不同於他們公司男性職員的精英分子,沒想到他們居然也如此膚淺。

  “道川先生,”突然,她寒著一張臉,口氣相當不悅地瞪著將人,“如果貴公司不想跟‘女人’談生意,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菊地小姐……”她一說出口,可急壞了小心陪笑臉的飯野經理。

  其他三個男人全怔愣地望著她,開始為他們剛才的不敬及輕挑感到尷尬心虛。

  將人興味地睇著她,若有所思。

  “相信如果我是‘菊地先生’,各位應該就不會以我有沒有女朋友當話題吧?”她毫不客氣地說:“請對我平等地看待,不要因為我是女人,就否定了我的能力,我不是那種一心想找長飯票的年輕OL。”

  其實以往她也曾碰到相同的情形,通常她都會忍耐並試著轉移話題,但這次她沒有。

  她是那麼直接又一針見血地讓大家難堪,而原因都出在物件是他——道川將人。

  將人凝視著她,唇邊帶著一抹興味的微笑。他發現,她更吸引他了。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麼直接、強勢、不顧一切,而且又驕傲的女性。

  美保也直接、強勢、不顧一切且驕傲,但那種感覺跟她是完全不同的。

  “菊地小姐,”將人突然站起,向她一欠,“剛才如有冒犯失利之處,請多包涵,我想大家都沒惡意,也不是否定你的能力。”

  見對方的高級主管向真央道歉,飯野經理忙打圓場。“道川先生千萬別介意,菊地小姐她心直口快,沒有什麼意思。”

  “不,是我們不對,讓菊地小姐覺得不舒服。”將人笑說。

  他翻腕看表,“我看已經快接近下班時間了,不如我們找家料亭填飽肚子,再繼續討論貴公司的計畫書。”

  “咦?”飯野經理一怔,“這怎麼好意思!”

  “就當是我向菊地小姐賠罪吧!”他撇唇一笑,開始收拾著桌上的企劃書。

  真央蹙起眉頭,瞪了他一眼,一臉的不領情。

  飯野經理怕她又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得罪大客戶,連忙在一旁跟她使眼色。

  人家肯邀請他們上料亭用餐,就表示看得起他們;而對方看得起他們,那就是說……這樁生意有望了。

  既然有望,他沒有不去的道理;再說,別的他或許不行,但應酬可是他的“能項”。

  真央雖然心裏不願也不甘,但為了公司的生意及她的前途,她還是決定“忍氣吞聲”地赴宴。

  反正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大家只有走著瞧嘍!


  中央區酒茂料亭

  在純日式的包廂裏,五男一女圍著長桌坐著,熱鬧的享用著酒藏的美味佳餚及香醇美酒,但……這熱鬧的一干人中,當然不包括真央。

  不知是倒楣還是故意,在紛紛落坐後,真央竟是坐在將人旁邊的位置。也就因為這樣,她始終板著張臉。

  “菊地小姐,東西不合你胃口嗎?”見她板著臉,他就越想逗她。

  他並不是個會主動惹女性的男人,但一面對她,他心裏就有一種不知名的蠢動。

  她沒有理會他,只是夾了一塊竹莢魚壽司往嘴裏放。

  “菊地小姐,”一旁的高村圭替她倒了一杯純米大吟釀,“喝點酒吧!這兒的酒相當有名。”

  “我不會喝酒。”她婉拒著。

  開什麼玩笑?昨晚一開酒戒就惹上了一個有婦之夫,而今天那個有婦之夫正坐在她身邊,她怎敢再喝酒?

  “一點點沒關係的。”高村圭對她表現出極度的好感及熱絡。

  見高村圭對真央一再地表明有意追求的態度,將人心裏突然覺得介意。

  事實上,他不需要在意的。他跟真央什麼約定都沒有,就算她把初夜給了他,她還是有自由結交任何的男性。

  而高村圭就更不用說了,他是單身漢,不像他……是個有“婚姻枷鎖”的人。

  婚姻原本應該是美好的,而他用枷鎖來形容他自己的婚姻,也是萬不得已。

  他在大學畢業那年,就經由父親的安排跟美步相親,因為是政策性的聯姻,根本由不得他自主,因此他在父親軟硬兼施下娶了美步。

  婚後三年,他跟美步漸行漸遠,而她也在外面有了親密的男友,於是他們分居了。

  其實早該離婚的,但雙方的家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容不得他們的婚姻以分手收場,所以他們表面上維持著法定的婚姻關係,卻早就形同陌路。

  如今他們已正式分居兩年多了,但在外人眼中,他們還是夫妻。

  “只要我活著,你就不許離婚。”

  這是他嚴肅而又保守的父親所說的話,而他沒敢違背。

  他父親身體不佳,又患了絕症,雖然按時做著治療,但不曉得哪天就會回去。

  在他僅剩的餘生裏,他無法完成父親抱孫的願望,就已經是一件大不孝的事情,斷不能連父親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也做不到。

  “菊地小姐府上哪裡?”高村圭開始行動。

  “秋田。”

  “噢,原來如此……”高村圭笑望著她,毫不掩飾對她的好感,“好山好水果然能蘊育出美女。”

  “高村,看不出你嘴巴這麼甜。”一旁的同事趁機椰諭他。

  這樣的餐聚真的教真央如坐針氈,要不是脫不了身,她早就跑了。

  她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越來越懊惱,但黃湯下肚的幾個大男人根本沒發現。

  將人沉默地瞅著她,隱約感覺得出她心中滿滿的懊惱及厭倦。

  雖然他有好多話想問她,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是怎麼都無法開口的。

  “抱歉,”飯野經理酒足飯飽地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也去。”高村圭跟著站起。

  “我看我也一塊去。”

  “真是的,我們喝多了。”

  不一會兒工夫,包括飯野經理在內的四個人,居然非常有默契的同時離席。

  待他們全部離開包廂後,真央才開始覺得不安——

  “我去打電話。”她隨便丟下一句,就想起身離席。

  “慢著……”將人伸手拉住了她,以他那熾熱的目光盯視著她,“我有話跟你說。”

  當他的手緊握住她的,一股電流自他手心導至她身上。

  她陡地一震,驚羞而心悸地望著他。

  他有話跟她說?是什麼?

  “昨晚的事……”

  “我不會說出去的。”他才起頭,她就打斷了他,並面露惱色。

  她以為他要說什麼呢?原來是這樣的。

  也對,他是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像這種醜事怎麼可能讓別人知道?她想……他一定是擔心她說出來,或是以此威脅他以拿到這件案子吧?

  他一震,訝異地望著她。

  “那種事是你情我願,我不會拿來說嘴,你放心。”她自認為了然。

  他挑挑眉頭,笑眯著她,“你一向都是這麼自以為瞭解狀況的嗎?”

  “我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也知道你心裏在擔心什麼。”她說。

  “我不怕你說。”他神情一凝,語氣堅定。

  真央一怔,不解地望著他。

  他不怕她說?難道他不是要她對一夜情的事守口如瓶?

  “我只是很驚訝,我們居然這麼有緣。”他笑說。

  她贊起眉心瞞著他,“你別誤會,我可不是因為要跟你談生意,才跟你上床的。”

  “我知道。”他火熱的眸子直直地射向她,一點都不掩藏,跟方才那冷漠禮貌的樣子全然不同。

  她心跳忽地急了起來,身體不自覺地發熱。

  她無法不心慌,這個男人在昨晚抱了她,他們有著肉體關係,雖然她什麼都不知道。

  “待會兒可以去昨天的那家酒吧碰頭嗎?”他對她提出邀約。

  他知道自己不該繼續下去,但又不想跟她就這麼結束。

  真央難以置信地凝視著他,“你……”

  她無法相信他居然還想跟她繼續這種不倫的關係,他是有婦之夫啊!他……他把他太太當什麼?又把她當什麼?

  他以為她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嗎?他以為她喜歡鬼混嗎?

  “你想繼續成人之間的遊戲?”她斜睇著他。

  “我看你也挺喜歡那樣的遊戲。”他笑望著她,帶著點挑釁意味。

  “你當我是什麼女人?”她沉下臉。

  見她為此溫惱,更興起了他想捉弄她的念頭。

  她說她不在乎、說那只是遊戲,他要知道……事情是不是真如她所說的那樣。

  “你今天幹嘛這麼矜持?”他微微地眯起眼睛瞅著她。

  感覺到他在用言語輕薄她,她心裏升起一股強烈的不悅。

  他有什麼資格評判她?!

  就算她真的喜歡搞一夜情,至少她是個自由身,而他呢?明明有家室卻到處亂搞的他算什麼?!

  “或許我不像你這麼隨便濫情。”她說。

  “你真不坦率,”他一笑,語帶押意,“昨晚在床上的你可不會講這種大道理。”

  真央火氣一竄,想也不想地就將剛才高村圭為她倒的那杯清酒,往他臉上潑去。

  而在同時,飯野經理他們幾個人回來且目睹這一幕。

  “菊地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原以為一切順利的飯野經理,難以相信地大叫。

  面對著幾個男人臉上那驚疑的神情,真央只覺得想逃。

  “告辭了。”抓起皮包,她起身奪門而去。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衝動、很不應該的事,而且也搞砸了一樁大買賣,但她忍無可忍,她受不了被他那麼調侃揶諭。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辛苦維持的冷靜女強人形象,在今天晚上全毀了。

  他是什麼邪魔惡靈,居然教她一遇上就厄運連連。


  “這件事,你想辦法自己解決。”一大早,飯野經理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責駡著真央。

  這是不曾有過的事,因為她是超級營業員,幫公司爭取過不少的生意,但這次茲事體大,飯野不得不急慌。

  “道川先生是東亞總公司裏最有主導權的人物,要是他拒絕跟我們簽約,我們就完了。”

  “他根本還沒跟我們簽約。”她沒好氣地頂撞他。

  飯野經理蹙起眉頭,“昨天談得那麼愉快,你難道看不出來很有希望嗎?”

  這一點,真央不否認。她沒有回嘴,只是懊惱地低下了頭。

  “我們好不容易跟東亞集團搭上線,現在全被你毀了,一年三億的生意啊!”飯野經理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

  “對不起。”她道歉。

  “我不管,這件事你自己背,就算被要求下跪道歉,你也要去做!”他說了重話。

  一旁幾個平時被她壓在底下的男性職員竊竊私語,然後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知道他們就等著看她出糗,看她倒楣、看她失敗。但……她不會讓他們如意。

  雖說她不願對道川將人低頭,但激昂的鬥志及不服輸的意念,卻使她毅然地下了決定。

  “我會親自到東亞賠罪。”她說。


  “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裏的……”將人接聽著飯野經理道歉的電話,臉上是波瀾不興。

  “她要來?”聽到飯野經理說真央要親自到公司來向他賠罪,將人有些驚訝。

  她心高氣傲,再加上昨天的事實在不是她的錯,她怎麼肯低聲下氣地向他賠不是?

  是她受到了公司高層的壓力?還是她真的那麼想拿到這個案子?

  他看得出來她是個在工作上相當有企圖心的女人,她想爭口氣,想在男人主導大部事情的職場中冒出頭,她……不想輸。

  因為不想輸,他猜想她之所以來道歉,絕對是因為她想力挽狂瀾。

  “道川先生,”電話中傳來櫃檯小姐的聲音,“清和實業的菊地小姐想見您,我告訴她要約時間,可是她……”

  “請她上來。”未等櫃檯小姐說完,他已下達指示。

  她來了,終於來了。

  不知怎地,他心裏充滿期待,莫名的興奮且急躁——

  不多久,他辦公室的門板傳來敲門的聲響。

  “哪位?’他問。

  “我是菊地。”真央冷冷的、淡漠的、不情願的聲音響起。

  他撇唇一笑,“請進。”

  話裏,門被推開,而她就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互相對視了十幾秒鐘,將人促狹地笑道:“請你進來,並把門帶上。”

  真央沉吟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關上門,然後緩步至他桌前。

  “有何指教嗎?”他將身子靠在那張高級皮椅上,十指交疊地放在他結實而平坦的腹上。

  他沒有擺架子,沒有給她臉色看,依舊笑得沉靜而迷人。

  覷見他若無其事的模樣,真央莫名的覺得惱火。

  他明知道她來做什麼,幹嘛裝出那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表情?

  她想發火,但她知道不行。因為她今天是來挽回頹勢的。

  沉沉地呼吸一口氣,她向他深深一鞠躬。“非常抱歉,我昨晚做了非常失禮巨不可原諒的事。”

  將人微微地虯起濃眉,勾起一抹驚訝的、疑惑的微笑。

  “你的腰彎了?”他笑問著她。

  她抬起眼瞪著他,眼底是不馴,但言辭是客氣的。

  “不管道川先生怎麼說,請不要因為我的無禮,而拒絕考慮敝公司的計畫案。”她說。

  “這麼重要嗎?”他睇著她。

  她皺了皺眉,露出不解的神情。

  “這個案子對你如此重要嗎?”他那雙如火把般炯亮而強勢的眼睛,繼續地盯視著她。

  被他這麼看著,她不禁顫抖起來。

  “不瞞你說,這是敝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一件企劃案,我勢在必得。”她說。

  “勢在必得?”將人撇撇唇角,笑得不經心。

  這女人真是想爭出頭想瘋了!

  前天夜裏,她為了爭口氣,趁著醉意把自己的第一次隨便地給了他;而現在,她為了成就,勉強自己向他道歉。

  工作及成就對一個女人真有這麼重要?重要到她要如此奮不顧身、放手一搏?

  突然,他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在乎工作及前途。

  一個對自己的初夜毫不在意的女人,是如何地重視著地位及成就?

  “既然你勢在必得,就一定有不顧一切的心理準備吧?”他笑睇著她,眼底帶著隱隱的邪惡及試探。

  她陡地,震驚地望著他。

  不必看他的表情,光是聽他說話的語氣,她就能猜到他要她如何地“不顧一切”。

  “你肯為你的工作犧牲到什麼程度呢?”他繼續試探著她。

  牙根一咬,心一狠,她沖口就問。“你要我怎麼做?”

  為了拿到這件案子,她可以用任何東西去搏。

  雖說她過去不曾如此做過,但這次她決定豁出去了。

  因為她想要這件案子、因為她不想輸、因為…••,因為物件是他。

  儘管她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她知道,如果這次的對象不是他,她不會做這樣的犧牲。

  為什麼呢?他只是個跟她發生一夜情的男人、只是個有婦之夫、只是個她不能認真的男人……縱使他再如何地迷惑了她,她也不可能跟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後續或總局。

  但即使是這樣,她依舊被他深深的吸引住。

  從她醒來看見他的第一眼開始,她的心、她的思維、她的身體、她的生命就被他滿滿地充填住……

  這是不對的,可……她控制不了。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及那微微顫抖的身軀,他虯眉一笑,“如果我說……我要你呢?”

  “你是說繼續成人遊戲?”她顫抖著聲線問。

  “你喜歡怎麼形容都可以。”他勾起一抹深沉的、難以捉摸的微笑。

  他不在乎這是不是遊戲,他在乎的是他可以掌握她多少。

  說起來,這實在是很要不得,在還不確定自己能給什麼的時候,他不該去擁有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好女人。

  但不知怎地,他好怕錯過什麼……

  她強悍而倔強的眸子直視著他,一臉的叛逆及傲氣。

  你不會妥協的。他在心裏忖著。

  而正當他如此認為的時候,站在他桌前的她,突然動手解開了襯衫的鈕扣。

  不一會兒工夫,那件純白襯衫在他眼前硬生生地褪落,露出了她上半身白皙姣好的曲線。

  他心頭一震,震驚地望著一臉篤定的她。

  “我希望道川先生你說話算話……”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將手放至背後欲解開裙扣。

  “過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說出這句話,但當她美好的身體展現在他眼前,他的腦子就無法思考了。

  很快地,他感覺到腰下的脈動……

  終於,他發覺自己有多麼的在意她——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1 PM

第四章

  真央上下住內心的波濤洶湧,又力持鎮靜地站在他面前。

  他坐在那張價值不菲的皮椅裏,兩隻修長的腿呈四十度,微微地張開,“過來…••”他伸出手,迎接著她的靠近。

  她神情有點僵硬,卻還是緩緩地走上前去。

  當她站定,他以兩腿間的距離略略地嵌制住她;他沒有說話,只是抬眼凝睇著她。

  她看著他,不經意地抽顫著唇角。

  他伸出雙臂,環住了她纖細的腰。

  “呃……”她一震,面露驚悸之色。

  “需要酒壯膽嗎?“他睇著她,玩笑似的問。

  因為下想在他面前顯得軟弱怕事,她佯裝不在意地道:“需要嗎?”

  他一笑,將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頸子一伸就吻住了她的頸項。

  他沉沉的氣息、吹拂在她裸露的脖子上,而那火熱的唇則熨燙著她敏感的肌膚。

  她一陣輕顫,倒抽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跟他已經發生過關係,也就是說…•他早就看光了她,也摸光了她。但那一夜,她是渾然不知的。因此對她來說,今天才是他們的“第一次接觸”。

  他的唇柔軟而溫暖,輕輕地愛憐著她細緻的頸項。“你真的決定了?”

  “別廢話。”她冷冷地回他一句。

  他一頓,然後笑了。

  “你真是個很鮮的女人……”說著,他的唇重新掠奪她的頸部,並以舌尖輕悄地舔舐著她。

  一種難以言喻的惴粟自她身體深處傳來,教她忍不住地打了個顫。

  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她是被逼的、是不得已的,照理說,她應該覺得嫌惡、覺得骯髒、覺得惱恨。

  但事實上,她卻有著一種不知名的快感。

  他的手覆在她起伏相當急促的胸部上,輕緩地摩挲著、撫弄著。

  儘管隔著胸罩,她依然可以感覺他掌心的溫度…•不知怎地,她的胸口好熱、好問、好緊,像是有什麼要從那裏面沖出來似的。

  蹙起眉頭,她隱忍著不知名的騷動。

  他的唇滑移到她白嫩的胸前,幽緩地舔弄著她胸前那一塊如凝脂般的肌膚。

  “晤……”她緊閉雙眼,不去想他現在正在對她做的事。

  隱約地,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探進了她胸罩裏,井且彈弄著她敏感的頂端。

  他像是在逗著小貓或小狗似的,挑逗著她的粉嫩,漸漸地,她感到自己的頂端堅硬起來…

  “晤!”眉心一擰,她咬住了嘴唇。

  將人抬眼看她,發現她的神情是那麼的緊張惶恐,心裏不覺有點不忍。

  “你怕?”他問。

  她睜開雙眼瞪著他,倔強地道:“不怕,只是跟你做這種事覺得勉強。”

  將人濃眉一虯,神情懊惱,“跟我做……勉強?”

  聽見她這些話,即使明知她可能只是想氣他,他還是認真了。

  “為了幾億元的生意,我看你是得勉強了!”惱火地說罷,他粗暴地將她的胸罩往上一扯。她那雙凝脂玉露般的雪峰自胸罩中跳脫而出,撩人而煽惑地展現在他眼前。

  頭一低,他吮住了她粉嫩的頂端——

  “啊……”他突然的掠奪動作讓她心跳失速。

  她整個人繃緊著,甚至有種想立刻從他大腿上逃開的念頭。

  他扣住她的腰,強硬地將她留置在自己腿上,而手也滑進了她腿間。

  她微微地掙扎著,而他卻強悍地將大手介人她兩腿之間;他隔著她的貼身底褲揉住了她的柔軟,沉沉地陷入他的手指。

  他火熱的唇舌席捲著她峰上的蓓蕾,激情地挑動她情欲的神經。

  他的動作不完全是粗暴的,偶爾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小心及溫柔。

  迷離著眼眸,她逸出細微的喘息,全身像電流通過般的抽顫。“呃……”

  不知不覺地,她的腿不再緊夾著。腹下的浪熱及鼓噪,讓她不自覺地放鬆了腿部的筋肉。

  他的手指狂肆地沿著她底褲邊緣探人,輕易地就揉住了她微微濕熱的花瓣。

  “呃…••”她腰肢一僵,身體向後伸展著。

  他將唇欺近,糾纏著她嬌挺的蓓蕾。佐以舌尖及貝齒,他熟撚地挑逗著她。

  真央只覺得眼前一片暈眩,她再也不能思考。

  就像是他早已摸清了她的身體,而她也早已習慣了他的撫慰般,她意外地享受著他的愛撫。

  他以指尖摩挲著她腿間的禁地,感覺那種致命的柔軟;瞬間,他腰下的男性開始張狂。

  “晤,不……”她全身無力,本能地以手臂環住他的肩頸。

  將人繼續愛撫著她儒熱的花瓣,將唇貼近她的耳際,“還覺得勉強嗎?”

  她是那麼的有反應,就像她喝醉的那一夜一樣。他不相信這樣的她,跟他發生關係會很勉強。

  “啊……”她難耐體內一股磨人的痙攣,逸出了煽惑的聲音。

  當他將手指探人,她緊捏住他的肩膀,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抽喘著。

  他的手指沾染上她激情的花蜜,也催發著他腰下的亢奮。“你絕不是死魚……”他低聲地說。


  他繼續以手指摩挲著她的脆弱,直到她一陣又一陣地顫抖。

  “啊……”隨著他手指的深入,真央感覺一股熱流彌漫了她的腿間。

  他手指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深……突然,腹部一陣燒灼,她不自覺地嘶叫起來。

  在他停下動作的同時,她整個人已經癱在他身上。

  他提高她的腰,拉高她的裙擺,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當她跨坐上他的大腿,隱約感覺到自己股下的騷動,那騷動不是來自她,而是他的。

  沉下眼,她睇著他。

  他額頭沁著薄汗,眉心微微擰起,神情是隱忍而痛苦的。

  那一瞬,她竟不知道是他在折騰她,還是她折磨了他?

  “解開……”他發出低沉的聲音,命令著她,“幫我解開

  她著魔似的把手往下一探,開始解開他的皮帶、褲扣,然後拉下了他的拉鏈……

  當她不熟練的手指不經意的觸碰到他的昂揚,他的男性又脈動著。“呃!”他低吼一記。

  真央從不知道男人在這種時候是這樣的表情,她曾經有機會親眼目睹,不過當時她醉了。

  他的手揉弄著她的臀而手指則順著往下挑逗著她已經氾濫的花園。

  “呃…••”她不安地扭動腰肢,而隨著她的擺動,也刺激著她胯下的他的男性。

  他提高她的腰,將他那早已立的堅挺迎向了她的熱源。

  她全身發燙、抽顫,她想表現得冷漠、無所謂,但她沒有辦法,她根本控制不了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欲潮。

  當他那粗厚的頂端觸及她的熱源,並略略地推人,她因異物的入侵而蹙起了眉……

  “不……”她推拒著他的肩膀,但不堅決。

  將人扣住她的腰,“我要你。”他將她提高的腰往下拉,而讓自己的腰往上提。

  “啊……”真央繃緊了身體,心慌地蹦出了淚水。

  這一痛,她回神了。

  她……她在做什麼?她居然這麼自甘墮落、她居然為了工作跟男人上床?她……她居然因為欲望的渴求而跟有婦之夫發生關係?

  第一次是因為喝醉,不知道他是有婦之夫還情有可原,但這一次……她明明清醒著,她知道他是別人的丈夫啊!

  “不要……”她趴在他肩上,掩面而泣。

  他的男性滑過她腿間,沒有進人。“你……”

  “不可以……不可以……”真央低泣著。

  她的眼淚滴淌在他肩上,沾濕了他的襯衫,也澆熄了他的欲火。

  雖然身體的勃發一時還無法褪去,但他已經冷靜下來。

  “怎麼了?”他捏著她的雙臂,疑惑地望著淚眼婆挲的她。

  剛才她還那麼激烈的反應著他的索求,怎麼一會兒又哭得像淚人兒?

  “不可以……”她搖著頭,神情自責,“我不要了……”

  “你有拒絕的權利,那是你的自由……”他撫摸著她淚濕的臉龐,“但是告訴我,為什麼?”

  她睇著他,神情痛苦,“如果你單身,我可以,可是你……你有家室的……”

  將人一怔,倏地想起自己戴在手上的婚戒。

  “我……”他抬起手來,“這只婚戒對我來說雖然還有著法律上的約束,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真央不解地望著他,“我不懂……”

  “就如你所說,我是有婦之夫,但我已經不需要對誰負責任了。”他說。

  她依舊一臉茫然的面對著他,什麼叫有法律上的約束,卻不必對誰負責任呢?

  覷出她的迷惑,他淡然一笑,有點無奈。“想聽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

  他沉吟了一下,幽幽地說起他跟美步那一段,一開始就註定不會有美好結局的婚姻關係。

  “我從國外念完大學回來,就在父親的安排下跟美步,也就是我法定的妻子相親……”他溫柔地環抱著她的腰,娓娓道著:“當時我還年輕,對政策性的聯姻也非常消極,所以在我父親的作主之下,我娶了她。”

  “婚後我們嫌隙漸生,終於到無法相處的地步。不久,我發現她在外面有了男人,而她也沒有否認,就這樣,我們分居了。”

  她微微地擰起眉心,“為什麼不離婚?”

  “我們兩人的家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家從商、她家從政,根本不容許我們因離婚而使家族成為笑話,所以就這麼拖著。”他說。

  聽到這兒,她的眼淚止住了,心裏也稍微釋懷了。

  她凝睇著他略帶郁悶的臉龐,“如果你遇到一個喜歡的物件呢?你怎麼對她負責?”

  這問題她問得羞赧而心虛,因為她是為自己問的。

  他忖了一下,誠實地道:“我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能再為一段感情負責。”

  她的心咚地一聲沉到了穀底,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雖說她沒有一定要他負責的期望,但心裏難免覺得悵然。

  “真央,”他直呼她的名字,“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

  她露出質疑的神情,半信半疑地睇著他。

  “那一晚帶你回家,不是因為想占你便宜…••”他撫摸著她柔嫩的臉頰,“當然也有欲望的成分,但事實上,我是被你吸引住了。”

  真央蹙起眉頭,怨尤地望著他,“你好狡猾……”

  “真央?”他微怔。

  “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你教我怎麼怪你?”說著,她垂下了臉,眼眶又掛著淚珠。

  “對不起,不過……”他端起她的臉龐,“我不想騙你,不想給你不確定的承諾。”

  她望著他,心有點酸。

  不過至少他沒有騙她,他不像那些明明沒有辦法給承諾,卻因為想在女人身上得到更多而不惜撒謊的男人。

  就這一點來說,他還是值得她原諒的。

  “算了,我也沒想過要你負什麼責任•…•”她不想讓他覺得她在傷心,也不想讓他發現她其實已經莫名其妙又不可自拔地愛上他。

  她自他腿上離開,重新穿好了胸罩,拉好裙子。

  背對著他,她緩緩地將襯衫穿上,“那份企劃書,你會採納嗎?”她淡淡地問。

  她是故意的,她要他知道她沒動什麼真感情,她在乎的還是工作、還是成就。

  將人微頓,心裏有種莫名的懊喪。

  他拉上褲頭,系好皮帶,“放心,是你的了。”他說。

  是他自己說無法給她承諾的,既然他什麼都不能給,又如何自私地奢望擁有她更多?

  “那……”她轉過頭,給了他一記美麗而自信的微笑,“先謝謝你了。”

  她拎起皮包,準備要走。

  將人叫住了她,“真央……”

  “還有事?”她回過身,已經換上了一張冷靜的臉。

  “你……喜歡我嗎?”他望著她,像要確定什麼似的,“你願意跟我發生關係,是因為你也喜歡我嗎?”

  真央望著他俊朗的臉龐,沉吟了一會兒。

  她一笑,“你是個會讓女人有欲望的男人,我想很難有哪個女人不喜歡你。”

  “那你呢?”

  “那不重要吧?”她無所謂地一笑,“反正你也給不起承諾,不是嗎?”話罷,她旋身步出了他的辦公室。

  而在她轉身的那一刻,眼淚自她的眼眶中決堤——


  “菊地小姐,你真是太有本事了!”飯野經理一進人辦公室,就興高采烈的對真央祝賀,“我看你這次升職有望了。”

  看飯野經理那副像是中了樂透頭彩一樣的表情,所有人都猜到一定是東亞集團的案子已經談成了。

  不一會兒,大家紛紛對神情平靜且毫無意外的真央,投以羨慕及妒嫉的目光。這麼大一件案子,想必會讓真央在公司裏的地位更加提升,而他們開始擔心從此在她面前更是抬不起頭來了。

  “恭喜你呀,主任。”

  “是呀,主任真是了不起,居然談成這件大生意。”

  “就是,主任簡直是我們營業部之光……”

  雖然心裏嘔得很,但她談成了生意畢竟是事實,所以大家還是非常客套,甚至虛偽地追媚她。

  早已知道結果是這樣的真央,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或驚喜。

  以往即使只是談成一件普通的案子,她都會覺得欣喜若狂,但這次談成東亞這樁生意,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雖說對自己的企劃有著相當的信心及自滿,但在她心底深處卻總覺得這樁生意,是她用身體換來的。

  “菊地小姐,我們真要多跟你學習了。”門田笑得有點虛偽,而虛偽裏又帶著一種怪異的表情。

  不知怎地,真央覺得他那種表情,就像是在質疑她的能力及成就。

  但是,這次她真的無法理直氣壯地說她憑的是真本事。

  那天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呢?如果她沒答應道川將人的要求,他會把這件案子交給她嗎?

  在那天答應他之前,她已經知道他是有婦之夫了,為什麼還要跟他發生關係?當時,她真的只是想挽回頹勢,還是其實她對他是有著情感上及肉體上的渴望呢?

  他不是個能給她承諾的男人,而她也不是個需要男人承諾什麼的女人,但為何她卻覺得心酸、覺得悵然?

  這回,她拿到了一筆大生意,提升了自己的地位,但她發現……她失去的更多。

  自從幾年前被背叛了以後,就決定從此不再相信男人的她,竟然在幾年後的一次一夜情中,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不能愛的有婦之夫。

  雖然他已說明了他跟妻子的婚姻,只剩表面上的關連,但他有著婚姻關係是不爭的事實,他不想再陷人一段不自由、彼此約束的男女關係中也是事實……

  其實她應該不會覺得難過的,因為她本來就沒打算綁住誰。

  只是……當他說他不能給她承諾的時候,自以為不會有任何感覺的她,卻意外地被傷害了。

  這些年來,她以為自己已經不需要男人、不需要感情、不需要被愛、被疼惜,但當他毫不隱瞞地表明他無法給她什麼的時候,她開始覺得難過了……

  為什麼?她不明白。

  她只知道在遇上他以前,她的心是充實的;而在遇上他之後,她的心卻不知什麼緣故地缺了一大塊。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3 PM

第五章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這一個小時來的第幾支煙了。

  他從來不曾覺得如此焦躁不安、心緒恍惚,即使是在他發現美步已經有了男人時,他的心也不曾波動過。

  因為跟美步的一段不愉快婚姻,使得他對承諾這種東西,有著不知名的恐懼及卻步。

  他以為他從此無法再動心動情,也無法再對任何感情及女人做出承諾,但對她——菊地真央,他差一點就想留住她。

  要不是覺得不妥、覺得不想因為一時衝動及不確定而給她承諾,他也許在那一天就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

  當然,沒有責任及承諾,他們也可以維持一種男女間純粹的肉體關係,但他不想。

  打從心底,他不想把她當成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她是那麼的強悍,又需要愛憐。

  當她流著淚,露出一種委屈、無奈的神情時,他知道她其實只是個女人,一個需要男人愛的女人。

  儘管她的神情是那麼的無所謂,語氣又是那麼的不在乎,但他看得出來,那都只是她用來保護自己、維持自尊的伎倆。

  然而,他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

  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他對她有著深濃的眷戀,他渴望繼續地擁有她,但……他不確定自己究竟能給她什麼,又能給得起多少?

  他就像是鳥,雖然可以停留下來,但終究會飛回天空去。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陸地上生活,尤其是經歷了一段沒有意義又無法順利結束的婚姻後,他更不想在陸地上為誰停留了。

  但真央不同。他感覺得出來她是穩定的,她需要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生活,不管是工作還是男人,她都無法忍受那種不確定及不安全感。

  他不能光憑感覺,就用他的不安定謀殺掉一個好女人。

  可是……明明有著這樣的打算及想法,為何他還會因為想起她而覺得心慌、覺得猶豫、覺得矛盾掙扎呢?

  他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就是遠遠地離開她,二就是給她承諾,給她確定的感覺,然後留住她。

  雖然只是這麼簡單的選擇題,他卻用了好久的時間作決定。而最糟的是……直到現在他還無法決定些什麼。

  現在的他處在一種極度矛盾的情況中,他想放手但捨不得,想擁有又不確定。

  他不能說她對他只有肉體上的吸引,事實上,他是戀慕她的,但即使是有著這樣的一份眷戀,他也不敢輕易地給她承諾。


  港區希爾頓飯店

  在東亞集團及清和實業的合作餐會上,有著不少東亞集團高層的主管及精英分子出席,而清和這一方參加的層級就更高了。

  當然,在這次合作上立了大功的真央,也在與會名單之列。

  “菊地小姐,最近好嗎?”這是將人在那天之後,第一次與真央照面。

  在確定合作計畫後,真央就將所有後續的聯絡事宜,交由門田他們去辦,刻意回避了與他碰面的機會。

  他想,她心裏勢必相當介意,那天在他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

  “托道川先生的福,我很好。”她一手端著瓷盤,一手拿著夾子,轉頭對他露出疏離、客套的笑容,像是他們之間從沒有過什麼交集似的。

  自從那件事後,她就避開了每一個可能跟他碰頭的機會,為的不是別的,而是擔心自己會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雖然她已經很努力地說服自己她不需要愛情、不需要男人,但她知道當她再見到他,一定會無法自持地渴望他給她什麼。

  她曾經最痛恨男人蓄意的謊言,但當他對她那麼殘酷地誠實之後,她竟消極地希望他騙她。

  不用多,也不用什麼好聽的誓言或承諾,她只愚蠢地希望他當時能對她說一句:跟我在一起。

  就算不是真心的也無所謂,至少她不會這麼受傷、這麼懊喪。

  然而她是個倔強要強的女人,即使心裏很受傷,她也不輕易在別人面前露出楚楚可憐、需要憐惜的模樣。

  她是堅強的,尤其是在她在意的男人面前,不管那份在意是建築在工作上還是情感上。

  “你……”他睇著她,明明在乎卻又裝得不經心地問道:“在躲著我嗎?”

  真央微微一頓,夾著小蛋糕的手不受控制地輕顫著。

  “怎麼這麼說?”她沒看他,繼續將蛋糕夾放在瓷盤裏。

  “這樁生意是你談成的,”他站在她身邊,壓低了聲音,“你沒理由不親自跟我接洽,但你卻派了別人來。”

  “他們都是營業部高級職員。”她又夾了一塊不同口味的蛋糕,淡淡地說:“再說……這樁生意不是我‘談’來的。”

  將人微怔,不解地望著她。

  她倏地轉頭睇了他一眼,然後迅速地移開視線,“是我‘換’來的。”

  他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因為知道,他更加確定了她躲著他的理由。

  “別妄自菲薄。”他神情嚴肅,“你有真本事。”

  “是嗎?”她蹙起秀眉,語氣懊惱地道,“那你就不必要求我那麼做。”

  “那是藉口。”他說,“我只是……”

  “只是什麼?”她打斷了他的話,“只是貪圖我的肉體?”

  將人濃眉一虯,神色懊惱。

  他不怪她會這麼誤會,畢竟是他在那個時候對她提出了近乎“趁火打劫”的要求。

  就算他心裏對她有著多深多濃的戀慕,對她來說,他的舉止是污辱人的。再說,在那件事後,雖然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他並沒有進一步給她什麼“可能”。

  “我想你對我真的有所誤解。”

  “無所謂,”她撇唇一笑,一臉漫不經心地望著他,“我們的關係只建立在工作上。”

  “我……”他來不及說完,因為他發現高村圭已經來到了他們身後。

  高村圭滿臉堆笑地望著真央,“菊地小姐,好一陣子不見了。”

  真央給了他一記禮貌的微笑,“你好,高村先生。”

  “你都不親自上陣,害我差點兒犯了相思病呢!”高村圭是的熱情又直接的人,加上他目前單身,當然敢直接又主動地表明愛意。

  但這一切看在將人眼中,真的不是滋味。

  他不像高村圭一樣擁有自由之身,他不能如他般大膽地當著所有人的面,對心儀的女人展開追求。在沒有跟美步結束婚姻關係之前.他是不能隨心所欲的。

  一且他對真央表明情意,並決定給她承諾,就代表他必須立刻跟美步離婚。但……他還活著的父親能同意嗎?

  父親曾說過.在他死前.無論加何都不想看見他跟美步離婚,身為家中獨子.並有著孝敬父母責任的他,能不顧父親反對而孤注一擲嗎?

  責任這東西實在太沉重。對固執而保守的父親,他有盡孝的責任;對明明沒有感情卻不能分手的美步,他有道義上的責任。

  他對所有人都盡了責任,卻無法對真央負責。不必真央責難他,連他都恨透了這樣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自由,而在他還沒結束婚姻之前,他給的任何承諾倒最後都會變成謊言。

  他不想給真央謊言,雖說他知道那其實都是真的;但他不確定……真央是否能明瞭。

  “高村先生真是會開玩笑。”面對高村圭直接的追求,真央是十分為難地,尤其他還當著將人的面這麼說。

  “我說的都是真的。”高村圭一臉認真,“我是真的對菊地小姐一見鍾情呢!”

  “高村先生……”她尷尬地一笑。

  餘光一瞥,她發現將人正盯著她看。

  “待會兒餐會結束,我有那個榮幸請菊地小姐喝點小酒嗎?”高村圭提出邀約。

  “呃,這……”她支吾了。

  其實她一點意願都沒有,但一時之間,她不知道如何婉轉地拒絕高村圭。

  她不是個不易下決定的人,但當將人用一種試探地、興味的眼神睇著她時,她的心慌了。

  她發現他在笑,像是在說“我知道你不會看上他”一樣。

  突然,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動,她決定當著他的面答應另一個男人的邀請。“好吧!”

  “菊地小姐,你肯賞臉?”高村圭喜出望外。

  “蒙你看得起,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她勉強地扯出一記“耀武揚威”的笑意。

  她是笑給將人看的,她要他知道她不在乎他,她隨時可以跟不同的男人來往。

  “道川先生,”高村圭轉頭笑望著將人,“您還叫我別奢望呢!幸好我沒聽您的話。”

  將人眉心微擰,笑得有幾分懊惱苦澀。“恭喜你,你終於征服了菊地小姐這座北極冰山。”

  他神情黯然地睇著一臉冷傲的真央,淡淡地道:“你們聊,我不打擾了。”說罷,他轉身而去。


  餐會結束後,真央並沒有如約地跟高村圭約會。

  一跟高村圭離開飯店後,她就佯稱頭痛,婉拒了他的邀請。

  她知道這樣的作法實在很欺負人,對高村圭也相當的不敬,但她實在無法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接受高村圭的追求。

  她心裏塞不下工作、塞不下其他人,她的心……滿滿、滿滿地都是道川將人。

  她無法原諒他那麼殘忍的實話,但也無法阻斷心中對他強烈的思念。

  這一際,她驚覺到自己是戀慕著他的。

  可是……他不是她能期待的男人,不是。

  跟高村圭分手後,她沒有回家,因為她不想回去對著那空蕩蕩的屋子。突然,她害怕寂寞。

  從前,她將寂寞當成一種享受,但現在……她愚蠢、可笑的期待著有人相伴。

  不知不覺地,她來到當初跟將人結下不解之緣的地方

  第一次的男女關係、第一次的解放、第一次因為男人而慌到無法工作……這麼多的第一次都為著同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卻是她不能愛的。

  淩晨兩點,喝了七分醉的她,終於決定離開酒吧;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必須讓自己的生活回到原來的軌道。

  搭上計程車,她回到了住處。

  踩著輕飄飄的腳步,她無法穩步地走上了往二樓的樓梯。

  當她走近自己的公寓門口,赫然發現她門前站著一個男人。

  儘管醉了,她還是可以清楚地確定,那個男人不是別人,而是讓她郁悶得必須買醉澆愁的道川將人。

  “你做什麼?”她板起瞼孔,懊惱地瞪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家?”

  “我總有辦法問到的。”他說。

  在餐會結束後,他以有要事必須立刻找她確定為由,從飯野經理那兒問來了她的住址。

  看見她隨著高村圭一同離去,他的心就一直沒平靜過。

  他逼著自己不想,但越是不想,他的心就更亂、更焦躁,而當他覺得焦慮,她的身影便更清晰地進人他的腦海之中。

  當她答應了高村圭的邀請,他才驚覺到他無法放棄她。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實在太自私,他沒有資格跟高村圭爭取什麼;但要他看著她投入高村圭的懷抱,他……會瘋掉。

  但是,他又擔心,在法律上,他還是美步的丈夫,即使他的心已經單身,但他的身分不是。

  用這種別人丈夫的身分去愛著真央,對她來說,難道不是一種屈辱跟傷害?

  他一直是這麼顧慮著而不敢妄動,但他的不敢妄動,卻將他喜歡的女人推進了別人懷裏。

  他決定不再這麼下去,這一次不管他什麼時候才能給她承諾,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等,或是能不能承受那種壓力,他都要向她表明真正心意。

  “你還想怎樣?”她拿出鑰匙,插進了門把裏,卻沒有立刻開門。

  “我等你兩個多鐘頭了。”他沒在意她的嫌惡口氣。

  “我沒叫你等。”

  “你跟高村的約會很愉快吧?”他閑閑地問,但心裏卻相當在意她會給他什麼樣的回答。

  真央眉梢一揚,“你就是來問這個?”她雙臂交疊在胸前,給人一種防禦的感覺,“好,我告訴你,我跟他過了一個非常,快樂的夜晚,行嗎?”

  “只是這樣?”他微微地虯起濃眉。

  “你還想知道什麼?我跟他有沒有上床?”她故意說得無所謂,仿佛她是個在男女關係上非常隨便的女人般。“有,我們去賓館休息了,你聽清楚了吧?”

  將人眉丘微隆,懊惱地睇著她。

  他覺得她不像在說真話可是…••他介意。

  “你對高村是什麼感覺?你對他有好感嗎?”

  她哼地一笑,“我對誰有好感,好像不關你的事!”

  “如果有,我現在就走。”他那雙如火炬般燃燒著熱情的眸子鎖住了她,“如果沒有,我要你聽我把話說完。”

  她皺起眉心,別過了頭,“有,我對他有好感。”

  “為什麼不敢看著我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看著我說。”他跨步上前,將她逼到了他跟門板之間。

  “你……”她震愕地瞪著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她說不出口,因為她對高村圭一點意思沒有。而她想……敏銳的他覷出來了。

  “你剛才說的都是假話吧?”他直視著她,像是要看穿她所有的謊言般。

  自知瞞不過他,她急了。

  因為急,她說了非常衝動、非常不經大腦思考的話,“就算我不喜歡他,也不代表不能跟他上床,我不就跟不認識的你上了床?”

  “你……”他神情懊惱的瞪住了她。

  “只要酒一喝,興頭一來,我跟誰都可以上床,怎樣?”明明心裏不是這麼想,但她卻因為焦慮、因為惱恨而說了這些話。

  將人眉心深鎖,眸底是驚愕、懊惱、難以置信。

  他就那麼盯視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如果沒事,你走吧!”她下了逐客令,並轉身要開門。

  “真央……”他將手臂橫過她耳際,擋在門板上。

  她一震,驚羞而惱火地轉頭瞪他,“做什麼?”

  “我喜歡你,”他神情受挫,像個孩子般無助,“我愛上了你。”

  雖然有七分醉,真央還是聽進了他的話。她蹙眉苦笑,“你說過了……”

  “我知道。”上次在他辦公室裏,他曾經對她說過他喜歡她,但那次…••他的誠實也將氣氛弄得很擰。

  “既然你知道,就不用再說了。”她淡漠地睇著他,“我不知道你想怎樣,不過我……”

  “我想跟你在一起。”他打斷了她。

  她一頓,霎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在一起?”什麼在一起?他不是說他還有婚姻束縛,不適合對任何人負責嗎?

  “之前我不能對你負責,也不能給你承諾,那是因為我不想傷害你。”他神情懊喪但又相當誠懇,“在我還沒擺脫掉婚姻關係之前,不管我對你如何表明都是不公平的。”

  她突然冷靜下來不解地望著他。

  “如果你跟這樣的我在一起,就可能背負著第三者的不公平對待,我不想你受到那樣的傷害,所以撇清了你我之間的界線。”他以那沉郁的、歉疚的眼神凝視著她,“我也許傷了你,但我絕不是有心的。”

  聽見他這些話,她之前對他的所有猜疑突然之間全部煙消雲散。

  她以為他當她是個隨便就能到手的女人、她以為她在他心中毫無分量、她以為他根本不屑對她負責、給她承諾……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不想傷了她。

  她躲著他,甚至故意在他面前答應別人的邀約,然後剛才又當著他的面說,那些大膽又不經深思熟慮的話,全是因為她覺得不安,因為她不確定自己在他心中是什麼樣的定位。

  雖然他說過“喜歡她”這樣的話,但喜歡太模糊,她甚至無法確定他喜歡她什麼。

  但現在……她明白了。

  “是真的?”她蹙著秀眉,眼眶裏微帶淚光。

  “我不敢對你承諾,我怕當我的承諾兌現遙遙無期之時,你會以為我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

  “那你為什麼現在說了?”她迎上他的眼睛,“難道你現在就不怕無法兌現你的承諾?”

  他皺起眉心,一記苦笑,“現在我擔心的又不同了……”

  她露出迷惑不解而又期待答案的嬌憨表情,“現在你擔心什麼?”

  “擔心我如果再猶豫,你可能就會被人追走……”說著,他原本有點嚴肅僵硬的唇角,開始有了微微笑意。

  聽見他這番話,真央的心裏是甜的、是溫暖的。

  於是,她臉上也有了羞澀的、嬌怯的笑意。帶著一點微醺,她紅潤的笑臉更教人為之情迷。

  “我沒那麼好的行情……”她低垂著頭。

  他端起她的下巴,“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說著,他低頭欲在她唇上一啄。

  就在幾乎要吻上她的唇之際,他不知想起什麼而停住,“你願意嗎?我是說目前的我還受到婚姻關係的約束,你願意跟我這樣的‘有婦之夫’在一起嗎?”

  真央羞怯地笑著,什麼都沒說。

  抬起雙臂,她勾住了他的頸項,迎上了她主動的、溫柔唇


  男女之間談戀愛的程式,通常是由愛而性,但他們卻是先性而愛。這對一向保守而傳統的真央來說,是一種突破,也是一種離奇。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跟一個陌生男人發生一夜情,也從來沒想過會跟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但現在……她愛上了他。

  他……是她一夜情的物件,而且是個有婦之夫。對她而言,這些事一直是背德的、不被原諒的,但如今的她……

  她是有過掙扎,不過掙扎終究敵不過火熱的愛。

  如果將人的婚姻狀況屬於正常的情況,她想……她是絕不會答應跟他在一起。畢竟,“第三者”這個罪名,她扛不起。

  但他的情形不同,他跟妻子已經分居且形同陌路,而一直沒有結束婚姻,也是因為病重的老父近乎要脅的要求。

  在這種情形下,她愛得比較心安理得,也愛得理直氣壯。

  不過就算心安理得,在臺面上他終究還是個有婦之夫,因此即使是在熱戀的初期,他們的感情路還是不得不走得低調。

  週末,真央會到將人家中過夜,而這是為了避免在外面被相識的人認出。

  通常,他們會買一些吃的、租些影片,然後優閑地過一個隻屬於兩人的甜蜜週末,今天也不例外。

  當他們正在廚房裏準備著火鍋料時,門鈴響了。

  “我去看看是誰。”將人將手擦幹,迅速地前去應門。

  打開門,他怔愣了一下,神情突然變得奇怪。

  門外站著一名身材校好,衣著講究的女子,她有一張美麗而驕縱的小臉,精緻的五官使她看起來就像個洋娃娃般,不過她的臉頰有點紅腫,神情哀怨,像是受了什麼委屈而從夫家逃回娘家訴苦的女兒。

  “將人……”她捂著紅腫的臉頰,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美步?”她是宮尾美步,也就是他早已分居卻沒離婚的妻子。

  她已經許久許久都不曾來找過他了,自從她搬離這兒與男人同居後。

  “將人……”美步突然撲進他懷裏,哭訴著:“對不起

  “美步?”他蹙起濃眉,想起現在正在他家裏的真央。

  要是真央撞見了這一幕,不知道會不會誤會他跟美步還藕斷絲連,甚至認為他先前所說的那些話,根本只是想騙她感情的謊言……

  忖著,他輕輕地拉開美步。

  她驚訝地、受傷地望著他,“將人,我……”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

  “我……”她捂著小臉,“我只是想回到你身邊,我發現我好愛你……”

  將人神情肅然,沉歎一記。

  她一直就是這樣,想來就來、要走便走,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出身政治家庭,從小過著養尊處優生活的她,不曾嘗過什麼苦頭;因此對她來說,什麼都來得理所當然且輕而易舉,就連婚姻也不例外。他猜想她今天會突然跑來說這些話,一定是因為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

  “他呢?”他淡淡地問。

  美步眉心一擰,惱恨地道:“別提他了,他……他比不上你!”

  將人苦笑一記,“美步,你當初不是說他比較愛你嗎?”

  當初她提出分居要求時,對他說過,那男人才是真正愛她的人,因此她要跟那男人同居。

  對此,他沒有意見,因為他確實沒有愛過她。

  分居兩年多,大家相安無事地各過各的生活,而她現在卻突然跑來說她還是愛他?

  “那人家現在知道了嘛!我要跟你在一起,反正我們還是夫妻…••”

  “你不能這樣任性的要求我,”他望著她,語帶詰責,“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美步一震,意會到他話中的意思。

  “你是說你……”話未說完,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肩,看見了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後的女子——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3 PM

第六章

  “將人,”真央疑惑地望著門外那美麗嬌氣的女子,“這位是…”

  將人神情嚴肅,猶豫了一會兒。而就在他猶豫的那幾秒鐘,真央已經猜到了那女子的身分。

  “她是宮尾美步,我的……”他皺起眉頭,不知如何稱呼美步。

  照理說還未正式離婚的他們仍是夫妻關係,他不能以“前妻”來稱呼她,但要他稱根本沒有感情,也已分居多時的她為妻子,他實在說不出口。

  “將人,”美步柳眉一挑,“她是誰?”

  “我女朋友,菊地小姐。”這個,他倒是毫不考慮地就說了出口。

  聽見將人毫不猶豫地說出“女朋友”幾個字,美步是驚愕且感到懊惱的。

  但相同的字眼聽在真央耳中,又是不同的滋味。

  她很高興將人如此介紹她屈為那使她在美步面前雖不至理直氣壯,但至少站得住腳。

  美步向來驕縱成性,又有著非常強烈的佔有欲,雖然當初是她先要求搬離並與男友同居,但當她發現將人身邊也已經有了親密的女性友人之時,她心底醋海還是翻騰起來。

  “女朋友?”她瞪著將人,然後又瞪著真央,“她不知道你是有婦之夫嗎?”

  “美步,你說什麼?”他板起臉孔嚴肅而微溫地道:“你明明知道我們的婚姻已經是什麼情形了。”

  “我不知道。”她任性地道,“我只知道在法律上,我還是你老婆。”

  “當初你決定從這裏離開時,可沒顧慮我是不是你法律上的丈夫。”這句話他說得很重,也是想讓她知道,她不能這樣隨心所欲的改變他人的生活。

  再說,身為一個男人,他有保護自己心愛女人的責任。

  既然他已經決定為真央負責,就必須盡到不讓她受傷或受辱的責任。

  “你…••”自知理虧,美步橫眉豎眼地卻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當初是她自己決定要離開,要不是因為雙方家長都不同意他們離婚,他們現在早就不是夫妻關係了。

  但是她當初會被其他男人所迷惑而離開他,有一半也是他造成的呀!

  要不是他對她的態度總是冷冷淡淡,她又怎麼會因為寂寞而愛上別的男人!?

  “很抱歉,我不能讓你回來這兒住。”他睇了她擱在地上的行李一眼。

  “將人,我不能回家……”知道不能跟他來硬的,她決定裝可憐,“我沒有臉回去……”

  “你爸爸這麼疼你,他不會生你氣的。”他說。

  “可是我從你這兒搬出去跟那個死沒良心的住,現在我怎麼好意思跟我爸說……說我又搬離那渾帳身邊呢?”說著,她掩臉而哭。

  “我幫你訂飯店。”他說。

  她一聽,哭得更傷心,“我不想一個人住飯店,很恐怖的

  見她哭得可憐,將人沒有動搖,反倒是真央看不下去而同情起她來。

  “將人…••”她拉了拉將人的手,示意要他答應。

  他虯起濃眉,搖了搖頭。

  要是他仍是一個人,倒可以念在夫妻一場收留她,但現在他身邊已經有了真央,又怎麼可能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

  其實站在真央的立場,她當然也不希望將人跟美步住在一起,但美步說的對,他們還是法律上的夫妻,她這個“女朋友”縱然有愛情加持護身,也沒“妻子”的頭銜來得有保障。

  所以她決定扮個識大體、溫柔。胸襟寬大的女人,因為她相信將人愛的是她。

  “將人,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她說。

  “真央?”他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她是怎麼回事?美步一出現,她就決定放棄他,將他推回美步身邊嗎?

  他早對她說過,他對美步沒有感情,難道她到現在還是不能信任他?

  “什麼都別說了,就這樣……”她淡淡一笑,拿起她放在玄關櫃上的皮包,“再見。”

  “真央……”將人拉住她,神情懊惱,“你是在捉弄我,還是開我玩笑?”

  真央溫柔地笑歎一記,“我會打電話給你的。”話落,她旋身而去。

  望著她的背影,將人怔愣了好一會兒。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因為相信他,所以覺得無所謂?還是…••他在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是介人別人婚姻的第三者,而感到心虛、理虧?

  他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嗎?

  當初他不敢立刻向她示愛,並表明想總她承諾,就是因為他跟美步之間有難以斬斷的婚姻約束。

  如果可以理直氣壯的談戀愛,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當第三者,他想真央也不例外。

  雖說他跟美步之間的婚姻早已不具意義,但或許在真央纖細而敏感的內心深處,他始終還是個有婦之夫……

  真央總裝出一副堅強模樣,也不輕易讓人發現她心裏在想什麼,如果她真的是因為那無名的心虛而不得不低調離開,那他豈不是成了傷害她的罪人?

  他曾經要她等待,只要他一擺脫掉這段婚姻,就會實現他的承諾,而她也表明了願意等待、願意給他機會。

  但美步的出現,會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望、根本沒有等待的必要?

  “將人……”美步見真央自動退出,樂得喜上眉梢,而剛才那可憐的模樣也消失不見。

  將人冷冷地睇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步人屋內。


  將人前腳才回到臥室,美步後腳已經跟了進來。

  “這裏都沒變耶……”她大刺刺地往床上一坐,環顧著四周,然後再一臉試探地睇著他,“她常來這裏過夜嗎?”

  他沒有回答她,一逕的冷漠。

  她挑挑眉,“她知道你有妻子吧?我看她的神情好像不是很震驚、很生氣。”

  “你去客房睡。”他沒回答她什麼,只是淡淡地、近乎冷峻地要她離開臥室。

  “她來也睡客房嗎?”她故意地道。

  將人濃眉一虯,眼神一凝,冷冷地瞪住了她,“你沒有權力過問我的事情,我們的婚姻關係是因為我父親才得以維持的。’”

  見他擺明瞭沒有情分可講,美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他就那麼在意那個叫菊地的女人嗎?當初她為了其他男人而離開他的時候,也沒見他因此而生氣發飆過,而他現在居然為了那個女人發她脾氣?

  “你為了那個女人凶我?”她一副無辜可憐的棄婦模樣。

  將人冷睇著她,“我只是要你認清現實。”

  “我看得可清楚了!”她揚起秀眉,氣憤地道:“我是你妻子,而她只是個搶人老公的狐狸精!”

  聽見她如此蠻橫不講理的言辭,他火大了。

  “不許你說真央是狐狸精。’他語帶警告。

  “難道不是?”她跳起來,大聲叫囂著:“明明知道人家有老婆,她還不要臉的巴上來,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你!”他沖上前,一把攫住她的臂膀,以他那憤怒的、惱火的眼神瞪視著她。

  驚見他眼底的怒焰,美步警覺到自己真的惹惱了他。

  雖然他是不至於動手,但她卻怕極了。“將人……”她睇著他,又裝出一臉委屈。

  將人摔開了她,“你不出去是嗎?”

  “不要!”她趴在床上,死賴活賴地就是不肯離開,“這裏是我們的房間耶!”

  她知道將人拿這樣的她沒轍,他是個好人、是個孝子,就算不為她,他也會為了他父親而繼續跟她維持婚姻關係。

  只要他們有一天的婚姻關係,她就站得住腳,就可以阻礙他跟那女人在一起。

  當初在她死纏爛打之下,他不也娶了她?

  她相信這次也沒什麼不同,只要她糾纏住他,他遲早會回到她身邊的。

  “你出不出去?”他神情越顯陰沉。

  “不!”她堅決地道。

  他濃眉一虯,轉身像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喂,你去哪在?”她跳下床,趕在他打開門之前攔住了他。

  “你無權過問。”他說。

  “我是你老婆。”她拽住他的手。

  他唇角一掀,冷哼一記,“現在才想到你是我老婆,未免也太晚了?”話罷,他甩開她的手,開門走了出去。


  回到家,對著一屋子的冷清寂靜,真央突然覺得想哭。

  如果不是他妻子的出現,她現在應該正跟他一同快樂地吃著火鍋呢!

  裝什麼堅強?裝什麼大量?裝什麼識大體?她該跟他妻子爭的!她沒有做虧心事,沒有搶人家老公,她……她只想好好地愛他。

  她沒有破壞他們的婚姻,要不是知道他們的婚姻,是為了兩邊的家族而不得不維持著,她也不會答應他的追求。

  可是……她叫她狐狸精,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天地不容的壞事似的。

  她是他法律上的妻子,所以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責備她;而她……即使不是個破壞人家家庭的壞女人,還是因為沒有確切的身分而矮人一截。

  一開始答應跟他在一起,是對的嗎?

  他曾說過,起初不給她承諾,就是為了不讓她受到被指稱是第三者的屈辱,而現在他的話應驗了。

  他的妻子回來了,而她成了名副其實的第三者。

  愛上一個不能愛、不該愛的男人,真是悲哀……

  忖著;她忍不住流下淚來。

  忽地,門鈴響起,她趕緊擦去眼淚,起身應門。“哪位?”

  “是我。”門外傳來將人低沉的聲音。

  她像是聽到什麼不可能的事般怔愣了好一會兒,“將人?”她未然起身,緩緩地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將人手裏拎著兩盒壽司便當,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

  “你應該還沒吃吧?”

  她無法置信地怔望著他人久不能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家裏嗎?

  也許是太震驚了,她竟又有了想哭的感覺。嗅,不行,她才剛擦完眼淚!

  再說,現在一哭,不就代表她是脆弱的、是介意的,這麼一來,她方才在他家裏所表現出來的成熟及寬大,豈不都白費了?

  將人微微地彎下頸子睇著她的臉,似笑非笑地道:“你哭過?”

  “沒有!”她的激動更加洩漏了她滿懷的不安及惶惑,“我沒哭!”

  “真央,”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紅紅的臉頰,“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哭。”

  他的溫柔及他的及時出現,就像是總了她一記強心針般,瞬間化解了她心底潛在的不安全感。

  她總覺得他還不是她的,他有婚姻、他的妻子隨時可能要回他,而她……她可能會失去他。

  但現在,他來了。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出現了,她想……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幸福的了。

  情緒一翻騰,她落下了脆弱而不安的淚水。“將人……”她撲進他懷中,低聲啜泣。

  將人將她攬在懷裏,輕聲地安撫著:“別裝堅強,也別那麼有肚量,你那麼無所謂的樣子讓我覺得好挫折,好像我不值得你去爭取似的。”

  “不……不是這樣……”她斷斷續續地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覺得你的立場站不住,沒有資格爭什麼?”他打斷了她,端起她淚濕的小臉,“別那麼想,絕對不要那麼想。”

  “我知道,可是我…”話未說完,她又硬咽了。

  “你知道我跟美步是什麼狀況,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可是她還是你法律上的妻子,如果她……她想回你身邊,那……,,

  “你擔心什麼?”他一笑,親呢地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如果我跟她還有希望,我現在就不會在這兒。”

  “將人……”她凝望著他,滿心感動。

  在美步出現前跟出現後,她都經常因為自己跟他的關係不能攤在太陽底下,而感到自卑且心虛。

  即使知道他跟美步是處於分居且“伺機”離婚的狀態中,她還是常常因為內心的極度不安而覺得心慌。

  但今晚,他選擇了到她身邊,而不是留在那個有美夢的家,這讓她覺得安心。

  她是被愛的、是重要的,至少在這一刻裏。

  “不要隨便把我推給其他女人,行嗎?”他低頭在她額上一吻,玩笑地問:“你是太不在乎,還是太相信我了?”

  “我……”她蹙著眉心,像個無助的小女孩,“我只是想在你面前表現出成熟的樣子,我……其實我在意,我根本不希望你跟她住在一起……”

  “真央…”他凝望著她,眼底溢滿憐愛。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太自私了,她畢竟是你妻子,雖然你不愛她,但是她……”她頓了頓,續道:“她或許還愛你、或許已經知道你才是最好的……”

  “真央,”他撤唇笑歎著,“別被她的眼淚騙了。”

  “咦?”她一怔。

  他輕撫著她的臉龐,“她並不愛我,只是想佔有我。”

  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不解地望著他。

  “美步的佔有欲很強,當她認定一樣東西是屬於她的時候,即使已經不要,她也不會給別人。”他一歎,帶著點無奈地道。

  “在她心中,我就是她認定的東西,當她發現我已經有了你,她又想討回,她就像個任性的小女孩,永遠看不見事實。”他無奈也憂心著。

  今晚他從家裏出來後,其實心裏就一直擔心著一件事,那就是讓美步發現了真央的存在,這對真央來說是一種“危機”。

  美步的性情太極端、太任性妄為,他很怕她會做出一些傷害真央的事情。

  做為一個男人,他當然會竭盡所能地保護真央不受到傷害:但事實上胞受到非常多的鉗制,尤其是來自他家族的。

  如果美步以他父親的支持做後盾而他又不想在父親病重的時候違逆他的話,那……最後會走到什麼地步?

  他當然願意等,等他終於能夠擺脫所有約束,然後對真央的身分及存在負責;但是真央能等嗎?

  他們也許很快就能等到結果,但也或許要拖上一段時日。不管過程是長是短,他知道這絕對是一條艱辛的路,尤其是對真央來說。

  流言、打擊、輕視以及種種不公平的對待及責難,真央可以忍受這一切,可以捱得過去嗎?

  他很擔心,非常擔心。

  “我的人跟感情已經是你的了,”他深情地凝望著她,“美步她只是還不想面對現實,不過……遲早她會明白的。”

  “將人•”

  “這條路會很苦、很艱辛,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他問。

  “嗯。”她用力點著下巴,淚水不覺又盈眶。

  他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你餓了吧?”

  她露出初戀少女般羞怯的笑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也餓了!”他一笑,眼底帶著一種熾熱的光芒,“不過我在猶豫,是要先吃了你,還是便當?”

  他的暗示大膽而直接,逗得真央羞紅了瞼。

  不過她並沒有回避這個話題,因為此刻的她心底滿滿的都是他,而她瘋狂地渴望自己的身體裏……也能滿滿的都是他。

  她勾住了他的頸項,主動地湊上了自己的唇。

  “先吃了我吧!”她嬌怯地說。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4 PM

第七章

  步出公司大門,真央信步朝車站踱去。

  “菊地小姐,菊地小姐……”突然,她聽見有人在叫喚她。

  她四下張望,赫然發現叫她的聲音,是從路邊的一輛鮮紅色賓士卒中傳來,而探頭望著她的人不是別人,竟是宮尾美步。

  “宮尾小姐……”她微微地蹙起了眉,有點驚訝、有點不知所措,也有點為難。

  “上車好嗎?”美步取下太陽眼鏡,露出她驕縱、充滿侵略感的眼睛,“我們聊聊。”

  “我……”雖然有將人的保證及承諾,但面對有著法律及家族做後盾的宮尾美步,她還是弱勢的。

  “你不會拒絕我吧?”美步撤唇一笑,帶著試探。

  真央猶豫了一下子,被動地、不得已地點了頭。

  她沒有理由拒絕宮尾美步,因為她是將人的“妻子”,即使早就名存實亡。

  繞到車的另一邊,她坐上了美步的車。

  不久,她們來到一家頗高級的咖啡廳,並由美步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坐定,美步便直接切人正題。“將人他住在你那兒吧?”

  自從週末時,將人從家裏出去後,就沒有再回去。她猜想,他應該不會住在飯店,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住在真央那兒。

  真央沒有否認,納納地點了頭。

  美步用那雙如火炬般的眸子盯緊了她,“菊地小姐,你會勸他回家吧?”

  真央一頓,倏地抬起眼望著她。

  “我沒有留著他,他……”

  “我知道,是他想跟你在一起。”美步打斷了她,哼地一笑,“我看得出來他很迷戀你。”

  真央沒有搭腔屈為她猜不透美步到想做什麼。

  “男人就是這樣,”美步把玩著桌上的瓷器糖罐,自顧自地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當他迷戀你時,就把你當寶一樣捧在掌心,但是等到他又發現了更新鮮的,立刻無情地走人。”

  真央依舊沒有附和她所說的話,只是略顯防備地望著她。

  美步掀起藍色的眼皮睇著她,“你覺得將人會迷戀你多久呢?”

  “宮尾小姐,”真央神情一凝,“我們是很認真的,不像你說的迷戀。”

  “認真?”美步哼地一笑,“你對一個有婦之夫認真?”

  “你跟他已經沒有夫妻的情分及實質關係了。”真央脫口而出。

  當然,說這些話對傳統的她而言,還是帶著些心虛的。

  美步臉色一沉個恨地盯著她。

  她咬咬下唇,幽幽地說:“你們的婚姻情況,將人都告訴過我,是你先放棄他的,不是嗎?”

  “他這麼說?”美步直視著她。

  “嗯,”她點頭,“你提出分居的要求,並跟別人同居,不就代表你不想要這段婚姻了嗎?為什麼現在又……”

  “將人是我的。”美步霸道地打斷了她的話,恨恨地瞪著她,“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他就是我的。”

  “將人不是東西,他是活生生的人,他有感覺有情緒的,你……”她猶豫著該不該說這樣的重話,但還是說了,“你當初離開了他,現在卻要回過頭要求複合,這實在太不合理了。”

  美步圓圓的眼睛裏燃燒著憎恨的怒焰,她惡狠狠地瞪著真央,“合不合理輪不到你來評判,你不過是個‘小偷’。”

  真央一震,驚愕地望著她。

  “你是偷人家老公的女賊子,跟我說什麼道理?”美步忽地將手中把玩著的瓷瓶往地上一丟,瓷瓶應聲碎裂,白色砂糖灑了一地。

  真央陡地,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離開他,不然我就讓你跟這個糖罐一樣的下場。”話罷,她抓起小珠包霍地起身,“Heismine。”

  話落,她轉身步出了咖啡廳。

  真央怔怔地坐在原地,莫名心驚地望著碎裂一地的糖罐。

  她怕的不是宮尾美步的威脅,而是憂心她跟將人的未來。

  從來不曾擁有,有時比曾經有過來得幸福。她不想失去將人,卻對能否永遠地擁有他缺乏信心。


  將人在稍晚時回到了真央的住處,一進門,他就看見神色黯然的真央正坐在客廳裏呆。

  “真央?”他走了過去,仔細地、溫柔地檢視著她,“你臉色不好,很累?”

  她勉強地扯出一記微笑,搖了搖頭。

  她不想把今天遇到美步的事告訴他,因為他一定會追問美步究竟跟她說了什麼,而一旦他知道美步對她了那些話,他就可能去找美步理論。

  激惱了美步,只會讓情況更糟。

  “你吃了嗎?”她望著他問。

  “吃過了。”他脫下西裝外套,鬆開領帶,放鬆地坐在她身邊。

  真央習慣性地將頭靠在他肩上,聞著他迷人的男性香水味。

  他摟著她纖細的肩,低聲地道:“你怎麼了?”

  “沒有呀……”她淡淡地說。

  “你瞞不了我的。”他望著她,像要看穿她似的,“在別人面前,你或許很精明,但在我面前,你裝不了。”

  “將人……”她為難地微蹙著眉心。

  睇著她為難又不安的神情,他警覺地道:“是不是美步去找你?”

  真央驚訝於他的敏銳,但她不能承認。“不是啦!只是今天的工作很不順利……”

  看她回答得毫不猶豫,將人相信了她。

  “那就別工作呀!”

  “別工作?”她皺皺眉頭,玩笑地說:“你養我?”

  “好。”他突然神情一凝,十分認真而嚴肅地望著她。

  他那認真的眼神教她為之一震,“將人……”她知道他是認真的,因為知道,她更心痛、更不安、更訪惶。

  他是個肯認真給她承諾的男人,她想要擁有他這樣的男人,但…••未來卻充滿了變數。

  如果有一天,她必須失去他、放棄他,她活得下去嗎?

  她的感情是如此地依賴著他,她不敢想像沒有了他,她會掉進什麼樣的痛苦煉獄裏……

  “我不是隨便說說的。”他溫柔地一笑。

  她點點頭,眼眶一熱,“我知道。”不知不覺地,她流下眼3B。

  睇見她的淚,他愛憐地笑話著她,“你怎麼越來越愛哭了?”

  “也許你就是那個專門讓我哭的男人……”她拭著眼淚,嬌嗔地說。

  “我是讓你感動到哭,還是傷心到哭?”他一臉認真地問。

  “是……”她凝望著他,神情顯得幽惻,“是心痛。”

  “心痛?”他一怔。

  真央如馴服的小羊般偎進了他懷中,“你的溫柔、你的認真讓我覺得好心痛……”

  “真央?”

  “我怕這樣的幸福隨時會從我手中溜走……”說著,她聲線硬咽。

  “真央,”將人沉歎一記,緊緊地將她擁進了胸膛裏,“你不會失去我的。”

  “嗯!嗯!”她使勁地點著頭,而眼淚卻已濕了他的襯衫。


  午後,將人的母親道川文京子突然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裏。

  “將人,媽媽有話跟你說。”已經將近六十歲的文京子雍容華貴、黑髮紅顏,感覺上好像才四十出頭。

  見母親神情嚴肅,將人已約略猜到她來此的目的。

  “媽,您坐。”他倒了杯新沏的茶擱放在文京子面前。

  文京子坐下,優雅地啜了口茶。“你應該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吧?”

  她開門見山,他也不好再裝糊塗。“美步去找您了?”

  “嗯……”她睇著他,“我還沒敢讓你父親知道,要是他知道了,恐怕會加重病情。”

  他沒有說話,只是忖著美步不知道在他母親面前說了什麼。

  “美步她想跟你複合。”她說。

  “不可能了。”他非常直接地回答了她。

  “將人,”她蹙起眉頭,神情嚴肅,“美步或許是任性了點,不過也算是名門閨秀,年輕人不合是難免,時間可以解決一切的。”

  在他雙親的瞭解中,他跟美步只是因為個性不合而分居,他們並不曉得美步其實是跟著男朋友離開的。

  他的性格雖不至於過分厚道,但幫別人留條後路的事,他還是會做的。

  再說,這種不名譽的事情,他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他的父母親。

  “美步她哭得很傷心,說你另結新歡,而且已經搬去跟那個女人同居。”

  “媽,”將人皺著眉心,“我們已經分居兩年多,我另有所屬也是正常,何況我跟美步之間根本沒有感情。”

  文京子臉上一沉,“那你想怎樣呢?跟美步簽字離婚,然後娶外面那個女人?”

  將人眉丘隆起,心情顯得很郁悶。

  離婚?談何容易。要是能離,他早在幾年前就跟她離了,還要摩蹭這麼久嗎?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父親絕不會同意。”文京子搬出病重且持續接受著化療的道川廣夫壓他,“你父親也不知道還剩多少日子,難道你忍心在這種時候讓他憂憤焦急?”

  “媽,”他望著文京子,無奈卻也堅持,“我不會在這種時候離婚而刺激到父親,不過要我跟美步複合,那是不可能的。”

  “你真是……”發現他相當堅持,文京子頓覺頭疼。

  “媽,”他打斷了她,“我答應你絕不會在父親還看得到、聽得到的時候跟美步離婚,這件事您就別再管了。”

  “將人……”驚覺到他的認真及堅持,她知道自己是無法說動他了。

  既然說也是白說,她決定不再浪費唇舌。

  反正從他這兒無法下手,那麼…••她就直接找那個女人聊聊。

  “好吧!我讓你自己再好好思考一下。”她睇著他,意味深長地道:“認真想一想,美步跟那個女人哪一個才是對你最有幫助、最有利的選擇。”

  將人沒有搭腔,只是神情越顯凝重。


  “菊地小姐,有位太太在樓下大廳等你,她說一定要見你。”

  接到樓下總機小姐的通知,真央不覺滿腹疑惑。

  有位太太要見她?是什麼太太呢?為了一探究竟,她飛快地前往大廳。

  一下樓,她發現有位衣著講究、氣質雍容的女士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她猜…••那位女士應該就是要見她的人。

  “請問••。…”她走過去,疑惑地道,“是您要找我嗎?”

  道川文京子轉過頭來,第一件事就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菊地小姐?”

  “我是,請問您……”

  “我是道川文京子,將人的母親。”她說。

  真央一震,驚訝地望著她。

  將人的母親?他母親為什麼會突然到公司來找她?難道又是為了她跟將人的事?

  “您好……”知道她是將人的母親,真央不自覺地緊張惶惑起來。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就開門見山的說…”文京子從皮包裏取出一本支票簿,“你要多少?”

  真央陡地,震愕地望著她。

  文京子神情冷肅地瞅著她,“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將人呢?”

  “道川夫人,您……”她實在無法相信將人的母親會拿著支票簿,到這兒來跟她講條件。

  她以為她菊地真央是什麼樣的女人呢?為什麼她會想要拿錢來打發她?

  “你開個價吧!”文京子又說,那表情篤定得像是真央一定會答應她的條件似的。

  一種受傷的、受辱的痛楚襲上了真央的心頭,她神情一凝,聲線微微顫抖地道:“我不是您以為的那種女人……”

  “那你是哪種女人?”文宗子帶著攻擊意味地,“我看你長得貌美,又是個聰明人,為什麼不好好找個物件,偏偏要糾纏一個有婦之夫呢?”

  “不是您想的那樣…••”聽出她話中的誤解及偏見極深,真央急著反駁並解釋,“我是知道了將人跟宮尾小姐的婚姻狀況後,才決定跟將人在一起的,我不是破壞他們婚姻的人。”

  文宗子眉心一擰,口氣嚴厲,“不管如何,他有家室,你是知道的。”

  “我”

  “雖然他跟美步分居了,但只要他們一天不離婚,他們的婚姻就是有效的,你不否認吧?”

  她這些話也有道理,真央無從辯駁。

  文京子淡漠地睇著她,“美步是外務省大臣的千金,也是我們道川家認定的媳婦,除了她,沒有任何女人能進到道川家。”

  知悉美步居然有那麼顯赫的家世,真央內心確實震驚。

  “將人是東亞集團唯一的繼承人,配得上他的女性絕不是一般家庭出身的女子。”文京子又說。

  東亞集團繼承人?真央陡地一震,難以置信地怔望著她。

  將人是東亞集團的少東?聽見這樣的事,教毫無心理準備的她如何能不震驚。

  她知道東亞集團的總裁姓道川,而她一直以為也姓道川,並在東亞集團營業部任職的將人,可能是道川家的親戚,她沒想到他竟會是道川廣夫的獨生子。

  難怪他必須娶美步那種家世淵博顯赫的千金小姐,原來他是年收人數百億的東亞集團少東!?

  將人從來不對她說是為了什麼?怕她自卑?還是擔心她對他的愛不單純?他這是在測試她的真心嗎?

  見她神情震驚,文京子也一怔。“你不知道?”她半信半疑地睇著真央。

  真央臉上的肌肉微微跳動著,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般。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情……”文京子一記無奈的笑歎,“那麼現在你該知道你跟將人是不可能了吧?”

  真央木然地坐著,像是有人抓走了她的靈魂,而她只剩軀殼。

  “這樣好了,”文京子將支票推到她面前,“你離開將人,我會補償你的。”

  真央怔怔地看著那張只簽了名字,數字隨她的支票,不覺紅了眼眶。

  補償?補償什麼呢?

  她對將人的感情真真切切,絕不是金錢及地位就可以衡量的。“我不要。”

  “你真是執迷不悟。”文京子氣惱地瞪著她,“總之支票你留著,要填不填隨你。”話罷,她起身離去,將真央獨自留在大廳裏。


  將人剛上到二樓,就看見真央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門口。

  他快步上前,“你在等我?”

  真央抬起臉,幽幽地睇著他。

  雖然廊下只有一盞昏黃的小燈,將人還是清楚地看見她紅腫的眼睛,還有那哀怨的眼神。

  “你哭過?”印象中,她是個好強到幾乎不會哭的女人,怎麼這一陣子,他卻經常可以看見她淚眼汪汪?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她聲音略略沙啞地問。

  將人微怔,“什麼意思?”

  她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支票,猛地揚到他眼前,“你母親來找我…”

  “這是……”他接過支票,確定上面的簽名的確是他母親的字跡。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母親會找到真央,他想…•這一定是美步的主意,要不是她,他母親不會知道這件事,更不會發現真央的存在。

  他不是不讓真央“見天日”,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是東亞集團的少東?”她聲線顫抖著。

  將人沒有否認識是沉默地望著她。

  “為什麼你從來不曾告訴過我?”她情緒激動地質問他,“你怕我會因為你的身分而死纏著你,即使你最後根本無法給我承諾成也不肯放過你?”

  她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人,當道川文京子拿著那張簽了名,卻沒真數目的支票要收買她時,她覺得自己的尊嚴已經被踩在腳底下了。

  她從來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她以為他只是個大公司裏的精英分子,但他母親不那麼想,她認為她是個看上道川家財產,而纏上她兒子的狐狸精。

  他母親對她有所誤解,她可以釋懷,但他呢?他不告訴他事實又是為了什麼?他怕她知道他的真實身分,而在未來要脅他什麼嗎?他已經在心裏防著她了嗎?

  說什麼要她等?說什麼未來是艱辛的路?說什麼會實踐他所給的承諾?他只是在騙她!騙她繼續留在他身邊任“使用”。

  “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告訴我?”她幽怨地、受傷地瞪著他,“是不是要等到有一天你不要我了,然後也像你母親這樣拿出一張支票來‘補償’我?”

  她有這樣的誤解讓將人非常驚訝,他不知道她會這麼想。

  隱瞞自己的身分,原本是一種好意,卻沒想到會讓她有這樣的聯想……

  “真央,不是…•”

  “我不聽!”她氣憤地打斷他,“請你回去告訴你母親,我的感情是她拿什麼都補償不了的!”

  “真央,”見她情緒如此激動,他趨前欲抱住她。“你聽我說…”

  “不要碰我!”她推開他,近乎歇斯底裡地道,“你回去!回到你妻子身邊去!”

  “真央…”他又伸出手去,想以擁抱平復她不安的情緒。

  真央像發狂的野馬般嘶叫並掙扎著,任他如何想擒抱住她都無法如願。

  僵持了好一會見,將人的火氣也上來了。

  他惱她不相信他、惱她不聽他解釋、惱她不瞭解他的用心、惱她質疑著他的感情……

  “真央!”突然,他狠狠地捧住了她的臉、狠狠地給了她一記最熾熱的深吻。

  這一吻,真央果然平靜下來。

  她像中了邪後突然被打醒似的任望著他,而眼中還閃爍著不安的、惶惑的淚光。

  “真央……”他的聲音中帶著隱隱的沉痛,“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

  他猛地將她如石像般僵硬的身軀擁人懷中,心疼不已地撫摸著她的長髮。

  這就是他當初最怕的結果,她真的在這段感情中受到傷害了。

  雖然他並不想傷害她,但事實上,隨著他們的戀情曝光,她所要承受的壓力及責難,卻足以毀了她。

  “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他緊緊地抱住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是怕你受傷,怕你承受太大的壓力。”

  真央動也不動地偎在他懷中,連發出一點不具意義的聲音都沒有。

  “成為一個普通男人婚姻中的第三者,都已經是一種壓力,更何況我是道川家的獨子。”他聲線啞然,“我不希望你在這段感情裏受到傷害……”

  事情會演變至此,其實也是他當初始料未及。

  原本他是打算等到父親安心地去了之後,才跟美步離婚,當然也許會有點波折,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

  若是他身邊沒有真央,美步或許會相當痛快地跟他結束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關係;但不幸的是,美步發現了真央的存在。

  其實當美步發現真央的存在時,他只要平靜的處理,而不要那麼激動的話,美步也許不會對真央存著敵意。

  但他不能那麼做,假如他表現得若無其事,平靜泰然,那麼……真央又是什麼感受?她是不是會以為她在他心中是可有可無的呢?

  在這件事情上,他的處理難免顧此失彼,但那實在是因為他要考慮的真的太多、太多……這就是生在這種家庭中的悲哀吧!

  雖然人人羨慕他銜著金湯匙出世,但當他得到了別人得不到的東西時,卻同時也失去了別人唾手可得的自由及幸福。

  “我愛你,”他將唇貼近她的耳際,痛心地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真央低聲地啜泣,纖細的身子不住地抖顫著。

  他的心一揪,像是有人狠狠地捏住他的心臟般。

  “真央……”他以雙臂鎖住她,“相信我,我們會一起熬過去的。”

  “將……將人……”她發出微弱地、令人鼻酸的聲音。“別離開我……”

  “不,不會……”他牢牢地箍住她,像是要將自己的所有力量傳送到她身體裏似的,“我會在你身邊。”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5 PM

第八章

  一波又一波的挫折,讓真央的身體跟情緒,都受了極大的影響,要不是有愛情這種抽象的東西支持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足夠的力氣繼續下去。

  她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需要愛情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的東西,但將人的出現,卻讓她瘋了似的投人其中。

  只是……她將為這段愛情付出到什麼程度呢?

  午休時間過後,她從外面回到了公司。

  一進樓下大廳,就感覺到公司職員的奇異眼光。大家偷偷地以斜眼覷著她,然後議論紛紛地不知說些什麼。

  有人帶著一種嘲諷的眼神,有人則一臉不屑,而也有人是……惋惜的。

  她感覺到事情的詭異,但仍舊硬著頭皮回到了樓上營業部的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剛才樓下那種怪異的、嘲諷的目光仍然鎖著她,只是這回是她營業部裏的職員們。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不時發出怪笑議論著。

  “菊地,你進來。”突然,飯野經理從他辦公室中探出頭來叫喚她。

  “是。”她應聲,迅速地進到飯野的辦公室中。

  飯野神情凝重,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似的。“你過來看看……”飯野要她上前觀看他桌上的電腦螢幕。

  真央滿懷疑竇地趨前一看不覺陡地一震。

  電腦螢幕中有幾張她跟將人在門口出人及牽手的照片,而一旁則寫著:

  單身公害。上班族女子介入已婚男子家庭,不顧道德與論同宿。

  雖說電腦中沒有指名道姓地指出上班族女子是誰,已婚男子又是誰,但因為照片把她跟將人的臉拍得相當清楚,所以令她幾乎沒有辯駁的機會。

  “今天中午,公司的電腦都收到了相同的郵件,這件事情現在已是滿城風雨了……”說著,飯野經理猜疑地睇著她,“你真的介人道川先生的婚姻?”

  “我……”她百口莫辯。

  飯野經理一歎,“這其實是你的私事,我也不便評論,不過現在鬧得人盡皆知,你……”

  真央沒有說話,而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惋惜地睇著她,“你這麼優秀,為什麼要自毀前途呢?道川先生出軌,人家頂多說他風流,但是你不同,你介入人家的婚姻是會被批判的。這件事,社長很快就會知道,到時他會怎麼處理,我也不知道。”

  真央神情木然地望著前方,但眼神卻已明顯失焦。

  “你先出去吧!”他說著,又是一歎。

  真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經理辦公室的,她只知道當她一步出經理辦公室,外面是一票等著將她撕裂成碎片的狼。

  “還以為她真有什麼通天本領呢!”門田他們幾個逮到機會,狠狠地嘲諷了真央一番。

  “我看她之前能接到那麼多生意,或許都是陪客戶睡覺得來的。”

  “所以說人真是不可貌相,一副還是處女般的聖潔樣子,結果……”

  “唉呀,你別妒嫉人家了,誰叫你不是女人?哈……”

  真央覺得眼前是一片黑暗,雖然她耳邊清楚地傳來他們的聲音,但她的眼睛卻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她驚覺到自己的世界毀了,她辛苦經營起來的成就及形象都付之一炬了,不管她過去付出多少心血,做了多少努力,現在都已經不相信、不被尊重了。

  倏地,她眼前看見隱隱約約的影像——

  “小偷!偷人家丈夫的女賊!”宮尾美步憤怒指著她的鼻尖罵。

  “你配不上我們將人,你貪圖的是他的財富及地位。”道川文京子高傲地脾睇著她。

  “你不過是靠陪男人上床得到工作的爛女人。”門田及其他同事們不屑地道。

  “真央,你真是丟盡了爸媽的臉。”她遠在秋田的雙親失望地望著她。

  最後,她看見了將人的臉……

  將人笑睇著她,淡淡地、無情地說了聲“再見”。

  “不要!不要!”她聽見自己尖叫的聲音,但很快地,她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


  “菊地小姐?”

  半夢半醒間,真央隱約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她睜開眼睛,人目的是一片的白,白色的牆、白色的門,還有穿著白衣服的女人……

  “你醒了?”那女人微笑地望著她,“感覺怎樣呢?”

  她蹙著眉心,一臉迷惑,“我……我在哪裡?”

  “這裏是醫院,你暈倒了被送來這兒。”那女醫師一臉溫柔地睇著她,“你有貧血的現象呢!”

  “貧血?”她微怔。

  “嗯,”女醫師點點頭,“不過不要緊,很多初期懷孕的女性都有這樣的問題。”

  真央陡地,驚疑地瞪大眼睛盯著那溫柔的女醫師。

  她在回想著醫師剛才所說的話,以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懷……懷孕?”

  “是呀,”女醫師一笑,“你已經懷孕八周了。”

  她的月事一直不是很準時,有時甚至兩個月才有一次,所以當她的月事一直沒來的時候,她也不曾警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她懷孕了?她竟在這個時候懷孕了?

  這消息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晴天霹靂般令她不敢置信。

  “要通知你家人來接你嗎?”女醫師問。

  她木然地、失神地、無助地怔望著女醫師,久久才回過了神。

  “不…不用……”她失魂般地哺哺自語,“我…我自己回去……”

  “菊地小姐,”女醫師依舊以一種關注的眼神看著她,“我會開一些藥劑給你,你在日常起居中最好注意一點,這時期還不是很穩定,要是不留神,很容易就會流產的,所以……”

  她聽不見那女醫師究竟還說了什麼,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一切都像是命中註定的厄運般接二連三地對她襲來,她感覺自己已經無法負荷。

  她的生命原本是完整的,但現在……她的生命、她的世界就仿佛是遭到核彈攻擊似的灰飛湮滅。

  這一定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因為她犯了不該犯的錯。

  她有罪,她該死,她偷了不能偷、不該偷的“愛情”。


  清和實業在午時收到大量電子郵件之後,這件緋聞以很快的速度傳到了東亞集團去。

  當然,也傳進了將人耳裏。

  其實不必猜測或調查,他也敢確定這件事是誰一手造成。

  美步從不讓步,她從不讓她認為屬於自己的東西成為別人的。

  當她知道自己無法得到他,她積極地、殘忍地、毫不猶豫地去傷害真央,而她的所作所為也得到了她家人及他家人的支持。

  全世界都想拆散他跟真央,但他知道•…•他無法放棄真央而選擇美步。

  他從不愛美步,從不。

  以前,他聽從也不得不遵照父親的意思,犧牲了他的愛情及自由,但這一次,他要他所愛的。

  離開公司,他驅車回到老家。

  “將人少爺……”傭人見他回來,趕緊幫他開門。

  “我媽呢?”停了車,他迅速地朝門口走去。

  “夫人她在客廳裏,還有……”傭人欲言又止,但他並沒有留意,只是十萬火急地朝屋裏走。

  一進大廳,他就發現道川文京子坐在她最喜歡的那張歐洲皇室古董沙發上,而坐在她對面的是……正哭喪著一張臉的美步。

  “你為什麼在這裏?”他沖口質問美步。

  “將人,你這是什麼話?”文京子蹙眉,“美步是我們家的一分子,她當然能在這兒。”

  “她早已經不是道川家的一分子了。”他冷冷地說。

  美步一聽,哭得更傷心。

  聰明如她,早料到將人會因為她發電子郵件而大發雷霆,於是,在他還沒回到家裏來向他家人提出離婚要求前,她就先趕到這兒來哭訴她的“委屈”。

  她總是這麼聰明,聰明到近乎狡猾。她只做對她有利的事,卻從來不在乎傷害到其他人。

  “將人,美步她當然是我們家的一分子,你……”

  “媽,”他打斷了想替美步幫腔的文京子,神情顯得相當惱怒,而語氣也非常地嚴厲,“她離開這兩年多來,有當自己是道川家的人嗎?”

  “將人,”美步哭哭啼啼地,“你這麼說太無情了,要不是你一直冷落我,我也不會……”

  “美步,不要把過錯都算在別人身上,是你先……”出軌兩字,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以前他沒讓家人知道,現在也不會。

  他父親一生注重所謂的“家族榮耀”,要是媳婦出軌這種事讓他知道,恐怕比他們離婚還教他來得震撼。

  美步噙著淚,“將人,我很愛你,你……你讓我回到你身邊吧!”

  “我說得很清楚,我們完了,不可能了!”他懊惱地道。

  她眉心一糾,又是鼻涕眼淚地來。

  “我不,我不…••”她像是求救似的望著文京子,“媽,您替我作主,別讓那個來歷不明的狐狸精,破壞我跟將人的婚姻……”

  聽見她稱真央是狐狸精,將人忍不住怒火中燒。“不准你那麼說真央!”

  “將人……”見他怒吼著美步,文京子簡直不敢相信。

  他一向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就算再生氣、再激動,也幾乎見不到他大聲咆哮的樣子,而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怒斥美步?

  “你是鬼迷心竅了嗎?”文京子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被那個女人迷成這樣?是她重要,還是我們的家重要?”

  “媽”

  “別忘了你父親還躺在床上。”她打斷了他的話,非常嚴厲地道:“如果你想教你父親提早離世,或是帶著遺憾過世的話,你儘管跟那個女人去吧?”

  提及仍臥病在床,不知何時會走的父親,將人沉默了。

  要不是為了父親,他不會等到美步發現了真央的存在,才想到要跟她結束婚姻關係。

  在父親瞌眼之前,他絕不會做出讓父親死不瞑目的事情來。但……美步太過火、太殘酷、太不講理了,她激得他不得不提前表態。

  “不管如何,我只承認美步一個人,你清楚了嗎?”文京子說。

  “好,”他濃眉一虯,神情憤慨,“只要父親還一天聽得見。看得見,我就不離婚,但是我不會跟美步複合的。”

  “將人……”聽他把話幾乎說絕,美步憤恨地瞪著他。

  “美步,”他沒讓她有抗議抱怨的機會,“我知道你對真央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我不准你再傷害她,也不准你再去煩她,不然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你……”她難以置信地瞪視著他,近乎咬牙切齒地道:“你威脅我?”

  “你覺得是威脅就是威脅,我不管。”他用手指著她,像是下最後通碟般,“我只要你記住我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話落,他旋身走了出去。

  美步望著他的背影,唇角止不住地顫抖。

  她不是非要爭到什麼,但他如鋼鐵般的堅定卻讓她受到極大羞辱。

  兩年多前,當她提出要跟別的男人雙宿雙飛時,他是那麼的平靜、那麼的無所謂,好像她從來不曾出現在他生命裏一樣。

  而現在,她不過是“惡整”了那不要臉的女賊子一下,他就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獅子般,向她張牙舞爪…•

  她不准任何人踐踏她的尊嚴,就算是他。

  “哼……”她冷笑一記,喃喃地道:“走著瞧。”


  開著車,將人一路回到了真央的住處,心裏還不斷想著待會見要如何安撫她。

  一進門,他發現屋裏安安靜靜、一片漆黑。

  還沒回來?思及她今天所遭受到的委屈及打擊,他就不覺擔心起到現在還未返家的她。

  正打算轉身出去,他聽見房裏傳來細微的聲響。

  “真央?”他下意識地往房間踱去,並打開了燈。

  他發現她蜷縮在被窩裏,一動也不動地。

  “真央……”他走到床沿坐下,輕輕地掀開被單。

  被窩裏,她神情呆滯地蜷縮著,就像是沒有靈魂的木頭娃娃一樣。

  那一瞬,他的心揪得死緊,痛得教他幾乎想掉下淚來。

  他知道她受傷了,而且這個傷是足以教她死去的。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嗎?

  假如他那一晚不遇見她、假如他不追求她、假如他認命地、眼睜睜地看她跟高村在一起,是不是現在就不是這種結局了?

  可是……他愛她呀!

  他怎麼能任由自己就這樣錯過她?她應該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是多麼深濃的吧?她應該知道無論再艱難,他也不會放棄她吧?

  愛可以幫助他們撐過這一切,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既然他是如此的堅定,他要她撐過去,而她也必須撐過去。

  “真央,你說話。”他將她從床上拉起來,緊緊地揣在懷中。

  真央木然地,緩緩地轉動眼球,然後看見了他。“你……”她氣若遊絲地,“你走。”

  “你在說什麼?”他神情凝重。

  “回她身邊,你……你不是我的……”真央的聲線平平地、淡淡地,像是沒有感覺、也像是力氣用盡。

  將人有點懊惱地盯著她,“不准你這麼說。”

  他沒想過放棄她厘不可能跟美步繼續這段婚姻。從他決定給她承諾的那一晚起,他已經決心拋掉所有。

  他才不管現在或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只知道這痛苦難堪的一切都會過去,只要他們誰也不放棄誰。

  他回家向母親攤牌是為了什麼?他當著母親的面讓美步難堪又是為了什麼?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所以他不准她說那樣的話。

  這條路,他早料到不好走。但既然他們都選擇了要走,就不能有誰中途退出。

  “我沒有為自己留什麼後路,從我來找你的那一晚起,就已經決定要走這條路了。”他擺著她的肩膀,重重地搖了她一下,“沒有什麼事能動搖我的決心,你也不可以退縮。”

  “不……”真央眉心一擰,臉上終於有了表情——痛苦的表情。“我好痛苦,好累……”

  “真央……”

  “大家都知道了……”她語聲硬咽,“我的世界、我……我所經營起來的一切都沒了……沒有人相信我過去的努力,他們…••他們認為我所得到的成就跟地位,都是…••是陪男人上床得來的。”

  “真央,”他猛地抱住她,“我知道你不是,我知道你的努力、你的本事,別在乎別人說了什麼。”

  “不行了……”她幽幽地淌下眼淚,聲音沙啞而顫抖,“我們不行了、完了……”

  “不許你說這種話!”他捏住她的臂膀,“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

  “可是我在乎……”她幽怨地望著他,“你不是一般人,愛上你這樣的人,你知道我要承受多少的壓力嗎?”

  他眉丘隆起,神情懊惱微溫。

  “難道我就沒有壓力?”他凝視著她,眼底跳動著憂憤的火焰。

  “那你想怎樣!?”她猛地推開他,惱恨地、不甘地道,“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嗎?”

  “真央!”他討厭她這麼說,好像他們之前的種種都是假的一樣。

  “求你……”她哭叫著:“放過我,也放了你自己,不管你怎麼堅持,道川家都不可能接受出身普通的我……”

  “你……”

  “現在還來得及,我們分手……”

  “真央!”他火氣一竄,倏地將她扯進懷中,像是要讓她窒息般的緊抱住她,“不准再提!不准!”

  她身子軟得像棉花般地任他箍緊著,“將人……”

  從他的擁抱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強烈的愛。而他那如烈火、如狂潮的愛,讓她心痛,也讓她心動。

  “不要認輸,求你……”他牢牢地圈抱著她滬線竟略帶嘶啞。

  每當她想放棄這段感情時,他強如烈日狂浪般的愛,總能給她撐下去的力量。

  但是……她不確定“愛”能讓她再撐多久。待下一波的打擊再來時,她是再度從浪濤中站起,還是就此淹沒在浪潮底下?

  “將人…”她勾住他的頸子,牢牢地與他相擁。

  她該告訴將人關於她懷孕的事情,但是她沒講。

  不知道那是為了什麼?也許……她只是不想讓彼此更痛苦。

  這孩子不該來,也來得不是時候;要將人放棄她,已經是這麼困難,她不敢想像當他知道她懷有他的孩子時,會變成怎樣?

  她已經做好總有一天要黯然離去的心理準備,但如果將人知道她懷了身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走的。

  就算留不住愛情,她至少想保有愛情的結晶。

  孩子的存在,是她跟將人這段感情的唯一見證。


  “菊地,”飯野經理將一個厚厚的信封袋擱在桌上,“很抱歉,社長要你自動請辭,這是公司的一點心意,也是補償。”


  又是補償?

  為什麼他們總以為金錢能補償任何的損失?她要的不是錢而是公道。

  她的一切成就不是靠身體換來,她努力過,而且比任何人都努力。可是。…••到頭來,她的一切努力都被抹煞了。

  誰能給她什麼補償?誰能還她一個公道?誰又能公平地看待此事?

  “我會辭職,但是這些錢……”她將厚厚的信封袋推回他面前,“我不要。”

  “菊地,”他一臉惋惜地望著她,“拿去吧!這是你應得的。”

  “我應得的不是這個。”她幽幽地睇著他,唇邊是一記悽楚的苦笑,“我要公平、要公道、要事實、要我應得的尊重及尊嚴,而這些錢是買不到的。”

  “菊地••”

  真央朝他深深一欠,“謝謝您多年來的照顧,再見。”話落,她轉身步出了辦公室。

  望著她的背影,飯野經理沉沉地一歎。


  從學校畢業時,她什麼都沒有;在她的努力及經營下,她在幾年內得到了她想要的成就。而現在……她又回到了原點。

  其實要說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也不儘然,至少……她有了一個小生命。

  對愛情,對將人,她並不是那麼地有把握。打從知道將人有一段還未結束的婚姻時,她就有著相當的心理準備。

  她只是沒料到這個衝擊來得這麼快,又這麼猛……

  曾經,她以為自己已經堅強到可以面對任何的打擊,但如今她才知道,她只是個凡人,就算再強也總有無法掌握的事。

  跟將人會走到什麼樣的地步,她真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不過不知怎地,她突然不是那麼在意了。

  為什麼呢?是因為她愛過了,所以無怨無悔?還是在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後,就有了新的寄託、新的希望?

  女人的韌性到底能多強,她不知道。但她曉得,只要再繼續走下去,她就能發現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請問…••。你是菊地真央小姐嗎?”突然,一名穿著深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來到了她身邊。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這陌生人。“我是,你……”

  雖然她不知道他是誰,又想做什麼,不過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後,她想再也不會有任何事能嚇到她或叫她吃驚了。

  “敝姓白井,是道川先生的律師。”他說。

  “道川?”她蹙起盾心。哪個道川?

  他一笑,“是道川廣夫先生。”

  “有什麼指教嗎?”依常理,她應該面露驚色的。但不知怎地,她竟一點都不感驚訝。

  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富家少爺愛上普通人家的女孩,因為門不當戶不對,富家少爺的父母就會想盡辦法拆散兩人,而方法老套的就只有花錢消災。

  “是道川先生想見你一面,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跟我走一趟?”他問。

  真央並沒有多想,她不需要逃避,因為該來的總會來。

  “嗯。”她點頭。

  旋即,在白井的引領下,她上了路邊的那輛黑色賓士。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5 PM

第九章

  道川廣夫躺在那張特別為他訂購的病床上,神情顯得相當疲憊。

  一年前發現自己得了胃癌後,他便開刀治療。但不到半年的時間,癌細胞竟又擴散,於是他開始接受化療。

  曾經他是意氣風發的,但病痛及藥物的副作用,使他在短短一年裏就蒼老憔悴至此。

  現在的他瘦削虛弱得像是一根即將燃盡的蠟燭般,只消有人吹他微微的一口氣,他就會熄滅。

  將人有女人,而且打算跟美步離婚的事,將人及文京子都特意地瞞住了一他,但美步卻偷偷地跑來跟他哭訴。

  說真的,他並不吃美步那一套,也不可憐她的處境,畢竟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能讓將人離婚。

  道川家有頭有臉,家風純樸端正,從來沒有任何人走上離婚一途。

  從前沒有,現在一樣不能有。

  美步的任性妄為,他是知情的。

  雖說心裏對美步的所作所為,他也不是很能諒解,不過家醜只要不外揚就能粉飾太平。但一旦離婚,他們夫妻倆的隱私就會開始被挖掘,而到了那個時候,什麼不想被知道的醜事,都會被攤在陽光下檢視。

  他絕不許道川家的名聲因為將人跟美步的離婚而付之一炬,甚至成為笑柄,至少在他死去之前。

  “道川先生,菊地小姐來了。”白井打開門,“菊地小姐,請。”

  真央怯怯地走進了這間偌大的病房內,一眼就看見躺在床上,樣子蒼老而虛弱的道川廣夫。

  他的模樣像是風中殘燭般令人不忍,而就在她這麼想的一瞬間,她知道今大的“談判”,她已經輸了。因為……她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她知道接下來,不管他對她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或請求,她都很難拒絕了。

  “菊地小姐,”道川廣夫看著眼前那纖細靈巧,卻又面帶愁色的美麗女子,“請你過來……”

  當真央緩緩地步向床邊,白井也已經帶上了房門。

  “道川先生……”看著他,真央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雖然她已經有著相當的心理準備,但潛意識裏的畏怯憂疑還是難免的。

  他望著她,眼神已不似從前那般犀利。“這裏沒有別人,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

  “您請說……”她垂下眼,有點悵然。

  “請你離開將人。”他說。

  一切正如她所料,因此她再也沒有什麼好驚訝。

  “我知道這麼要求你實在很不公平也很殘忍,不過……請你成全。”他聲線虛弱,但用字卻相當強硬。

  “將人是道川家唯一的繼承人,他的生命裏不應該有任何的污點而身為道川家的人,我也不允許你跟他的事破壞了我們幾代來的名聲。”

  雖然她已經預料得到她今天來這兒可能會聽見什麼樣的話;但當那些話真的傳進她耳裏時,她還是難過了。

  她跟將人的感情是……是道川家的污點?

  天知道她可以為她跟將人的愛情奉上性命呀!而在他們的眼中,那卻是個污點。眉心一擰,她心痛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覷見她的神情,道川廣夫也是歉疚,但他不能心軟。為了顧全道川家的名聲,他必須冷皿、必須無情。

  “菊地小姐,我不是質疑你跟將人的感情,我只能說……你遇見了不該遇上的男人。”他續道:“你是個好女人,有的是機會,但將人不應該是你的對象。”

  真央強忍著淚,唇角抽顫,但一句話都沒說。

  “請你跟他分手,我會好好答謝補償你的。”他說。

  “道川先生,我……不要錢……”她猛地抬起眼望著他,終於忍不住地落下淚來。

  “你”

  “我對將人的感情不是錢可以買賣的。”她淚流滿面地道,“我愛他不是因為他的身分財富,如今更不會因為錢而離開他……”

  “那你要什麼呢?”見她心意堅決,道川廣夫急了。

  他發現…••這個女孩不是用錢可以收買的,因為她是真的愛著將人。

  但是不論她對將人的愛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讓他們在一起。為了道川家,他一定要拆散他們,不管用什麼方法或手段。

  “道川先生,”她聲線啞然,“我什麼都不要……”

  “菊地小姐……”眼見金錢攻勢無效,道川廣夫下定決心地使出“動之以情”招式。

  他拋強地從床上坐起,像是拼了老命要下床似的。

  見狀,真央慌了。“道川先生,您這是做什麼?”

  他身體那麼虛弱,居然還有那種毅力翻身坐起,這教真央不得不驚訝也憂心。要是他為了求她而有什麼閃失,讓她如何承受得起?

  她上前,急忙地扶住他,“道川先生,您……”

  “菊地小姐,我求你。”他抓住她的手臂,緊緊地。“請你成全我這個老人的心願,別讓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道川先生……”心裏一急,真央的眼淚越是收不住。

  “將人的末來就……就全靠你的一念之間了,我求求你……”說著,他就要向真央跪下。

  “不!”真央哭叫著扶住了他,“不要這樣,不要……”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原本只是那麼單純的一段感情,為何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她只要再堅定一點、再無情一點、再冷漠一點,就能拒絕他的要求。但……她做不到。

  她無法拒絕一個時日無多的老人,她不能讓一個寧死也要維持家族榮耀的老人向她跪地哀求,她不能,不能!

  但是……要她放棄將人、放棄這段感情,那簡直就像是要放棄生命一樣。

  儘管她從來就沒什麼把握能掌握住這段感情,但當她必須放棄這段感情的這一刻真的來到時,她還是感到痛不欲生。

  “菊地小姐,我求你放棄將人吧!”雖然身子虛弱,但毅力過人的道川廣夫還是不顧一切地想跪地求她。只要能逼她離開將人,要他怎樣都行。

  “道川先生,不……”當她再也扶不住他的同時,她也跪下了。

  就這樣,兩人相對而跪,而真央已經痛哭乏力。“不要這樣。…••”她便咽難言,只是不斷地啜泣。

  見她如此痛苦,道川廣夫心中歉疚愈加深濃,但他還是沒心軟。

  年輕人的。請受很容易就會隨著時間而沖淡,但家族的興盛及榮耀卻是永遠的。

  “如果你不答應我,我會一直求你。”他說。

  真央掩面而泣,根本說不出話來。

  此刻的她,就像是被萬箭穿心般的痛苦,但……沒人知道她內心的苦。

  從她知道將人是東亞集團的少東後,她就清楚地知道自已跟他簡直是天地之別。但因為愛他,她一直故意地忽略且遺忘這個事;不過,事實就是事實,就算她有意不去想,它還是擺在眼前。

  在她面前的道川廣夫已不是那個有著驚人財力的有錢人,而只是個愛子心切、誓死保衛家族榮耀的老人。

  心軟的她無法拒絕這樣的老父親,而她也無法怪他如此狠心地拆散她及將人。因為……站在他的立場,他是不得不如此的。

  “菊地小姐……”他望著她,眼底帶著哀求。

  “不要這樣了……”她啞聲,“我……我答應您……”

  “菊地小姐,你……”他一邊為著終於能勸勸她而欣喜一邊也因為傷害她而感到內疚不已。

  “我離開他,我••••離開他……”她哭了,再也無法說話

  道川廣夫感激地望著她,“菊地小姐,謝謝你。”

  他內心感慨萬分,卻什麼都不能說。在他心裏,他比誰都清楚……他欠了她一份情。

  這一輩子,他沒欠過誰。但是現在,他欠了她。


  不是她軟弱得不敢去面對前途險阻,事實上這一段時日以來,她已經為她及將人的戀情,付出了相當的犧牲及奮鬥。

  很多時候,愛情沒有人們所想像的那麼無敵、那麼萬能。

  浪漫的愛情小說或電影裏總是會有美好的結局,就算兩人的身分及背景再如何的懸殊,故事結局也都能扭轉乾坤來個喜劇收場。

  但現實中,那是不可能的。

  她跟將人的感情裏包含著太多其他的因素,已經不是她愛他、他也愛她就能決定故事結局。

  也許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有著顯赫家世及婚姻關係的不該愛上她,而她也不該給有婦之夫的他機會。

  如果他們之間只有身分的懸殊,或許結果還不是那麼無可救藥。

  但不幸的,他們之間還介著一個跟他有著婚姻關係的美步,因此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她都是錯的。

  既然錯了,那她就要有隨時退出的打算。而現在……就是時候。

  一回到家,她立刻收拾了幾箱簡單的行李,準備連夜回去秋田。

  她想,父母一定很難接受她懷著身孕回老家的事實,但塗了老家,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

  父母永遠是愛自己的子女的,就算她犯了什麼錯,她相信父親及母親還是會接納她、諒解她。

  當她正準備將行李箱推出門外之際,將人卻突然回來了。

  “真央?”見她推著幾箱行李,一副要遠行或是離開的模樣,他怔住了。

  真央沒有多看他一眼,在這個時候,她只要再多看他一眼,都可能影響她原來的決定。

  “你做什麼?”他疑惑地問。

  “回家。”

  “回家?”他濃眉一糾,“你是說你要……”

  “對,”她打斷了他,“我要離開東京。”

  “你說什麼?”他跟她不是都已經說好要一起撐下去,為什麼她現在突然收拾行囊要走?

  他趨前阻斷了她的路,“你是開玩笑的吧?”

  “誰跟你開玩笑?”她故作冷漠地睇了他一記,“我被公司解雇了,現在我要回秋田去。”

  “你被公司解雇又怎樣?”他懊惱地道,“這是你離開的理由嗎?”

  “你要聽什麼理由?”她淡漠的眼神直視著他,“我累了、倦了,不想再跟你攪和下去,這樣行了吧?”

  將人直覺有異,忍不住對她提出質疑,“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會突然這樣……”

  “什麼事都沒發生。”她說。

  “是我母親或是美步又……”

  “跟她們無關,”她又一次打斷了他,“是我厭倦了。”

  “你說謊。”他難以置信地道。

  她眉毛一挑,故作冷漠無情狀,“我為什麼要說謊?你知不知道自從跟你在一起後,我就像倒了什麼楣運似的諸事不順?”

  “真央……”他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但她的表情太認真。

  “我被污辱恥笑就罷了,現在連我拼了幾年的工作也泡湯了,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啊!”為了讓他對她失望死心,她極盡所能地“抱怨”。

  “不,”他無法相信她會有這種想法,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一定是。“你不會這麼說的……”

  “你還不明白嗎?”她故意裝出不耐煩的樣子,“我們結束了。”

  將人攫住她的肩,將她扯人了懷中緊擁著,“你不是這樣子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才會這麼說,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將人!”她想掙開他,卻怎麼也逃不出他的懷抱。“道川將人廣她吼他。

  “菊地真央!”他也吼她。

  她陡地一震,怔愣地望著他。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神情嚴肅而認真,“我不會相信你這些話,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看著他這樣的神情,真央的心意幾乎就要動搖。但…她壓抑住自己翻騰的感情。既然要演戲,她就要演一出好戲。

  “你別天真了。”她一臉無情地道,“與其跟你在這兒愛得死去活來還不見得會有什麼結果,不如拿了好處遠走高飛。”

  “好處?”他一震。

  “沒錯。”她點頭,臉不紅氣不喘地扯起漫天大慌,“你家的律師白井先生已經在你父母親的委任下跟我談過了,他們給了我一大筆錢,而我也同意離開你。”

  “我不信。”他神情凝重,難以置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已經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她說。

  “你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她睇著他冷笑,“你根本還不瞭解我。”說著,她推著行李箱就要往樓梯口走。

  “真央!”他拉住她,“我不相信你的話。”

  她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漠然地道:“你最好相信。”

  將人沉吟了一下,像是有了什麼決定似的。“要我相信也行,我要你跟我到我父母面前當面對質。”

  “你瘋了?”一聽他要當面對質,她慌了。

  “你怕?”他唇角一勾,笑問:“因為你剛才說的都是謊話?”

  “不是!”她甩開他的手焦急地就想拉著行李走。

  一轉身、腳一踩,她驟然發現自已腳下是空的。“啊?”當她驚覺到,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連人帶行李,她整個人跌到了樓梯下。

  “真央!”將人心頭一跳,趕忙沖到樓梯下。

  真央坐在地上,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摔疼了哪裡?”他緊張地檢視著她。

  “肚子……”她神情痛苦,“我肚子……”

  “肚子疼?”見她臉色瞬間蒼白,他警覺到不對。

  “忍著點,我送你去醫院。”說罷,他抱起她,飛快地跳上了他的座車。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7 PM

第十章

  在一陣又一陣隱隱的痛楚中,真央漸漸地恢復了意識。

  “真央……”她聽見將人溫柔喚她的聲音,而睜開眼,他焦急的、自責的、不捨的臉龐就在眼前。

  她覺得全身氣力就像是被抽空了、搾幹了似的,“將人”

  將人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你怎麼不告訴我?”

  她怔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他指的是什麼。

  不如怎地,她意外地平靜。因為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沒了吧?”她淡淡地問。

  “真央?”聽見她如此平靜的口氣,將人心裏一緊,“你!”

  他無法理解她為何這麼平靜,是他太大驚小怪?還是女人遠比外表看來還要強韌?

  “沒了也好,”她別過頭,幽幽地望著窗外,“我還在擔心回去時無法向父母親交代……”

  “真央,”他抓緊她的手,“你原本是打算懷著我的孩子回去老家?”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嗯……”

  “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們一起來撫養這個孩子?”

  “因為我們不能在一起。”她淡淡地說。

  “真央……”他神情凝重地望著她,“你說收了我家裏的好處要離開我……是騙人的吧?”

  她淡淡地睇了他一眼,沒有否認。

  “你…••”

  “將人,”她打斷了他想說的話,倏地轉頭望著他,“我決定放棄了,你也放棄吧!”

  “不。”他不加思索且相當堅決。

  她凝望著他,眼底閃動著隱隱的淚光。

  “不管你要不要、肯不肯,我都已經決定回老家了,我……不會再見你。”她說。

  “你不能私自決定一切。”

  “但是我累了!”她使出全力,神情痛苦悲哀地道,“我……我很痛苦。”說完,原先在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撲簌簌的流下。

  見她眼淚直落,將人的心立刻一緊,疼得他下意識地更抓緊了她的手。

  痛苦?這就是他在這段感情中唯一帶給她的東西嗎?

  他原本是那麼的想愛她、疼她、照顧她,但到頭來,他什麼也沒給她,只有痛苦?

  “真央,我……”他痛心地道,“我是真的愛你……”

  “我知道。”她含著淚,話聲輕柔,“就是因為這樣,我不想你跟我繼續痛苦下去……”

  “我不怕。”

  “但是我怕了…•”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再這麼下去,我會崩潰的。”

  “真央……”他望著她郁抑的、無奈的神情,欲言又止。

  她撇起唇角,笑得心酸。“我們不會有結果,只會將彼此逼上絕路……”

  “不會這樣……”

  “別自欺欺人,將人…”她眉心緊擰,咬住下唇,一臉沉痛。

  “只要你父親一天不答應,你就不能跟宮尾小姐離婚,不是嗎?”

  “我會去求父的原諒。”

  “不必了,”她淡淡地一笑,“他求過我了……”

  將人驚疑地一震,“我父親他……”

  她點點頭,“他求我離開你,我想你一定很難想像他是怎麼求我的……”停頓了一下,她續道:“你相信嗎?像你父親那種高高在上、身分尊貴的人,居然會為了維護你的名聲及家族的傳統,而向我下跪……”

  他陡地一震,難以置信地。

  他父親是個高傲、自尊心極強的傳統日本男人,他……他會向真央下跪?

  覷著他的神情,她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你一定覺得不可思議,也於心不忍吧?”她輕聲一歎,“看見你父親,我就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他的請求……”

  將人沉默不語,不只是因為他太震驚,更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

  他跟母親都刻意將此事對父親隱瞞,他是從哪裡得知這件事情的?難道是美步?

  忖著,他不覺怒火攻心。

  “將人,要是你不放棄,恐怕下次你父親跪的就是你……”她凝望著他,眼底無恨無悔,“你可以嗎?當你父親向你下跪請求,你還可以堅持嗎?”

  他一頓,一時之間回答不出。

  父親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就算再怎麼不孝,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讓他老人家牽腸掛肚著他的事。

  但是順了父親的意,他就必須犧牲愛情,這……也是兩難。

  “我們都年輕,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算長,一開始固然會覺得痛苦,但過一陣子……我們就會沒事的。”她平靜地訴說著,就像在談著別人的事般。

  “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她幽幽地說著:“我們被愛沖昏了頭,完全看不見事實。縱使你跟宮尾小姐的婚姻名存實亡.但你們是夫妻這件事,畢竟是不爭的事實。

  再說,你出生在那樣的家庭裏,本來就有著你不得不背負的使命,而那使命也就是你父親願意放下身段求我的原因。”

  她深深地凝視著他,神情是堅定地,“因為你父親,我決定離開你,我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堅定地想離開你。”

  “真央……”

  “將人,什麼都別說••••”她打斷了他,微笑著,“你只要答應我你會放棄……”

  “我不行。”他眉頭糾結,神情痛苦。

  “你行,”她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拉至唇邊輕吻一記,“只要你願意,你就行。”

  將人臉上充滿了掙扎矛盾,他無法答應她,卻也因為她的堅定及父親的病況而猶豫了起來。

  在事情的決策上,他一向是果斷且迅速的,但在他跟真央的感情上,卻滿滿的都是掙扎。

  他不想放棄真央,但如真央所說,再這樣下去,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好結果。

  他不肯放棄的最後結局是什麼?是他終於爭取到愛情及自由,還是將自己、真央還有他們身邊所有的人都逼到無路可退?

  不管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他知道自己無法放棄真央。他愛她,他不能失去她。

  “我不願意,我也不行!”他沉聲說道。

  “將人…••”見他意志如此堅定,真央不知自己該為他的堅定而笑,還是為他的執意而哭?

  他的指頭重重地揉著她的臉頰,“要我怎麼說,你才會相信我真的不想放棄你,就算明知道你現在非常痛苦,我還是殘忍得不想放開你……”

  “將……”她發不出聲音,只是無聲地掉淚。

  “等我。”他說。

  真央搖著頭,將臉別開。“我不要等,我……好痛苦……”她聲線哽咽。

  “好,不等。”突然,他站了起來。

  她心頭一震,將視線移回他身上。

  他凝視著她,唇邊有一抹溫柔的笑。“你在這裏等我,我現在立刻就去見我父親,我會告訴他,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用什麼樣的形式。”

  “不要……”真央想起他父親那病重體弱的樣子,心裏頓覺不忍。“你父他禁不起的……”

  “我不管了。”他打斷了她,嚴肅地道:“我會請他諒解的。”

  最初他不敢將此事鬧大,全是因為不想打擊到他不知情的父親;但現在,那層顧慮已經沒有了。

  既然他父親已經知道,也能夠那麼不動聲色地私下對真央“動之以情”,那麼…••他應該就承受得起他對他坦誠吧!

  事到如今,他無路可退,也不需再退了。

  “不,不要去……”真央虛弱地阻止他。

  “真央,”他抓住她的手,緊緊地、使勁地一握,‘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話裏,他旋身步出病房。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真央再也難忍悲傷的淚水。

  她知道他真的會去,真的會。

  可是她能讓他那麼做嗎?她能讓他成為人人口中,為了一個女人不顧老父生死的不孝子嗎?

  不行,她不能害他。

  愛一個人是成全他的美好,而不是讓他毀滅。將人正因為愛情而一步步地毀滅他自己,她不能任由他那麼做。

  如果在這段感情中一定要有人為此犧牲,那麼……就讓她來吧!

  付著,她毫不猶豫地撐起了虛弱的身軀——


  道川廣夫隱隱覺得床邊有人,疲倦地睜開了眼睛。

  “將人?”見將人竟站在一旁,他有點訝異。“來多久了?”

  “一會兒了……”將人望著他,突然地屈膝跪下。“父親,我求您…”

  道川廣夫眉心一擰,露出了疑惑且驚訝的神情;其實看將人的樣子,他也知道他想求他什麼了。

  看來,他是真的非常喜歡那個名叫菊地真央的女人。

  不過……他必須殘忍地拆散他們,因為他不能讓道川家的好名聲因而蒙上陰影。

  “將人,”他淡淡地問:“你恨我硬生生地拆散了你們嗎?”

  將人微糾著眉,“恨。”

  道川廣夫眉心一擰,沉默了一下。“是這樣嗎?不過……我還是必須拆散你們……”

  “我不會放棄她。”他跪著,但下巴卻高高地、堅定地抬起,“不管父親您如何反對,這次我都不會妥協。”

  道川廣夫沉吟片刻,“是她要你來向我攤牌的?”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他說:“她遵照您的意思要跟我分手,但是我不肯。”

  “將人你……”

  “父親,”將人望著他,言語中不帶一絲一毫的怨恨惱火,“我曾經聽從您的話,娶了一個我不愛的女人,不過那是因為我當時還不曾像現在這般愛著一個人。”

  “你……”道川廣夫震驚地望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將人神情堅定地望著他,“我不想失去她,更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她孤獨地離去。”

  “什麼意思?”道川廣夫對他話中的“這個時候”是指什麼感到疑惑。

  “她剛失去了孩子。”將人語帶沉痛。

  道川廣夫眉心一鎖,“孩子?”那名叫真央的女人懷了他們道川家的骨肉?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為什麼她那一天什麼也沒說?為什麼她沒以腹中的孩子作為籌碼?為什麼她就那麼認命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驀地,他發現到真央對將人的愛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將人濃眉微糾,“父親,請您諒解我不能再依照您的意思,跟美步維持婚姻關係。”

  “將人……

  “我不能傷害真央。”他低下頭,聲調中充滿著求情意味,“也許我在這時候向您提出這樣的要求,會讓您非常苦惱失望,可是我有想保護的人,就像您想保護道川家的名聲一樣。”

  “將人,你這是……”道川廣夫對他的堅定及不肯妥協感到難以置信。

  將人抬起眼,目光澄澈而堅毅,“名聲對您固然重要,但真央對我亦是,這一次我不會再為了您要的名聲而放棄愛情。”

  “愛情?”道川廣夫在聽完他這些話後,顯得相當激動,“愛情能多長久?名聲才是永遠的東西。”

  “名聲對我來說只是虛名,它不能讓我的生命感到充實,不能讓我覺得幸福。”

  “將人,”道川廣失聲線一沉,“身為道川家的獨子,也為了道川家的名譽,我要你犧牲愛情。”

  “名譽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將人一臉肅然地望著道川廣夫,“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不要道川家獨子這個頭街。”

  道川廣夫瞪大眼睛,握緊拳頭,“你說什麼?你是說

  “我是說我可以捨棄道川家的一切。”他堅定而不容質疑地道。

  道川廣夫陡地一震,“你……”

  “我說到做到。”將人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非常嚴正地道出他的立場及決定。

  道川廣夫顫抖著聲線,“值得嗎?”

  “是。”他點頭,篤定地道。

  道川廣夫微微張開了嘴,許久都瞌不上。

  這一次,他深深地感覺到將人的決心,他已經不是幾年前被他逼著結婚的那個道川將人了。

  他就快要踏進棺材了,日後將人要做什麼決定,說真的……他管不了。

  可是現在,他還是希望將人能聽他的。

  不過從將人今天的神情及言辟語調,他知道他是阻止不了他的。

  他壓抑著的感情在這一次徹底地釋放,任憑再大、再難的險阻,都已經阻擋不了他想愛那個女人的決心。

  他當然說不出“好,你跟美步離婚吧!”這樣的話,但……他已經沒有阻止將人的必要。

  因為,他曉得自己已經左右不了他。

  將臉一別,他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將人知道這就是他父親的“回答”,雖然他不點頭也不說好,但是這就是他無奈而不得不接受事實的樣子。

  把頭一磕,他興奮也內疚地道:“父親,謝謝您。”他霍地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步出病房,他看見美步迎面走來。

  她對他露出了勝利的、得意的笑容,“你認輸了吧?”

  將人冷冷地睇著她,臉上沒有半點怒意。而他之所以不再感到憤怒,是因為他再也不在乎美步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對他來說,她已經什麼都不是。

  “你以為你贏了?”他冷峻地一笑,“你什麼都沒得到,從來都沒有。”話罷,他掠過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道川將人!”美步氣衝衝地怒瞪著他的背影,卻無計可施。

  他沒有理會她,只是退自地向前走去。走了幾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身踱了回來。

  美步見他走回來,唇邊有一抹竊喜又驚愕笑意:“你後悔了?”

  將人撇唇一笑,冷冷地望著她,“宮尾小姐,請撥個時間到我的律師那裏辦妥離婚手續吧!

  “你!”她柳眉一豎,氣得嘴角發抖,“你休想!”

  他哼地發出一記冷笑,“你不妨試試!”話罷,他背身而去,留下了杵在原地渾身顫抖的她。


  “真央!”將人飛車趕回真央休息的醫院,興高采烈地想告訴她,他已經取得他父親同意的好消息。

  一進病房,他發現真央並沒有在病房裏,而一名護士正收拾著床鋪。

  “她呢?”他心臟怦怦地狂跳,隱隱感覺到一股不祥。

  護士看著他,露出疑惑且無奈的表情,“不知道耶,這位菊地小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我們發現時已經找不到她了。”

  “她……”望著空蕩蕩的床鋪,將人的腦子也空了。

  護士皺皺眉頭,自顧自地說:“她才剛小產,還需要休息,為什麼偷偷出院呢?”

  將人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他站不住,整個人像是在往下墜似的。

  等到他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已經就著病房裏的椅子坐下。

  “道川先生?”護士望著他,一臉迷惑。

  “為什麼……”他喃喃地,像是掉了魂似的。

  突然,他不知道想起什麼霍地起身,然後拔腿沖出了病房。

  她不能走、不能離開。他已經向他父親說明了,他要跟她在一起啊!

  “不准離開我……”他邊自言自語,邊在醫院的走道上狂奔起來。

  他要把她找回來、他要告訴她,他要跟她在一起,就算全世界的人反對,他也不會放開手。

  不會,絕不會!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11-13 05:37 PM

尾聲

  四年後東京

  因為洽公,真央回到了睽違四年的東京。

  四年的時間,東京比以前更加的進步、繁華,雖說新興的建築物不見得增加,但那股新潮的氣息卻彌漫著整個都市。

  秋田算不上是什麼鄉下地方,但總覺得步調及氣氛跟東京有天壤之別。

  一轉眼已經四年了,有時想想,光陰才真是世上最無情的東西。

  四年前離開了將人,也離開了東京後,她就回到老家秋田發展。

  一開始,她先在一家貿易公司上班,之後便與一位離婚的女性上班族共同創業,成立了現在這家規模雖不大,但業績相當穩定成長的公司。

  這些年來,她用忙碌的工作來取代她對將人的思念,她從不讓自己的腦袋停止運轉,因為只要腦子一空,他的身影就會趁機而人,攻佔了她整個靈魂。

  工作是最好的止痛劑。雖說不是完全有效,但至少它減輕了心痛的程度。

  也許因為當初是在“不告而別”的情況下跟將人分手,所以她心裏不但沒有所謂的怨或恨,反而還有點歉疚。

  只能說一切都太遺憾吧?

  遺憾他們相遇太晚、遺憾他出生在道川家、遺憾他們都太理智,以至於無法像十七、八歲談戀愛的小鬼那般不顧一切。

  如果當時他們根本不管周遭的反對,或任何現實的阻撓,而堅持在一起的話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景況?

  也許他們一無所有旭快樂地生活著,也或者在一無所有後,他們彼此埋怨對方毀了自己無量的前途。但誰都不會知道未來是怎樣,聰明如她也無法預料。

  今天的結果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她還好好的活著,而且活得精采萬分、活得理直氣壯。

  當初跟他相遇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是心智相當成熟的成年人了,對於未來、對於現實,他們比年輕人來得容易接受,也甘心承受。

  她沒有恨過任何人,包括他明明已經跟男人同居,又回來攪局的妻子,還有無所不用其極地拆散他們的他的父母

  要說她心裏對將人已經沒有一絲牽掛,那是騙人的。

  事實上,她還懷念著他,但是……已經沒了當年那種強烈的渴望。

  她還不算老,不過總也不如幾年前那般的想不開、想不透。

  現在的她是非常豁達的,不管是在人生,還是在感情上。

  有時,她難免會想…••他現在過得怎樣?在家族壓力及父親苦求下跟宮尾美步複合的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孩子,然後過著穩定的婚姻生活?

  她知道他不愛宮尾美步,但可悲的是,有些時候,婚姻關係不靠愛情,還是可以繼續,尤其是他那種生在富貴家庭裏的人。

  他心裏還掛念著她嗎?還是她已經被他的另一段戀情所取代?

  想這些問題是愚蠢的,但偶爾她還是忍不住地這麼想著。

  望向馬路的那一邊,一輛以穩定速度行駛而過的黑色轎車內的駕駛人側影,吸引了她片刻的注意。

  也許是她太敏感,竟覺得那車中的駕駛人在那眸光交會的三秒鐘內,也驚奇地發現了她……

  將人?當她心裏這麼想時,不禁又苦苦嘲笑著自己的愚昧。


  將人穩穩地抓著方向盤,朝著公司的方向開去。

  四年了,有時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真過了那麼久。

  當年真央沒有等他,她選擇了離開。

  雖然他透過不少人及關係打聽她的消息,但她卻是杳無音訊。

  他知道她是存心躲著他,而當一個人真心想躲著一個人時,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現的。不管他如何費盡心思地找尋,她還是仿佛從來不曾存在他生命中似的,永遠消失了。

  他失去了她的音訊,也失去了唯一的一次真愛。

  那年在父親還在的時候,他就已經跟美步高了婚,正式結束了他們毫無意義的婚姻關係。

  戴了幾年始終無法取下的婚戒,也在他正式簽字離婚的那一天,被他扔進了隅田川,水永遠遠地滾出了他的生命。

  他以為父親會怪他,但直到他去世前,他都不曾聽到父親因為這件事而怨怪他一字一句。

  如今的他是個真正自由的人,但他的心、他的感情卻被真央的一切給捆綁著而感到不自由。

  自由跟不自由的界線究竟在哪裡?以前他知道,而現在…很模糊。

  身為東亞集團的負責人及道川家的獨子,他有著延續家族生命的使命,也因此在離婚後,母親就急著幫他找尋下一個適合的物件。

  這一次,他不再為了家族而犧牲自己的感情。

  雖然找不到真央,但那並不表示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放開真央。

  這些年來,他對她的思念沒有一天停止過。

  每當夜深人靜,她的身影及他們過往的一切,就會跑進他的腦子裏糾纏著他、擾亂著他。

  他無法擺脫它們,因為它們從沒真正離開識是被他壓抑在心底最深處。

  她好嗎?是不是已經結了婚,過著她應該過的那種生活?

  她該被好好愛著的,她值得男人為她那麼做。而他…是一個沒有福氣的男人。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為了一段感情牽掛了這麼久,而且也許還要繼續好些年。

  曾經,他那麼灑脫、那麼自由,就像飛翔在天空的鳥兒一樣。而現在,他竟期盼著停下腳步。

  他還不是太老,只是經歷了生命中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後,他就變得沉潛安定了許多。

  “唉……”他無意識地一歎,眼尾於光掃過車窗外的日比穀公園。

  驀地,一道熟悉的身影映人他的眼簾,教他的心無由地一震。

  真央?不,不會的。

  是他眼花了吧?或者他實在太想念她,以至於將每個相似的身影都幻化作她?

  儘管心裏覺得不可能、覺得荒謬,但在那三秒鐘的一瞥後,他猛地轉動了方向盤——


  看了看表,真央發現跟客戶約定的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

  忖著,她轉身欲離開。

  一背過身,她發現就在距離她十幾公尺外,站著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士。

  細睇了他一眼,她的心猛地狂跳起來。

  “將人?”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瞬,她甚至以為自己必定是瘋了。

  他腳步緩緩地走向她,但臉上的神情卻是驚喜而期待地。

  “真央,真的是你?”將人幾乎不敢相信,剛才自己驚鴻一瞥所見的真是她——菊地真央。

  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或身上刻劃下痕跡,除了那更俐落冷靜的氣質外,她跟四年前的她並無兩樣。

  他表現得太激動、太情緒,而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

  四年的時間能改變許多事,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過度反應,而造成了她的困擾。

  於是,他沉住了氣。

  “我剛剛開車過去,還以為是我眼花看錯了……”他試著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這些年…••你好嗎?’他問。

  “嗯。”她點頭,微笑著,“我跟朋友開了家小公司。”

  她沒有說剛才自己也看見了車上的他,因為她不想讓他知道月p使過了那麼久,她依舊可以在人海之中輕易地看見他的身影。

  朋友?是什麼樣的朋友?

  他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及不安,但他不能試探她,因為他不想造成她不必要的困擾。

  “在東京嗎?”他只能問她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秋田。”她一笑,“我今天是來洽公的。”

  “噢……”也許是幾年不見而有點生疏,也或許是當初是在那種情況下分開而覺得不知所措,總之……他的心是惶惑的。

  真央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在這兒見面,尤其是他居然只是開車經過就發現了她……

  不知怎地,她心裏有一絲淡淡的歡喜,她想,大概是因為發現自己在他的記憶裏還占了個位置,這或許是這些年來的唯一安慰。

  不過她並沒有因為這樣而多作聯想,多年前她離開他是因為他“有婦之夫”的身分,而現在,她也不需要因為久別重逢而再次跟他牽扯上。

  雖說心裏對他的愛意從不曾因為時光的飛逝而稍減,但她知道什麼可以,而什麼是萬萬不行。

  接不上話,她低下了頭,六神無主地。

  突然,她覷見他“空空”的手指。

  婚戒?她記得他以前戴著婚戒,即使是在跟她交往的時候。

  她倏地抬起眼,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也許是心有靈犀,他竟看出她心中的疑問。

  “我離婚很久了……”他淡淡地說。

  “咦?”她一怔,半信半疑地睇著他。

  “你走後,我就跟美步離婚了。”

  “噢……”知道他已經離婚,她的心裏像是有一群飛舞的蝴蝶般,不斷地鼓翅、飛揚……

  當然,她並沒表現出來。

  “你……你呢?”他試探地問。

  “我什麼?”她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你結婚了吧?”

  她撇唇一笑,“還沒。”

  “那總該有不錯的對象。”他不斷地試探她,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真央感覺得出他在試探她,但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

  “沒有,我忙著工作呢!”她說。

  將人露出了一記“放心”的笑意,“是嗎?工作好,工作好

  “經理,經理……”就在他們兩人都沒說話的空檔裏,一名身著粉藍色套裝的年輕女孩,氣喘吁吁地朝著他們跑來。

  女孩好奇地睇著陌生而出色的將人,但沒多問。

  “經理,黑懶先生到了。”

  “嗅,我知道了。”她輕點下巴,然後轉而望著將人,“我還有事,先走了。”

  “晤……”將人心裏雖感到可惜及不捨,但臉上卻是平靜的。

  “再見。”真央朝他一欠,轉身與那女孩一同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將人的心律無由地急了起來——

  “真央!”突然,他聽見自己叫喚她的聲音。

  她微怔,疑惑地轉過頭來望著他。

  他內心萬分忐忑,聲線裏帶著微量的不確定。

  “還能再見面嗎?”他問。

  真央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忖著。

  須臾,她那美好的唇片微微上揚,對他露出了一記甜美而溫婉的微笑。

  她什麼都沒說,臉上隱隱有著一種少女般的羞澀。

  轉過身,她與那粉藍色套裝的女孩並肩離去。

  將人一直凝視著她的身影,直到他再也看不見她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

  揚起下巴,他望著藍得透澈的晴空,心情豁然開朗。

  “唉……”他無意識地一聲輕歎,然後笑了開來。

  他將雙手放進長褲口袋中,神情閒適地踱出了日比各公園。

  在這個萬裡無雲的午後,他修長的身影慢慢地淡人了熙來攘往的人群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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